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劃清界限(二)
從她懂事開始,她就知道,在家裏二姐姐是最不受母親待見的那一個。
據說,是因為母親特別希望第二個孩子是一個男孩兒,懷著的時候,就特別小心翼翼,可是,生下來之後,依舊是一個女兒。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加上,那一年遇到百年一遇的水患,她隱隱覺得在母親的心底深處,總是覺得二姐姐不是福星。
小時候,家裏幹活最多的是雲舒,挨打最多的是雲舒,賺錢最多的也是雲舒。
後來,她有機會上學堂,跟著先生學文識字,跟著夫子學習琴棋書畫。
耳濡目染,漸漸的開始變得清高。
心底深處看不起雲舒。
可是,她的二姐總是讓她刮目相看。
鄢陵時候,有縣尉府的公子是雲舒的好友,有望江樓的掌櫃,雲舒也能說的上幾句話,還有堂兄曾經念著的那位秦小姐,鄢陵富商家的小姐。
後來,雲舒被賣,她有心疼,又惋惜,又羨慕,又嫉妒,又有幸災樂禍。
正當她覺得這輩子就能超越雲舒的時候,有的道消息,雲舒去了京城,還在京城立足。
京城,那是她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雲舒卻因禍得福的到了京城,還在京城有立足之地。
那晚,她又興奮,又焦躁。
一整晚都沒有睡著,睜著眼睛到天亮。
經過一番試探,知道了雲若心底對京城也是向往的,於是,她和雲若攛掇著爹娘來到京城。
果然,雲舒過的比她想象的好。
不僅如此,雲舒身邊還有好些優秀的人兒,有男,有女。
可反觀她,如今好在靠著雲舒穿衣吃飯。
今日,還為了漲工錢的事,在李蘭芝麵前告狀。
雲淺越想越覺得憋屈,越想越覺得老天不公平。
於是,雲淺開口了,“二姐姐,如今天色已晚,祖母和二嬸嬸她們都沒有去處,你就發發善心,讓他們留下來吧。你看,你讓竹瀝將她們趕出去,動靜鬧的這麽大,都驚動了……你的朋友們。二嬸嬸脾氣不好,萬一……到時候左鄰右舍都出來看,那多難看,對二姐姐你的名聲也有極大的影響不是?”
要是對雲舒不了解的人,雲淺這簡單的幾句話就將雲舒說成是狠心涼薄之人。
雲舒訝異的看像雲淺,雲淺抿著嘴,倔強的會望著雲舒。
雲舒扯嘴,無聲的笑了。
雲淺這個妹妹啊,總是這般悄無聲息的在她背後捅刀子。
上一次幫著雲若去借錢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晚黎悄聲在雲舒耳邊詢問:“她是誰啊?怎麽說話這麽難聽?”
“我妹妹!
晚黎差異,“親的?”
“是,也不是。”
“你這是什麽回答?”
“有些複雜,以後告訴你!”
“現在是什麽情況?”
“哦,有人想鳩占鵲巢。”
晚黎是聰明人,從雲舒的話裏就大概明白了是什麽意思,“哦,那需要幫忙嗎?”
“不用!”
雲舒和晚黎說話的聲音很小,除卻黑木和竹瀝,隻有漣裎聽的一清二楚。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些事外人幫不上忙。
“雲舒姑娘,既然你這裏沒什麽事,那我們先回去了!”
“好!”
漣裎跟晚黎使了個顏色,隨即招呼小穆言,“穆言,走了,回去了!”
“稍等!前幾日,我得了一壺好酒,感覺好不錯,送給你嚐嚐!”隨即讓竹瀝去取酒。
自家人想住,不讓住,還將東西往外扔。
外人前來溜一圈,就要將自己的好酒相贈。
胳膊肘是如此向外拐的嗎?
陸家人憤憤不平。
可沒有人說話,眼前的形勢不允許。
竹瀝動作很快,漣裎也不客氣,徑直接過去,“過幾日,院子裏的那株杏花就要開了,屆時煮酒賞花。”
“一定不請自來。”
漣裎三人來的快,也去的快。
雲淺見自己說了一番話,卻沒有任何人搭理她,尷尬不已,大聲道:“二姐姐,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見麽?”
