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秦家
這個字帖你可不可以還給我?
這話在喉嚨裏滾了幾滾,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忍了下去。
既如此,這件事她要盡快告知雲舒。
牟瑩真眼睛看著字帖,心思卻在別的地方。
究竟是不是秦昭敏自願孝敬出來的,她一看白姨娘和秦昭敏的臉色就知道。
但是,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原以為商人家出來的女兒,必是一身銅臭味,一股小家子氣,沒想到,秦昭敏手上竟然有這麽好的東西。
要知道文人清高,像字帖書畫這一類的東西,特別是佳品,不是有錢就能得到的。
那麽,作為商人之女的秦昭敏,這字帖究竟是何處得來?
紙張用的不是最好的宣紙,墨也說不是最好的墨。
作祝振芳的妻子這麽多年,很清楚像祝振芳這樣癡情書法字畫的人,他們除了對字畫本身內容的講究,就算是紙張、用墨,都有極其嚴格的要求。
而手上這個,就顯得隨意很多,更像是隨意製作。
如果這是秦昭敏認識的人,那麽這個庶子媳婦兒,或許就要重新估量了。
“對了,你爹娘昨日就進京了,就你今日去看看吧!去吧!”牟瑩真隨意的揮揮手,那語氣,那姿勢,就像是得到她的赦令一般。
秦昭敏忍著一口氣,“是,多謝娘!”
秦昭敏氣急敗壞的回到自己的書房,將自己之前收拾好的東西檢查一番。
這一檢查,她更是氣的渾身發顫,眼圈都紅了。
“小姐!”青竹擔憂的站在秦昭敏身邊,“白姨娘怎麽能這麽做麽?不經過小姐的同意,私自拿走小姐的東西,那些可都是雲舒小姐贈送給小姐的。”
除了那副字體,還有她成親時,雲舒給她畫了的那副鴛鴦戲水圖,還有在鄢陵時,雲舒曾經贈過她一顆夜明珠,以及她自己平日裏收藏的一些最喜歡的小物件,但凡是有點價值的東西,都被白姨娘給順走了。
這叫私自拿麽?
難道這不是偷麽?
秦昭敏氣衝衝的往外走。
青竹一見她臉色不對,立即追上去:“小姐,你想做什麽?”
“我要去找白姨娘問個清楚!”
“小姐!”青竹快步攔在秦昭敏錢前麵,著急的搖頭:“小姐,萬萬不可!”
秦昭敏眉眼冰冷,“為什麽?她沒有經過我的允許,私自從我這裏拿走了屬於我的東西,難道我不該去找一個說法嗎?前兒個裝病,想讓我自己將字帖拿出來,被我擋了回去,從我這裏光明正大的得不到,就用偷的嗎?”
“小姐!”青竹起的一跺腳,緊張的四處張望,“小姐!慎言!”
自從昨日,老爺夫人回來之後,這個院子裏四處都多了好些人,好些都是老爺和夫人從外麵帶回來的。青竹擔心,秦昭敏原本就不被祝家所喜,要是在夫人剛回來的時候,就因為一些言語上的過失,被人知道了,豈不是……
見周圍沒有人,青竹才勸慰道:“小姐!你說是白姨娘……你的東西,可是你有證據麽?就這樣空口無憑的找她對峙麽?如果她要死不認,或者一口咬定是你自願送給她的,加上有素姨娘在一邊,你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啊!”
