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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薑還是老的辣

  他剛剛說完,就有超過一大半的青壇小弟將手槍放下,大聲說道:“誓死效忠穆幫主!”


  那洪亮的嗓音,甚至連甲板都為之震顫了起來。


  連葉飛都不禁暗自感歎,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青鬼這個愣頭青自以為青壇的人都為他馬首是瞻,可他忘了,那是在他勝券在握的時候,現在他大勢已去,誰再鐵了心的跟著他那就太不明智了。


  當然,也並非所有人都那麽識時務,青鬼還是有十幾個死忠的,願意跟他共存亡。而且這十幾個家夥已經做好了火並的準備。


  現在這種時候,人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槍多。


  扳機被扣動,撞針撞擊子彈的聲音掠過所有人,送進了葉飛的耳內。


  “臥倒!”葉飛大叫了一聲,包括穆榮傑這樣的老江湖在內,所有人都沒有弄明白情況,但全都下意識地趴了下來。


  同時,大叫的葉飛也是將所有的火力吸引,大量的槍口快速調轉方向,槍響聲四起,帶著灼熱氣浪的子彈,形成摧枯拉朽之勢,向他所站立的位置倏然而去。


  葉飛已經動了,動作迅捷無比,他的速度未必能趕超子彈,但精準的判斷力,冷靜的頭腦,詭異的身法,都到了讓人難以想象的程度。


  那些槍手各個訓練有素,麵對飛速移動的目標,條件發射似的調整射擊動作。


  他們的槍口快速一動,按照葉飛的移動軌跡和速度,計算出他的落點,然後快速扣動扳機。


  就在一個槍手覺得自己得手的時候,葉飛忽然停住,就像毫無緩衝的刹車,從超高的速度到絕對靜止,之間沒有任何過程。


  隨後他身體一躬,再次動了起來。


  葉飛用實力告訴所有人,想要用子彈殺掉他,那是不可能的。


  又有人鎖定了他的落點,葉飛忽然一彎腰,兩顆子彈全部打空。那人稍稍調動了一下槍口,抓住他直起身體的機會,又來了兩搶。


  葉飛以一個讓人難以想象的動作跳躍而起,身體在空中團成一團,盡量減少受打擊的麵積,來了個側空翻,子彈再次打空。


  那些槍手們都心急如焚,好像他們瞄準的並非人類,而是一個能看穿自己想法的鬼怪。他們射擊的手感、對於運動物體的判斷,都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了。


  一名有實力的槍手,倘若連續打出三槍都沒有命中敵人,那麽他的精神就會崩潰。更不要說開槍的有十幾個,打出的子彈何止三顆!

  葉飛落地之後,再次加速,子彈在他身後劃出一道長長的軌跡,紛紛撞擊到金屬甲板上,冒出一長串火花,看得人有些睜不開雙眼。


  那些槍手們臉上露出艱澀的模樣,再次鎖定目標,然後射擊。


  密集的子彈暴雨一般飛射而去,可全部被葉飛用假動作騙過。


  他時而狂奔,時而靜止,對於子彈落點的把握,好像比計算機還要精準。更為恐怖的是,這個人完全不受慣性的影響。


  忽然,葉飛的身影躥到了青鬼身旁,他衝著這個喪氣臉的家夥微微一笑,說道:“把你的身體借我用用。”


  青鬼一晃神的功夫,他那兩把已經填滿子彈的微衝就已經落到了對方手中。


  他剛要伸手去搶,身後就仿佛被無數鋼錐刺到了一般,當然那並非鋼錐,而是他那些死忠兄弟的子彈。


  對於殺人的感覺,青鬼早已熟悉,但被殺的感覺卻還是第一次領略到。子彈刺進身體,痛感神經還沒有將痛覺以電流的形勢傳到大腦,他的身體就劇烈地抽搐了起來,同時血漿四射,骨裂聲不絕於耳。


  被自己的人幹掉,無疑是一件可悲的事。


  青鬼好像爛肉一樣的身體倒下,同時葉飛已經躥出了七八米。他的雙腿以超高的頻率運動的同時,雙手也是扣動了扳機,子彈發出清脆的聲響,從槍膛中傾瀉而出,精準無比地射進了每個人的腦門。


