第四十二章 崖道刺殺
馬車麟麟轆轆行駛在山道之上,眼看著就要轉過山路的最後一個拗口。這一路都沒說上話的元祥,瞟了一眼正在交談的裴南秧和洛衍,突然沒話找話地開口說道:“快看,我們馬上就要下山了!還真有點舍不得啊!!”
似乎是應了他的話,一陣轟隆隆地巨響突然從他們頭頂傳來。三人抬頭看去,就見十幾塊巨石正從山頂落下,飛快地向他們和馬車的方向砸來。
“韓巡檢,快棄車!有埋伏!”洛衍一臉驚慌,朝著馬車大聲吼道,隨即和裴南秧、元祥同時從馬背上躍起,避開了巨石的攻擊。
聽到洛衍的喊聲後,韓硯清一把拉住花容失色的韓書璃,以最快地速度躍出了馬車。就在他們逃出馬車的那一瞬,巨石就落在了馬車之上,將馬車砸了個粉碎。
緊隨其後,幾條漆黑的長索從山崖上方猛地落下,三十來個蒙麵男子抓著繩索從天而降,手持鋒刃,朝他們直刺而來。
裴南秧往後急退,身體一仰,避過了迎麵劈來的劍芒。隨後,她足尖點地,身子一轉,右手以極快的速度掐住了刺客的脖頸,隻聽得一聲清脆的哢嚓聲,刺客的喉骨應聲而碎,脖子軟綿綿地歪在一邊,身體就勢往地上倒去。
裴南秧麵不改色,直起身子,從死去的刺客手中拿過長劍,目光一掃,飛快地朝元祥的地方衝去。元祥此時正在和一名黑衣人廝殺,他沒有兵器,隻能以掌代刃,與刺客糾纏在一起。裴南秧飛身而起,持劍向前,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從刺客背後狠狠刺入,劍入血骨,穿心而過。
鮮血飛濺,裴南秧熟視無睹地拔出長劍,又將刺客手中的兵刃扔給了元祥。元祥麵色一凜,似被裴南秧殺人時的狠厲驚到,但他很快回過神,與周圍的殺手們搏殺起來。
劍影生風,殺氣凜冽。在擊殺了幾名刺客後,裴南秧扭頭看去,隻見大多殺手都聚集在韓硯清的周圍,而韓硯清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韓書璃,根本無法應付湧上前的刀鋒,身上已經被劃破了幾個口子。
裴南秧雖然十分厭惡韓家之人,但畢竟在前世韓硯清曾救過她的命,此時他已陷於生死之危境,她又如何能做到見死不救?於是,她舉劍擋開一個刺客的攻擊,右腳踢向他的膝蓋,借力而起,一個鷂子翻身,腳尖在刺客的劍尖上一點,飛身向前,落在了韓硯清的身邊。
“快走開!”韓硯清見狀目光陰沉,急忙對著裴南秧冷喝道。
裴南秧並不理他,她手臂輕轉,長發撂起,偏身、彈起、橫劈,劍影所過之處,血肉撕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韓硯清見裴南秧衝在了前麵,心下一片焦急,他一手護著韓書璃,一手舉著先前奪來的長劍,向周圍的刺客斬去。
刺客的領頭之人見狀,立即橫劍飛身,向裴南秧刺來。裴南秧側身一讓,劍尖貼著她的耳朵劃過,差點就刮破了她的臉頰。
她心下微微一驚,腳跟一轉,剛想閃到刺客頭領的背側,那頭領就閃電般地騰地而起,劍尖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圓,向她猛地刺來。她急忙後退,可劍光已經劈麵而來,眼見就要刺中她的胸口。
裴南秧眼見避無可避,慌忙抬手去擋,準備承受這致命的一擊。然而,劍尖離她不到一寸的時候,刺客頭領猛地收勢,劍身往上一挑,避開了她的要害。裴南秧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對方,可對方卻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揮劍上前,向她刺來。
在糾纏了片刻之後,裴南秧發現這個刺客首領的武功可以說是遠在自己之上,要是對方真想殺自己,隻怕此時她已經死上兩三回了。可對方每次都是點到為止,既不傷她性命,卻也不讓她有半分機會去幫助正在被圍攻的韓硯清。
裴南秧在刺客首領的牽製下完全脫不開身,一籌莫展之際,隻聽得“砰”地一聲巨響,原是洛衍在擊殺了一名刺客後,朝天空中發出了求救的信號彈。
刺客們見此情狀,拚殺地更為激烈。韓硯清很快又添幾道新傷,韓書璃的尖叫更是接連不斷地傳來。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韓硯清一個疏忽,一名刺客竟然猛地突進到了韓書璃麵前,揮劍向韓書璃襲來。韓書璃麵色慘白,還沒來得及尖叫,刺客的利劍已經刺到了她的前胸,隻差豪厘。
電光火石之間,一柄長刀突然從遠處破空而至,噹地一聲,彈開了刺客手中的長劍。下一刻,一個身影閃至了韓書璃的前麵,接刀滑腕,將利刃狠狠捅入了刺客的腹部。
在他的身後,一隊穿著輕甲的士兵匆匆而來,迅速加入了戰局。而他的目光向四周一掃,在看到裴南秧的那一刻麵色狠狠一沉,足尖點地,旋身向前,幾個起落就到了裴南秧的身側,刀柄一震,擋開了刺客首領的一記強攻。
裴南秧眼睛倏地一下瞪大,脫口喚道:“大哥!”