“更何況……更何況,你今兒一早,夫人就想說要給你安排媽媽教習禮儀規矩,很明顯這就是夫人想要給你一個下馬威!要是你再和白姨娘鬧起來,我擔心……”
被氣昏頭的秦昭敏,聽著青竹這麽一說,腦子瞬間也清醒過來。
是了,白姨娘這一招,使得夠狠。
前一步拿走她的東西,去夫人麵前獻殷勤,話還說的那麽體麵,是她這個做兒媳婦的孝敬公爹的,既奪了她手裏的東西,又討好了老爺和夫人。
後一步,就等著她氣急敗壞的去找白姨娘算賬,屆時,白姨娘反咬一口,她反倒得被說成汙蔑,說成不尊長,說成小心眼。
以夫人的脾氣,她沒什麽好果子吃。
秦昭敏忽然心底發寒。
她還是小看了白姨娘,小看了著大戶人家私底下的那些肮髒齷齪。
以前總是以為話本子裏唱的,都是騙人的,沒想到真是的情況,比那話本子還要驚心動魄的多。
秦昭敏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不甘和憤怒都壓下去,“青竹,去準備一下,去見見我爹娘。”
見秦兆民冷靜下來,青竹放心的去準備一應物什。
秦家父母,被祝逸琨安排在祝逸琨名下的一處別院。
見道爹娘,秦昭敏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
進京城這麽久,除了雲舒,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親人。
那種感覺,酸脹,又欣喜。
秦母抱著女兒又哭又笑。
看著母親臉上的風霜又多了一些,眼角有了皺紋,秦昭敏有些心疼,“娘,你受苦了。”
這些年,秦母跟著秦父,為了家裏的生意,四處奔波,生意越做越大,但也飽經風霜。
秦母輕撫她的臉頰,“隻要你過得好,娘不覺得苦!”
秦母因為在生產秦昭敏時,出了一些意外,傷了身子,隻有秦昭敏這麽一個女兒,秦昭敏小的時候,父親一直在外奔波生意,陪伴她隻有母親。
可是,後來,直到父親從外麵抱回來一個男孩兒,說是他的兒子,是昭敏的弟弟。
秦昭敏到如今還記得,自從見到那個男孩兒開始,她的母親是如何的傷心絕望。
不過,秦母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她將男孩兒當作自己的兒子一般疼愛。
而已是從那時候開始,秦母就不在秦家呆著,總是帶著那個抱回來的男孩兒,一直跟著秦父在外麵奔波。
對此,秦昭敏又氣又心疼。
氣自己不是一個男孩兒,氣那個多出來的男孩兒,氣母親的選擇。
又心疼母親,心疼她時時刻刻都要為抓住秦父的心,而勞神勞力。
秦昭敏笑著說:“娘,我很好!”
秦母又問起祝家對她如何,秦昭敏都撿著好的說。
當初這門婚事,秦母並不是很願意,她不願意用自己的女兒的婚姻,去換一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子的前程,隻是,她隻是一個依附男人的女人,一個為了專注男人的心,而飽經風雨跟在男人身邊四處奔波的女人。
女兒的婚事,她心疼,心裏不願意,但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一切都是秦父說了算。
如今,祝家對女兒好,秦母心裏也念一句阿彌陀佛。
母女倆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秦昭敏的肚子。
“你們成親這麽久了,你的肚子還沒有動靜麽?”
秦昭敏搖頭,“娘,我們成親還沒有半年呢,急什麽?”
“我當初嫁給你父親,兩個月就有了身子。”
隻可惜,剩下來的是一個女兒,還因此傷了身子,不能再孕。
“娘,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麽!”
“昭敏啊,娘跟你說,娘跟你說,你一定要好好調理自己的身子,如果再過一段時間還是沒有動靜,一定要去找大夫瞧瞧。”
秦昭敏臉一紅,“娘,這種事,哪裏好意思找大夫。再說了,我不著急!”
秦母橫她一眼,“怎麽能不著急呢?我跟你說,你別不當回事。你要知道,你是商人之女,在身份上,本就比你夫家矮上一截,你要是不趁著新婚的一兩年,趕緊懷上孩子,以後你的日子,就不那麽好過了。”
越說越離譜,說道哪裏去了。
秦昭敏無奈:“娘?”
秦母排一巴掌昭敏的手背,“你別不愛聽!大戶人家,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你要是不趁著新婚的這一兩年,趕緊懷上孩子,等到那些個小妾一進門,你的機會就更少了。更何況,你是嫡妻,你的孩子應該是家裏的嫡長子,這樣將來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你的孩子,都有很大的益處,這些你究竟知不知道?”
秦昭敏不以為意,“知道又怎麽樣?這個不是我想有就有的啊,也得靠緣分不是嗎?”
更何況,祝逸琨的長子不是已經有了嗎?就算她現在就懷上,難道還能變成長子不成?
“你這孩子,我在跟你說正經的!”秦母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娘,我知道了!能不能不說這個了?我們娘倆好久不見,你就沒有其他話要跟我說的?”