  掃射還能有這樣的準頭,真可以用恐怖二字來形容。


  槍聲停止,空氣中彌漫著彈藥和血腥的混合味道,葉飛仍舊毫發無傷地站著,可對麵那十幾個槍手卻紛紛倒地。


  葉飛懶得去管別人驚詫的眼神,將空槍丟給了他的便宜嶽父。此時,穆榮傑的臉色相當難看,他覺得自己在葉飛麵前,分明就是個街邊耍猴的,盤算了好久的大計,都成了展示他拉風手段的鋪墊。


  他數十年的閱曆,大量歲月的沉積,都被葉飛剛剛那兩梭子子彈打得碎成了渣。


  再精彩的故事也得有個結局,隻不過這個結局對於這幫黑道人士來說,有些太血腥了。


  自覺唾手可得的一切都沒有了,柳初夏的精神幾近崩潰,好像爛泥一樣癱軟在那裏,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穆榮傑也不急著收拾她,此時在他眼中,柳初夏已經和屍體無異了。現在他最感興趣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秦海棠,因為沒有在盟約上簽字畫押的隻有她,這意味著和懦弱的妥協者不同,她選擇了對抗。


  威虎幫雖然之前受到了重創,但經過她的努力,現在不管是規模還是聲望,都是可以和紫蝶幫相提並論的,秦海棠在秦海地下世界的地位不言而喻。


  紫電堂想要在秦海站穩腳跟,是絕不可能繞過她的。可想讓這樣一個女人低眉順眼地俯首稱臣,非常的困難。


  對抗的後果是什麽,秦海棠非常清楚,可她就是不在乎。就算丟掉腦袋,她也不會放棄她作為黑道強者的尊嚴。


  “秦海棠,你是打算站在紫電堂的對立麵,和我為敵了,對麽?”穆榮傑氣定神閑地問。


  “沒錯,像你這種卑鄙小人,簡直人人得而誅之。”秦海棠表情認真地說。


  穆榮傑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那就休怪我手黑了,殺了你,蝴蝶在龍頭選舉的時候,就少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至於威虎幫嘛,沒有你之後就是一盤散沙,不足為懼。”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秦海棠,隻要一瞬間,這個女人就會為她的清高付出慘痛的代價。


  “等一下。”火蝴蝶忽然說道,然後站起身,走了過來。


  穆榮傑寬慰地笑了笑,說道:“蝴蝶,你是要親自動手嗎?”


  火蝴蝶盯著秦海棠看了一會,忽然擺了擺手,說道:“不是,我想放了她。”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大感意外,他們都知道二人是勁敵,不管誰死了對對方都有好處,可火蝴蝶竟然說這種話。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要與她公平競爭,不想趁人之危,因為那樣太不光彩了。”


  穆榮傑臉上一陣陰曆劃過,說道:“女兒,你可想清楚了,混黑的還管什麽光彩不光彩,況且你現在不殺掉她,以後她就會反過來殺掉你。”


  火蝴蝶沉靜地說:“我想的已經很清楚了,要是用這種下作的手段贏得選舉,我寧願不當龍頭。”


  秦海棠盯著火蝴蝶說道:“不要覺得你不殺我,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隻要有機會,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火蝴蝶淡然地笑了笑,說道:“好啊,我等著。”


  望著秦海棠的背影,葉飛湊了過來,對火蝴蝶道:“親愛的,要不說我愛你呢,跟你老爸比起來,你光明磊落多了。”


  穆榮傑的老臉陰沉著,洋裝什麽都沒聽到,把目光定格在柳初夏身上,說道:“把這娘們勒死,然後用水泥封在鐵桶裏,丟到海裏去。”


  幾個小弟一聽,立刻把柳初夏架了起來,對方一邊掙紮著一邊尖叫道:“穆榮傑,你不能殺我!”


  穆榮傑一伸手,讓手下停手,瞪著虎目盯著她,問道:“為什麽?”


  柳初夏撫弄了一下紛亂的頭發,幾分冰冷地說:“因為……因為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結住了,每個人都一臉錯愕的僵在了當場。


  連葉飛都不禁倒抽了幾口冷氣,不想整件事已經結束,卻又出現個小插曲。


  穆榮傑的表情凝重了起來,說道:“你別耍花樣。”


  “我真的有了你的種兒。我死了不要緊,可你連自己的骨肉也下的去手嗎?”手裏有了救命稻草,柳初夏的語氣明顯硬氣了不少。


  穆榮傑把雙手背在身後,雙眼虛空地望著遠方,說道:“狡詐的女人,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嗎?”


  “你敢賭麽?”