雲舒掏掏耳朵,語氣淡淡:“雖然你稱我一聲二姐姐,但我沒有年邁,耳朵也還好使,你不用那麽大聲,我能聽見。”
“二姐姐,祖母已經年邁,難道你真的忍心此時此刻將祖母她們趕出去嗎?”
“二妹妹,我記得你們來的第二日,我就很清楚的告訴過你,這個院子,不是我的院子,我不是這個院子的主人。我們能住在這裏,那都是別人心好,遠離收留我們。你能住在這裏,都是看在我的麵子上。可是,今日你的祖母做了什麽,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那麽二妹妹覺得這是作為客人應該做的嗎?將主人家趕出去,自己鳩占鵲巢,還想在這裏大耍威風。難道二妹妹這些年在學堂學的就是這些嗎?”
“我……”
是啊,她怎麽忘記了這回事。
“既然二妹妹這麽有孝心,那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能阻止你盡孝吧。這樣吧,她們可以在這裏留宿一晚,聽好,隻是一晚。明日,就必須得搬出去。我想,這對於二嬸嬸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對吧,二嬸嬸?”
馮依依心裏也覺的很憋屈。
她是不想留在這裏的,這個院子本就不大,住的人也多,她們要是也在這裏住下,整個院子就跟煮餃子似的。況且,馮家本家就有親人在京城,那人在京城的生意很大,地方也寬敞,她要是住到那邊去,肯定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在這裏受氣。
可是老太太說了,她們必須住在這裏,要不然,就跟她翻臉,她無奈這才跟著老太太來的。
如今,雲舒這般肯定的說著,倒是讓馮依依心裏一個咯噔。
今日,在這裏看見香巧的那一刻,她心裏就有無數的疑惑。
為什麽香巧還在這裏?
難道她的信沒有送到京城?
還是說這其中出了什麽岔子?
這也是她沒有強硬的要去自己本家親戚那裏住的原因之一。
對方沒有按照她信裏的意思去做,究竟是什麽原因?
“嗯?二嬸嬸?”雲舒環視一周,“還是說,你們想就此賴在這裏?”
“你二嬸嬸他們自有去處,但是我,我是你祖母,你作為晚輩,必須得奉養我!”陸老太太沉聲答道。
“您老人家有兒子,自有您的兒子奉養你,就算兒子沒本事,還有孫子,怎麽也輪不到我的頭上。我沒時間跟你們磨嘰,要麽,今晚暫時留宿,明日就搬走,要麽,現在立刻就滾蛋!”
“好好好,我們明日就搬走!”陸雲峰忽然開口,“多謝雲舒妹妹!”
見雲舒終於鬆口,一幹人等都鬆了一口氣。
陸來太太回身,進了花廳。
其餘人等,才敢動作。
雲淺想要回自己屋,卻被雲舒叫住了:“淺淺!”
“二姐姐?”雲淺惜你有些忐忑。
“你是一個孝順的孩子,你也說了,祖母年紀大了,我看也是如此,年紀大人,身邊總得又人伺候著,這樣吧,明日老太提愛離開的時候,你也跟著離開吧!”
什麽?
連她也要一起趕出去嗎?
眾人大吃一驚,連正在收拾東西的馮依依和陸雲峰等人,也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
“二姐姐,為什麽?”雲淺一聲尖叫,“我是你妹妹!”
她要是被趕出去,她還能去哪兒?
跟著二嬸嬸她們一起嗎?
不要!
在哪兒都沒有在娘親身邊好。
“我是在告訴你,不是跟你商量!至於你在鋪子裏的工錢,晚些時候,我會讓爹轉交給你!”
雲舒是在沒有心思繼續跟這些人掰扯,黑木在一邊焦急的團團轉,應該找她有什麽急事。
運舒給黑木使個眼色,示意他進屋說話。
李蘭芝跑幾步,攔在雲舒麵前,“雲舒,把你剛剛說的話立即收回去。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麽?那是你妹妹,你不讓她待在這裏,你想讓她去哪兒?”
“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雲舒留下一句話側身走開了。
“雲舒!你給我站住!”李蘭芝還想要上前,卻被竹瀝攔住。
“姑娘!”黑木有些擔心雲舒,“她們?”
“沒事!我不是冤大頭,也不是軟柿子。對了,你今日看起來,心神不寧,有些焦躁,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姑娘,我……”
“出什麽事了?”
“我今日收到消息,閣主病重!”
“病重?”雲舒詫異,“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麽?怎麽忽然病重了?”
