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玉蟬
除夕，是一年中最熱鬧的一天。
京城各家各戶，都開始張紅掛彩。
仆人忙碌奔走，臉上卻帶著洋洋喜氣。
傅府與其他府邸一樣，也下人婢女們忙的不可開交。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雪對的老厚，一腳踩下去，直接沒入膝蓋。
傅平兮站在屋子裏，視線望著院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童嬤嬤不一會兒就來到他身邊，身子微微一福，“大公子。”
傅平兮並未回頭看她，語氣平淡的問道：“嬤嬤，昨兒早晨你陪我娘出去了？”
“是！”
“去哪兒了？”
童嬤嬤麵色一頓，不知道該不高說，夫人讓她不要說的。
“我娘不讓你說的？”
童嬤嬤：“還望大公子體諒。”
“她在外麵是不是聽到什麽風言風語了？”傅平兮換了一個問題。
昨天他回來，就發現傅夫人不太對勁。
人看起來跟平常無二，隻是還是被傅平兮發現了異樣。
傅夫人雖然笑著，但是眼角眉梢暗含著焦慮，有些心不在焉。
童嬤嬤沉吟片刻，還是將昨日在小攤上聽到的議論一五一十的跟傅平兮說了。
對外麵傳的那些流言，傅平兮早就知道了。
傅夫人很少出府，家裏的下人被傅平兮約束的很嚴，沒有人敢在傅夫人麵前嚼舌根。
對於這這些流言，傅平兮絲毫不畏懼。
他傅家賀氏認回女兒，是傅家的家事，跟其他人有什麽關係。
“你剛剛說，有人曾經見過有姑娘長的不像自己的娘親，而像姨母。”傅平兮忽然問道。
童嬤嬤一怔，很快反應過來，“那位姑娘是這麽說的，具體的老奴也不知道，老奴沒見過。”
傅平兮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大公子？”
“沒事了，嬤嬤去忙吧！”
“是，老奴告退。”
童嬤嬤如負釋重的退下了，她生怕傅平兮繼續追問她昨日傅夫人倒底去哪兒，都做了什麽。傅夫人吩咐過她，什麽都不要說的。
看著童嬤嬤離去，傅平兮眯著眼睛，她娘有什麽事情瞞著他們。
午間，傅平兮忽然接到了暗衛傳來的消息，他們派去蕭夢珺身邊的人，有消息傳回來了。
紙條上隻有簡短的幾個字：左，小，黑痣。
看到這個消息的刹那間，傅平兮心情很複雜。
有失望，也有如負釋重。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之前，他們派去的人想要探查蕭夢珺身上是否有什麽胎記，卻一一直都沒有消息傳來。
未來促使對方有所動作，傅平兮和藍越陵商量之後，決定放出煙霧彈，引誘對方下一步下一步動作。
上一次和藍越陵一起見蕭夢珺時，他就發現蕭夢珺對藍越陵另眼相看。
於是，第一步他們故意將傅家卿卿與藍越陵定有娃娃親的消息，毫無痕跡的送到蕭夢珺那裏。
第二步就是放出假消息，卿卿身上有胎記。
胎記的形狀，以及位置，都轉了幾道彎，傳到了陳府。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果然，蕭夢珺按耐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
那不是他妹妹，不是卿卿。
傅平兮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傅平兮正準備出門，藍越陵卻忽然上門了。
藍越陵麵色凝重，腳步很快。
“出什麽事了？”
藍越陵進書房後，跟傅平兮一樣，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窗外院子裏的那一片忙碌的景象。
良久都未說話。
傅平兮清楚的感覺到，他在平複自己的心情。
“越陵？”
藍越陵緩緩轉身，攤開手掌心，緩緩伸到傅平兮麵前，“這個你認識麽？”
藍越陵的手掌心，躺著一個小小的玉質物件。
玉質顏色通透，是一隻小小的蟬，眼睛活靈活現，翅膀薄如蟬翼，雕的栩栩如生。
傅平兮看見他掌心之物，滿眼都是震驚，不可置信的抬眼看著藍越陵，“哪兒來的？”
這隻小小的玉蟬，上麵的每一道紋路，他都和熟悉。
那是他外祖母，梅家已經過世的嫡老夫人送給他的一周歲禮物。
從小，他就一直帶在身邊。