  縱橫江湖幾十載,穆榮傑這輩子都在賭,有的時候賭自己的命,有的時候賭別人的,可這回竟然要賭自己還未出生的孩子。


  在所有人都覺得他會手軟的時候,穆榮傑卻說道:“老夫這輩子隻有蝴蝶一個孩子,你肚子裏的雜種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


  看他一揮手,小弟們立刻把柳初夏往角落裏拖拽,女人好像瘋了一樣嘶吼著:“穆榮傑,你這個畜生,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你太沒人性、太冷血了!”


  火蝴蝶走了過來,眼眶泛紅著說:“如果她所言不假,你就真的能忍心嗎?”


  穆榮傑的雙眼霧氣蒙蒙了起來,沉聲道:“就算是真的我也會當成假的。”


  柳初夏粗重的喘息聲發出,持續了十幾秒就沒了動靜。穆榮傑抹了下眼角的淚花,向船艙走去。他現在心情非常煩躁,換做是誰,一次性處理掉幾十個叛變的手下,還宰了和自己朝夕相處多年的女人,也都會如此。


  然而就在這個當口,葉飛那個家夥卻在對她女兒上下其手。用餘光看到那樣的場麵,盡管心煩意亂,但他卻什麽都沒說。麵對那個男人,他不但不敢宣泄煩悶,還心存敬畏。


  在道上混了這麽多年,值得他敬畏的人也有一些,不過基本上都死光了,隻有葉飛一個還活著。按年齡算,他還是其中最年輕的。


  穆榮傑輕咳了兩聲,終於讓那個便宜女婿收斂了一些,火蝴蝶一臉緋紅的整理衣襟,表情相當不自然。


  兩個男人都坐在了黑色真皮沙發上,旁邊再沒別人,甚至連火蝴蝶都被支了出去。


  穆榮傑摸出一支雪茄,向葉飛遞了過去,不過對方並沒有接,他隻好含在了自己嘴裏。


  穆榮傑的眼神依舊犀利,仿佛能看穿人的心靈一般,他吞吐了幾口煙霧,說道:“年輕人,現在隻有你我二人,有些話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非常欣賞你,我曾經說過,不再過問蝴蝶和你的事,但也得有個前提,那就是你得加入紫電堂。”


  葉飛摸出自己的劣質香煙抽了兩口,比他噴出的煙氣還要濃重的多,說道:“坦白講,我非常不欣賞你,我和蝴蝶的事跟你完全沒有關係。”


  他的話很沒有禮貌,穆榮傑也很火大,但隻能忍著,因為他拿對方毫無辦法。


  穆榮傑捏了捏鼻梁,一臉鬱悶地說:“我好歹也是蝴蝶的父親,你就不能給我點麵子麽,尤其是當著外人的時候?”


  葉飛笑了,說道:“好啊,麵子給你,蝴蝶給我。而且恕我直言,你也隻能把她給我。”


  二人的關係並不像女婿和嶽父,倒像是在做買賣的生意人。


  穆榮傑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拍了拍桌子,說道:“葉飛,不要覺得自己功夫了得就能囂張,我二十幾歲那會兒跟你一模一樣,天王老子都不怕,可倘若你敢欺負蝴蝶,就算搭上紫電堂所有兄弟的性命,我也要讓死無全屍!”


  葉飛的臉色有些凝重了起來,說道:“你是隨便說說還是當真的?”


  穆榮傑自然不是當真的,對於葉飛他相當頭疼,不但手段強橫,耍流氓還是一把好手,分明就是個煮不爛蒸不熟的滾刀肉,拿他毫無辦法。可自己畢竟是火蝴蝶的老爸,還是紫電堂的幫主,即便硬著頭皮也得說兩句場麵話。


  場麵有些尷尬,穆榮傑口氣緩和了幾分,說道:“既然你不把我當長輩,那就權當是兩個男人在對話。我且問你,在你看來,蝴蝶和林思雨誰更重要一些?”