黑木微垂著頭,“具體情況不知,但是我感覺事情很嚴重!”
雲舒挑眉,“哦?這話怎麽說?”
“我收到的消息不是從平日裏的渠道來的,是通過一種秘密手段傳到我手裏的。我想,或許是閣主的秘密聯絡方式,而且信件都是經過加密。”
“你的意思是,你們隔珠秘密傳信給你的!因為你跟我在一起?
黑木忽然單膝跪地,“還請姑娘歌我走一趟,替閣主治病!”
雲舒伸手將他扶起來,“你先起來,我把手上的事安排一下,我們立即出京!”
黑木眼睛一亮,“姑娘!”
“我書信一封,你幫我送到傅府,親自交給傅平兮!”
這一出京,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她要離開京城,這六房胡同的人,都好安排,除了雪樂。
“是!”
“叫竹瀝進來!”
“是!”
雲舒提筆,寫了兩封信,一封是送到傅府,一封是給葉南謹。
信寫好後,雲舒翻牆去了一趟漣裎的院子。
時間已經不早,晚黎還在跟穆言玩耍。
“仙女姐姐!”
雲舒揉揉他的腦袋,“我跟你姑姑有話要說,能出去玩一會兒嗎?”
“好!”穆言乖巧的跑出去。
“雲舒,怎麽了?需要我幫什麽忙?”
“晚黎,我有要事要立即出京一趟,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那麽客氣做什麽,你有什麽吩咐,你直接說!”
“秦昭敏,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怎麽啦?說起來,自上次之後,我還沒有見過她呢!她還讓漣裎哥哥跟我問好呢!”
“她在京城沒什麽的朋友,你要是有空的話,去看看她,陪她說說話!或者,出門聽書也行!”
上次祝家的人來鋪子裏收鋪子,雲舒就猜測秦昭敏那邊,或許出了點什麽事。
可,昭敏沒有來找她,她也不能隨意插手昭敏的事。
還有,璿惜,她認定昭敏是她妹妹。
“這事啊,簡單!放心吧,我跟她也挺合得來!”
交代了昭敏的事,雲舒就回了自己的院。
這時,雪樂端著夜宵也跟進來,“姑娘,王媽給你做了點夜宵!”
“雪樂,你來的正好。我有急事要出京一趟,這段時間,你在京城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就去找傅大人!”
雪了一愣,“姑娘!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生怕雲舒拒絕,雪樂立即又道:“姑娘放心,我不會拖你後腿,我隻想好好照顧姑娘!”
雲舒拍拍她的肩,“別擔心,你要相信你姑娘!我讓你留在京城,是有事交給你去做。”
不能跟雲舒一起出京,雪樂有些失望,“啊?”
“錦和布莊,對你我,對秦姑娘,都很重要,所以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把錦和布莊守好了!”
隻要能幫助到雲舒,就算留在京城,雪樂也願意,慎重其事的回答:“是!我一定竭盡所能,會好好守著錦和布莊,等姑娘回來!”
“遇到處理不了的事,就去傅府找傅大人!傅大人那邊,我已經給去信了,他會幫你的!”
“嗯!”
“去吧!”
雪樂剛打開門,就看到馮依依找了過來。
“雲舒!”
“姑娘!”雪樂擋在門口,不讓她進門,“姑娘?”
“讓她進來!”
馮依依來的正好,雲舒正有話跟她說。
雪樂側身讓馮依依進門,馮依依挑釁的看了一眼雪樂,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雪樂撇撇嘴,什麽人啊?
關上門走了。
雲舒端著雪樂送來的夜宵,慢條斯理的吃著。
“雲舒啊!”馮依依看著雲舒碗裏的吃食,心裏有些膈應。
她今日忙活一天,晚上因為陸老太太要立威,她連晚膳都沒怎麽吃東西,先前還不覺得,此時,問道雲舒碗裏傳出來的香味,竟覺得有些餓了。
“雲舒!”
雲舒專心致誌的對著碗裏的美食,沒有理會馮依依。
“雲舒?”
待雲舒用完,才將碗放到一邊,慢條斯理擦嘴,“找我有事?”
語氣不鹹不淡。
“雲舒啊,我呢,是有點事,想要問問你!”
“說吧!”
“就是,就是先前到家裏來的那位姑娘,她是誰啊?”
雲舒緩緩抬眸,“你打聽這個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