直到，後來傅家出事。
那時候，傅家所有的家產被抄，一切有錢的東西都被朝廷沒收。
隻有這隻玉蟬。
因為玉蟬比較小，那時候被傅平兮緊緊的握在手掌心，沒有人知道他手心裏還藏了個東西。
這隻玉蟬就被他們帶到了幽州。
卿卿出生時，條件艱苦，有時候連一口米湯都喝不上。
有很多次，傅平兮都想把它拿去當了，換點錢。
可他又舍不得。
卿卿沒有玩具，傅平兮就將這隻玉蟬送給卿卿。
玉蟬小巧可愛，玉質溫潤。
卿卿很是喜歡，握在小手心就不鬆手。
後來，卿卿不見了。這隻玉蟬也跟著卿卿一起不見了。
“你確定這就是你的那一隻嗎？”藍越陵問道。
“我的東西，我當然知道。你仔細看看，玉蟬有一隻眼睛，上有一道小小的裂痕。那是我小時候，不小心摔的。”
藍越陵聞言，指尖捏著玉蟬仔細打量，果然在玉蟬的眼睛出發現一道小小的裂痕，裂痕很細，如果光線不充足，不注意看，很難看出來。
“平兮，我們真的找到卿卿了。”藍越陵輕聲說。
傅平兮斂眉，“在哪兒？”
“這是暗衛從鄢陵送回來的，在陸家老太太那裏找到的。”
鄢陵？
陸家？
之前因為蕭夢珺的事，傅家派人去幽州查探消息，結果去一波，消失一波。
接連派出去的三撥人，都沒有消息傳回來，連排出去的人，都杳無音信。
故而，這一次，藍家最先派人去鄢陵。
傅平兮相信他，就沒有派人前去，怕引起暗中人的注意。
“你是說陸雲舒？”
陸家所有人的資料，傅平兮都知道。
在陸家所有女兒中，隻有陸雲舒的年齡與卿卿的年齡符合。
再加上她那一雙眼睛。
傅平兮清楚的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多少年了，他們找了多少年了。
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與多少試圖冒充卿卿的人，鬥智鬥勇。
終於，現在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越陵，蕭夢珺那裏有消息了。”傅平兮忽然轉了話題。
藍越陵挑眉，“如何？”
傅平兮將自己得到消息給藍越陵。
藍越陵笑了，如雲開破月，“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
傅平兮摩挲著手中的玉蟬，“此事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
“那你爹娘那邊？”
“即便如此，還是需要做最後的確認。”傅平兮的聲音聽起來聲音聽起來很冷，“我不允許出現絲毫的差錯。”
藍越陵頷首，“我明白。”
傅平兮又跟他說起童容嬤嬤說過的話。
藍越陵眯眯眼，“你是懷疑蕭夢珺是你那位姨母的孩子？”
傅平兮搖頭，“當年事發時，我還太小，有些事不清楚。如果她真的那位的孩子，那麽她為什麽會剛好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幽州？”
二人沒有結果，隻好一起去找傅猷輝了解情況。
傅猷輝此時正在書房裏寫字。
見二人一同進倆，傅猷輝提著手中的筆，“越陵來了，來，來看看伯父這幅字寫得怎麽樣？”
藍越陵走上前，宣紙上寫著家和萬事興，興才剛剛落下一筆。
鐵畫銀鉤，力透紙背。
藍越陵點頭，誇讚，“嗯，寫得很好！”
“來，最後這幾筆，你來寫！”傅猷輝將筆遞給藍越陵。
藍越陵沒接，“我怕我會毀了您這幅字！”
“不礙事！我都好久沒看你寫字了，來！”
藍越陵也不推遲，接過筆，一揮而就。
藍越陵的自己如他本人一半，風流俊美。
“嗯，很好，不錯，很有風骨。”傅猷輝將筆墨放在一邊，看著二人，“說吧，你們二人攜手來找我，究竟是何事啊？”
福平兮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爹，我想知道我那位姨母的一些事。”
“你姨母？”傅猷輝一時間沒有想起來他說的是誰，“你哪兒來的姨母？”
傅平兮：“梅惠嬌！”
傅猷輝一愣，好一會兒才想起他說的究竟是誰，傅夫人的庶妹，如今梅家老太太的女兒。
“怎麽突然想起她了？”
“爹，當年我們家出事的時候，她在哪裏？爹知道嗎？”
傅猷輝陷入回憶，好一會兒才說：“她夫君是頭一年秋季離開京城，去外地上任，我記得她是跟著他夫君一起去的。當時為這事，梅家老太太沒少找你娘的麻煩。”