  葉飛愣了愣,不想他會問這個,抽著煙默不作聲了起來。


  穆榮傑幾分得意地說:“蝴蝶是陰暗角落裏的人,林思雨則是活在聚光燈下,要是我就選後者,畢竟誰會願意跟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生活一輩子。如果你隻是想和蝴蝶成魚水之歡,最好就此收手,免得傷了蝴蝶的感情,在你老婆那邊也不好交代。”


  葉飛依舊默不作聲。


  看到葉飛心裏“受挫”的樣子,穆榮傑很有成就感,繼續說道:“我也年輕過,你們年輕人那點事我都懂。女人容易被愛情衝昏頭腦,可你想過沒有,你們這股熱乎勁過去之後,你還能給她什麽?什麽都給不了。”


  穆榮傑以為自己一針見血地戳中要害,彈了彈手中的雪茄,剛要再放入口中,葉飛忽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逼視著他。他覺得心口一緊,身體竟然被直接提到了半空。


  啪嗒一聲,雪茄掉到了桌子上,穆榮傑呈現出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望著對方陰森的臉頰,他分明看到,葉飛那陰鬱的眸子甚至布上了血絲。


  “老東西,別跟我玩什麽心理戰,那對我完全無效,還會讓我很反感。至於你的狗屁問題,我隻回答這麽一回,你給我聽好了,不論蝴蝶從事什麽職業,不管她跑到天涯海角,都是我葉飛的女人。夫妻的名分我確實給不了她,但我能給她愛,這種愛是你完全沒法理解的!”葉飛一股腦把心裏話和盤托出。


  他是爽了,可穆榮傑卻渾身不自在了起來,在他眼中,這個外表平常無奇的男人,仿佛瞬間高大無比,那種強大的氣勢,壓得他這個黑幫頭子透不過氣來,覺得自己就好像變成了一塊橡皮泥,可以被對方隨意揉來捏去。


  就在這時,火蝴蝶忽然推門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頓時嚇得目瞪口呆。


  “親愛的,你幹什麽?”


  看到火蝴蝶的一瞬間,葉飛和穆榮傑的表情和動作同時僵住了。


  氣氛微妙了起來,葉飛緩緩的鬆開穆榮傑,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幹笑著說:“呃……不要誤會,他眼裏進沙子了,我幫他吹一下。嗬嗬嗬,對麽?”


  看對方衝自己努了努嘴,穆榮傑立刻心領神會,也幹笑著說:“沒錯沒錯,好奇怪,這船上的沙子怎麽這麽多,嗬嗬嗬。”


  火蝴蝶無奈地歎了口氣,其實她剛剛透過窗子看的清清楚楚,隻是不想揭穿二人。


  經過賭船一役之後,穆榮傑一舉震懾了秦海的地下世界,他也清楚,那個什麽盟單根本屁都不算,混黑的最不看重的就是契約精神,白紙黑字對他們來說基本上毫無約束力。


  但紫電堂想在秦海站穩了,這一步還是要走的。


  穆榮傑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紫電堂就算再強勢,也不可能短時間將整個秦海黑道吞並,他的真實目的最重要的還是清理門戶。


  這次,雖然除掉了柳初夏和青鬼,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讓紫電堂上下人心惶惶了起來。穆榮傑知道,幫裏肯定還有一些和柳初夏二人一樣野心勃勃的家夥,所謂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這些釘子不拔掉,一統江湖就根本是癡人說夢。


  於是賭船事件不久之後,他就帶人回到京城,進行了一次空前絕後的整肅,估摸著又得有不少人小命難保。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火蝴蝶又輕鬆的幹掉了幾個小幫派,紫蝶幫的勢力繼續不斷壯大。


  為了拿下龍頭的位置,秦海棠和她的威虎幫也是不斷招兵買馬,快速擴大自己的地盤。


  龍頭選舉就在眼前,火藥味越發濃鬱起來,一些黑道人物被暗殺的消息頻出,肅殺之氣在全城彌漫開來。


  一個雲淡風輕的早上,陽光揮灑而下,讓高爾夫球場上的綠草更顯生機盎然。


  這裏是為身份尊貴的人開辟的貴賓區,沙坑、水塘、長草區之類的應有盡有,不遠處甚至還有配套的私人休閑會所。周圍是茂密的樹林,讓這個私人空間隱蔽性十足。


  高低有致的地形上,分散著一些戴著無線電耳麥的西裝男子,他們雙手背在身後,表情嚴肅不苟言笑,不停環視著周圍的情況。


  一處地勢比較高的地方正站著兩名男子,其中一個雙手握住球杆,目測了一下球洞的位置,擺好姿勢後,用一個非常標準的動作,將高爾夫球打了出去。


  此人身材高大,體形微胖,烏黑濃密的頭發中摻雜了些許銀絲,雖然年紀已經不小,但他的雙眼卻非常有神,有種不怒自威之感。


  他穿著紅黑相間的休閑T恤,雙手拄著球杆,眼神虛空地望著遠方,呈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在他旁邊的那個人明顯要矮許多,身上的肥肉不少,臉和肚子都是圓圓的,隻有那個大鼻子還有點立體感,他戴著一副大大的框架眼鏡,一對三角眼顯得很有洞察力,那嘴唇上留著的八撇胡看起來油光鋥亮的。