秦母瞪著她,暗中歎氣。
“娘,爹他……對你好嗎?”
秦母點頭,“日子是苦了一些,不過你爹,對我還是不錯的。”
“姐!”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推門進來,“聽爹說,姐姐來了,我特意過來看看姐姐!”
秦昭敏看見他,心裏有些膈應。
他們之間,見的次數不多,又不是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關係很一般。
秦父一直希望秦信泉可以走走仕途,故而秦信泉一直都有請夫子教習。
即使之前秦昭敏跟著父親一起走南闖北,他們一路童同行,二人見麵的次數也少。
隻是,如今這家夥這麽熟念的跟她打招呼,是怎麽回事?
秦母笑著招手:“信泉來了,快過來!”
“娘,姐姐!”秦信泉順勢靠過來,“娘和姐姐在聊什麽?聊的這麽開心?”
秦信泉五官長得像秦父,濃眉大眼,他的相貌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好幾歲。
走在外麵,如果不說的話,別人還會以為他是秦昭敏的哥哥。
秦母笑著,“也沒什麽,你知道的,你姐姐聽奇聞逸事,我就跟她說一些我們在外麵遇到的趣事,這不u你姐姐聽得正高興呢!”
秦信泉目光落在秦昭敏身上,勾著唇,“娘,姐姐要是喜歡聽,以後還是由兒子來說給姐姐聽吧。”
秦昭敏從這話中聽出了一絲不尋常,“娘,你們這次進京,有什麽打算?”
秦信泉立即道:“父親說,姐姐一個人京城,難免孤單姐姐成親時,因為家裏遇到一點麻煩事,所以連姐姐的婚禮都沒有參加,父親對此很是過意不去,所以,父親決定,這一次進京後,就在京城落腳,不走了。”
秦昭敏挑眉:“娘,是真的嗎?真的要定居京城了嗎?”
“嗯!”秦母點頭,“一來,你父親年紀大了吧,不宜再四處奔波,二來,信泉年紀也不小了,京城這邊能請到更好的教習師父,幫助他的學業,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可以早些參加科考;這三來嘛,你也在京城,大家相互有個照應,不致於你獨自一人在這裏,要是被人欺負,都沒有娘家人為你說話。”
秦昭敏很快就明白了秦母話裏的意思,秦信泉要想參加科考,要想考的更好,就需要有人在前麵引路,隻是他們家是商人,找不到合適的路子,這才用她的婚事搭上了祝家。
如今,她公爹回京,之後六留任京城,秦父自然就要跟著一起來京城。
秦昭敏見到母親的欣喜之意,一下子就冷了下去,輕輕的回應一個字,“哦!”
一是有些冷場,秦信泉立即道:“姐姐,我昨兒個見到姐夫了,一個很不錯的人,談起姐姐的時候,兩眼放光,姐夫一定對姐姐很好吧?”
“嗯,還不錯!”
親信泉似乎沒有注意到秦昭敏的冷淡,繼續說道:“當初,為了姐姐的婚事,可是把爹給愁壞了,幸好姐姐如今過得好,要不然,爹恐怕得自責不已。”
秦昭敏忽然站起來,“娘,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這麽快?不再待會兒嗎?”
“不了,我婆婆剛回來,她規矩重,今兒早上還說要安排媽媽來教習我規矩呢,我不能久待!”
“可是……”秦母有些不舍的,“我們娘倆兒都還沒有好好說話呢。”
秦昭敏安慰道:“如今不像以前了,以後你們都常駐京城,我們見麵的時候多的是,有的是時間說話。對了,等爹安頓好時候,接的第一時間派人到我那裏抱個信兒!”
秦母無奈,“那好吧!娘送你!”
“不用,馬車就在外麵!”
秦昭敏走後,秦信泉臉色沉重,“娘,你說我究竟要怎麽做,姐姐才會接納我?”
秦母拍拍他的肩膀,拂去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放心吧,時間久了,自然就接受了,以後啊你就是她娘家的依靠,她會想明白的!”
“是信泉讓娘操心了,娘放心,信泉一定更努力讀書,不辜負娘,以後好好做姐姐的後盾!”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