說是外調，其實就是外放。
誰都知道在京城為官，就算是一個芝麻小官，那也比外放好得多。
如果外放之地是個富饒的地方還好，如果是一處貧瘠苦寒之地，那日子就難過得多。
梅惠嬌的夫君當時被下放的地方，就是屬於東北貧瘠之地。
土地頻發，資源缺乏，想要做出政績，再回京，很困難。
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京，梅惠嬌隻能跟著夫君一起去。
梅老太太自然不願意看著自己的女兒跟著女婿一起去受苦，三番五次的找到傅夫人，希望傅家可以出麵，在先皇麵前求情。要麽將女婿留在京城，要麽將女婿下放到京城周邊，比較富饒的地方。
聖旨已下，豈能輕易更改。
更何況，傅夫人與梅老太太之間本就是嫡女與庶母之間的關係，梅老太太還是傅夫人的親姨母，種種原因，傅家並未出手幫忙。
“他們在離開之時，姨母是否懷有身孕？”
傅猷輝摩挲著下巴，不太肯定，“這個還真不知道。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傅平兮抿抿唇，“爹，蕭夢珺那邊有消息了。”
傅猷輝激動不已，“如何？是不是卿卿？”
傅平兮望著父親期待的眼神，心生不忍，但依舊淡淡的說道：“她不是卿卿！”
“啊？不是啊！確定清楚了嗎？”傅猷輝眼睛霎那間失去光才，很失望，“既然不是，那……”
那他的卿卿又在哪裏呢。
“不過，越陵又找到了新的線索。”
傅猷輝瞪他一眼，“臭小子，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你是嫌你老子心髒太好是不是？”
藍越陵接話：“我們找到了當初與卿卿一起失蹤的那個玉蟬。”
“玉蟬？”傅猷輝身子一震，“你是說平兮周歲時他外祖母送他的那一個玉蟬？”
“沒錯！”傅平兮將玉蟬遞過去，“爹，你看，就是這個！”
傅猷輝拿著玉蟬仔細打量打量一番，“沒錯，就是這塊，沒錯的，我記得很清楚。這是當年你外祖母找一位能人親手做的，做得惟妙惟肖。哪裏找到的？”
藍越陵：“鄢陵！”
“鄢陵？”傅猷輝劍眉緊皺，“上一次福平兮辦差的地方？怎麽會出現在那兒？”
卿卿失蹤的地點是在幽州，幽州在北方，而鄢陵在南方。
一北一南，完全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
難怪他們在北方找了這麽多年，幾乎將別放都要翻遍了，都沒任何消息。
一想到先前傅平兮的問題，他心中有了猜測，“你問我你姨母的事，你懷疑卿卿的失蹤，跟你姨母有關？可是，傅家出事時，你姨母已經離開京城半年多，而且他們要去的地方，跟幽州也是不同的方向，你怎麽會想到跟她有關呢？”
傅平兮和藍越陵對示一眼，對傅猷輝說：“我們懷疑，蕭夢珺是姨母的女兒，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跟我娘長得像，就不奇怪了。”
藍越陵：“伯父，雖說蕭夢珺看起來跟伯母確實長得像，氣質也很像，但也隻是整體看起來比較像，如果她可以按照伯母的模樣去打扮，我想很多人一眼望去都覺得很像。如果單看她每一樣五官，就會發現，其實並不那麽像。而且，我們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她不是卿卿。再者，我們找到了這塊玉蟬的主人，玉蟬雖然不在她身上，但她的年齡符合，最重要的是她的一雙眼睛跟平睿的眼睛，幾乎是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傅猷輝眯著眼睛想了想，“平睿的眼睛跟你外祖母倒是如出一轍，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麽十有**，真的是卿卿。
“人呢？人現在在那哪裏？”有了消息，傅猷輝就想見一見本人，以確定他的想法。
傅平兮：“就在京城。”
“帶我去見她！現在就去！”
傅平兮：“爹！冷靜！”
“我……”
“爹，我們還是需要做最後的確認！”
即使，他也相信，雲舒就是他尋找多年的妹妹，傅家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