  他穿著純白色的T恤衫,左手夾著一支煙,右手拎著球杆,看對方揮杆擊球之後,讚許地點了點頭。


  “老花,你這球技真是進步神速啊,已經甩出我幾條街了。”


  紅黑T恤男子擺了擺手,笑著說:“你這個老楊,真是越來越會誇人了。”


  白T恤男子眯著眼笑道:“我是商人啊,不會誇人怎麽行,和你們當官的比不了。”


  “你看看你,又來了不是。出了這個球場,我是花市長,你是楊董事長,可在這裏,你我就是無話不說的朋友。”


  “老花,我最欣賞你的就是這一點,公是公私是私。這麽多年,我一直把你當成至交好友,雖說現在你我地位不同了,但我的這個想法卻一直沒變。”


  紅黑T恤男子正是秦海市的父母官,市長花鵬程,而穿白T恤的則是慶恩集團董事長楊慶恩,同時也是楊富華的父親。


  花鵬程沉默了一會,表情淡然地說:“地位雖然變了,但我的心一直沒變,而且永遠不會變。當初我在一個偏遠小鎮上,一待就是七八年,要不是你出手相助,幫我將各路關係打通,我多半還得繼續鬱鬱不得誌下去,更不可能當上這個市長。


  官路是一條險路,也是一條難路,其中有各種各樣的明規則暗規則讓人無法繞過,就連素有青天之稱的包拯都是一樣,更不要說我了。”


  “老花,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你這樣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才,如果埋沒了,那就是秦海乃至華夏的巨大損失,我隻不過是幫秦海的老百姓,做了一點應該做的小事。”


  “不許給我戴高帽。”花鵬程加重了語氣,可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你這套對我不好使。”


  楊慶恩的眼睛眯了眯,笑著說道:“其實我覺得當官和經商實際上沒有區別。前者需要賺取政績,而後者需要賺錢,都是為了追求利益。都說官民是水和魚的關係,其實我們才是,誰離開誰都不好過。”


  花鵬程自然能嗅出他話裏的意味,說道:“這些我都知道,秦海的經濟弄得好不好,老百姓和我這種當官的說了都不算,像你們慶恩集團這種大財團說了才算。可老楊呀,你我是好友,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所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既然我坐在市長的位置上,就得考慮全局,秦海偌大一個城市,倘若隻讓你們楊家的企業一家獨大,那我老花豈不是成了你楊家的利益代言人,而且這麽搞經濟隻會越來越差,所以你得做好與狼共舞的準備啊。”


  花鵬程的一席話讓楊恩慶有些啞然,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老花,我也沒別的意思,完全是為你著想。如果你覺得我在借私人關係拉你下水,那就大錯特錯了。更何況我已經退居二線,家族產業全都交了出來。累死累活忙了大半輩子,也該頤養天年了。”


  花鵬程有些吃驚,畢竟慶恩集團這麽大的企業,其重要資產相當一部分都在秦海市境內,每一個動作都能或多或少影響到秦海的發展,雖說二人是老友,但他還是不曾想到楊慶恩會急流勇退,這是需要巨大勇氣的。


  “你不是開玩笑吧,你一手打拚出來的慶恩集團,付出的心血無數,舍得就這麽撒手?”


  楊慶恩哈哈哈地笑了幾聲,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和花鵬程走下高地,來到一個涼棚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麵前的桌子上擺放著各類水果和飲品,楊慶恩招了招手,旁邊一個保鏢立刻幫二人倒了兩杯酒。


  “老花,對於官員來說,這個年紀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可商人就不一樣了,我現在頭腦和身體完全不行了,做了大半輩子的生意,全國各地幾乎都被我跑遍了,滔天巨浪、狂風暴雨經曆的太多太多,對於名利二字早已看淡。一把年紀了還占著茅坑不拉屎,會被晚輩們戳脊梁骨的,嗬嗬嗬。”


  花鵬程思忖了片刻,才說道:“可我還是覺得你的決定太草率了,和你往日的風格大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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