裴若承眸底生寒,他長刀斜刺,勢如白虹,與刺客首領纏鬥在一起。兩人功力相當,出手極快,一時間刀劍嗡鳴,刃影生風。
裴南秧見自家大哥尚且能應付刺客首領,便旋身躍至元祥和洛衍的身側,與士兵們一起對刺客展開了絞殺。
血光飛濺,血腥遍地。
當接到信號的大理寺官兵趕來現場之時,刺客們幾乎已被全數屠盡。洛衍看到自己的人馬,高呼一聲:“留下活口,給我帶回大理寺審問!”
聞言,大理寺的官兵頓時一擁而上,在先前那隊士兵的幫助下,生擒了最後兩名衣裳染血的刺客。
正在和裴若承對攻的刺客首領見大勢已去,目光一凜,袖管一甩,一道銀光就朝著裴若承的麵門直射而去。
裴若承側身躲避,刺客首領趁此機會疾步回身,抓住從山頂垂下的繩索,迅速利用輕功往上爬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裴若承沒有追擊,他長眉蹙擰,眼眸沉沉,轉過身環視了一圈,最終向洛衍冷冷問道:“洛寺卿,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洛衍急忙上前,對著裴若承抱拳說道:“裴將軍,下官今日去這山上的懸泉寺辦點公務,沒想到在寺中巧遇了元小侯爺、韓巡檢、裴姑娘和韓姑娘。後來我們一起下山之時,這些刺客突然從天而降,人數眾多,功夫極高,下官實在難以應付,才發出了求救的信號。幸得裴將軍前來相救,否則我們當真是凶多吉少。裴將軍的相助之恩,洛衍感激不盡。”
“洛大人客氣了,我正巧率兵回城路過附近,看到你的信號就趕了過來,”裴若承淡淡回道,隨後突然麵色驟冷,目光看向正極力掩藏自己存在感的裴南秧和元祥,厲聲喝道:“那你們兩個又是怎麽回事?!”
裴南秧和元祥對望一眼,在接到裴南秧的一記瞪眼後,元祥瑟瑟縮縮地哼哼道:“我們就是來求個簽的,沒想到怎麽就碰上了這事……”
“來求簽?!”裴若承冷笑一聲,劈頭蓋臉就朝著他們罵道:“你們現在花樣是越來越多了!!天天不務正業,該做的事情一件不做,隻要哪裏出事,哪裏就有你們,真是翻了天了!我今天非要去找武定侯好好說說你們不可。”
元祥一聽,立刻大驚失色,滿臉哀怨地朝著裴南秧看去,一雙眼睛裏盛滿了無助和驚恐。
裴南秧暗暗歎了一口氣,此情此景,她隻能使出殺手鐧——苦肉計了。她瞪大眼睛,怒視著元祥道:“都怪你叫我出來求簽,害得我在這裏挨罵,看我不揍扁你!”說著抬起手,作勢朝元祥的肩上狠狠打去。
然而,她的手剛挨到元祥的肩膀,她便一聲倒吸一口冷氣,一臉痛苦地皺起眉頭,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你怎麽了?”裴若承冷若寒冰的神色在一瞬間龜裂開來,他急忙上前,拉開裴南秧的袖子,就看見裴南秧的右手手腕上被劍割破了一個口子,正在往外滲著血。
裴若承眸底一寒,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裴南秧,但卻沒有再開口責罵。他撕下衣襟,幫她草草包紮了一下,隨後對在一旁癟著嘴,可憐巴巴地元祥皺眉說道:“我先帶小秧回去,你幫著洛大人把韓硯清和韓姑娘送回去,聽見沒有?!”
“一定辦到!”元祥一聽這話,知道裴若承今日不會去向自己的老爹告狀,頓時神氣活現地一口答應,還偷偷朝裴南秧比了個大拇指。
裴若承並沒有看見元祥的小動作,他麵色微沉,朝洛衍說道:“這裏的事就麻煩洛大人處理了,我手下的這些兵士洛大人請隨意差遣,我就帶著小秧先行一步了。”
“這本就是下官的分內之事,”洛衍上前揖禮,肅聲道:“裴將軍盡管放心。”
裴若承微微頷首,拉著裴南秧往前走,在經過韓家姐弟身側的時候,裴若承看了看正在包紮傷口的韓硯清和在一旁低聲啜泣地韓書璃,正色道:“韓巡檢和韓姑娘受驚了,一會我讓元祥還有這些部下護送你們回府。”
韓書璃盈盈拜謝,朝裴若承感激地一笑。韓硯清向裴若承微微點頭致謝後,目光一轉,揚眉看向裴南秧,無比認真地問道:“你手上的傷可要緊?”
“區區小傷而已,”感受到裴若承投來的探究目光和眾人的注視,裴南秧覺得有必要全了禮數,於是她麵色不變,彬彬有禮地回道:“我看韓公子傷得不輕,回去得小心養傷才是。”
韓硯清一愣,隻當裴南秧是在關心自己,心下不由一陣歡喜,就連一向清冷的目光都柔和了幾分。
裴南秧沒再說話,她朝韓家姐弟抱拳行禮後,跟著裴若承上了一匹白蹄烏。隨著馬鞭揮下,馬兒一聲長鳴向前跑去。身後,隻餘一片眼眸沉沉、山色陰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