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他的過去
剛剛過來時的忐忑不安，早就隨著冷宓剛剛那一句話給亂了套。
蘇小月腦海裏不斷閃現出顧夜辰接近她的畫麵。不可否認，顧夜辰，確實是她在那個村子裏的遇見的那個他，也確實在那段時光裏，他給予了她太多溫服的回憶。
可是，他說，他在那時候就對她有好感。
可是，又為什麽要隔了那麽多年才來找她？
如果她沒有恢複記憶，忘記了他。他又該如何編輯他們的那段過往？
蘇小月越想越亂，她甚至有點害怕老爺子接下來說出來的真相。
她臉色有些慘白，那種虛脫感又蔓延到身上來，讓她有點站不穩。
顧夜辰見了，趕緊將她扶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眼裏有抹猶疑，他看向一直站在那不動的老爺子，正準備出聲。
老爺子突然說話了，說得驚心動魄，至少聽在蘇小月的耳裏，簡直猶如驚濤駭浪。
“小月，你是我的親孫女，而你媽媽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
她從來沒想到她這一生會遇到這麽多奇奇怪怪的事，她原來有個幸福的家庭，父親和藹，母親溫柔，她就像個小公主一樣無憂無慮。
她一直以為那段在鄉下的時光，就是母親的娘家，而母親也從未否認。如果她一家沒有遭遇車禍，她一定還是那個最幸福的姑娘。
然而，一場被人驚心策劃的車禍，讓她和父母陰陽相隔，她也失去記憶十多年。如果不是記憶蘇醒，她會覺得有著養父養母這樣的親人，也是種幸福。
生活，真的就像是一場戲劇，兜兜轉轉，終歸是要回到原點。
蘇小月臉色一白，差點從沙發上跌到地上。她一臉驚懼地看著顧夜辰，連身體都有些控製不住地發抖，她嘴角囉嗦著想說話，卻是半天說不出來。
如果她是老爺子的親孫女，那顧夜辰又是誰？
老爺子似乎察覺蘇小月內心的波動，他歎了聲氣，走到蘇小月對麵，拿了張椅子坐下。
他像是等待這一天夠久，一直緊盯著蘇小月的臉不放。
“你長得和你母親還真的不太像。”老爺子顧自說道，一點都不著急為蘇小月解惑。
他更像是陷入了某個回憶中。
“記得三個月前，夜辰給我帶回一張你的相片，說你就是我的親孫女。我看了半天，除了眼睛有點相像，其他地方真的找不出地方和你母親當年的模樣。我不相信，畢竟你母親已經出走了很多年。直到我看到了你手上的沉香手串……”
老爺子說著，手一顫，突然伸手過來，拉住蘇小月的手，將她的袖口拉上去。
一串暗黑，散發著似有若無香氣的味道沁入心脾。
蘇小月敏銳地察覺到老爺子眼裏那抹傷痛，如此真實，絲毫不作假。
她從來沒有想到這串沉香手串竟是相認的物證。
“後來，你母親突然又找到了。都怪我疏忽，我一直以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著等治好了她的病，恢複意識了再找她好好談談。畢竟，她當年是因為我傷了她的心才負氣走的。你母親是多麽倔強的一個人啊！那麽多年了，可我總覺得你母親就算活過來了，也不一定會原諒我。”
倔強？蘇小月聽到這裏一愣。在她的記憶裏，母親一直是個溫和，又極其陽光的女人。她幾乎從未看到父母爭吵過。
老爺子說到這裏，突然一歎，他低頭撫摸著蘇小月手上的手串，“沒想到她一直都帶著，還將它又轉給了你。”
“是我錯開了她……”老爺子突然站起來，顫微微有些不穩。
蘇小月連忙站起扶著他的臂膀，那些陳年舊事，都應該隨著母親的離去掩埋，而不是抱著回憶，讓活著的人繼續痛苦下去。
她此時早已沒了一開始的慌亂，她也接受她是老爺子親孫女的事實。可是，顧夜辰呢？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他又到底是誰。
老爺子回頭，看到顧夜辰一直坐在那，安靜，內斂，自有一股強大氣勢。
他沒想到的是，顧夜辰竟然會愛上蘇小月這個丫頭。
老爺子眼裏有抹欣慰。他一手締造的商業王國，終於可以放心地交給他來打理了。
“我有些乏了，想去休息會。小月啊！你要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可以問他。”老爺子指了指旁邊默不作聲的顧夜辰。
“我送您過去。”蘇小月依然扶住老爺子的手。
“不用了。”老爺子笑著看她，“以後有的是機會。”
蘇小月聽了，內心一顫，隻好鬆了手。
老爺子一走，偌大的客廳裏就隻剩下她和顧夜辰兩個人。
氣氛有些尷尬，她一下子不知這話該從何說起。
“小月，我們出去走走。”顧夜辰突然站起身，走到她旁邊就拉過她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溫暖。
看著他眉眼裏的溫柔，蘇小月突然不想再問。
兩人走出客廳，又回到了剛才來之前的大院。
鬱鬱蔥蔥，全是綠色。
此時陽光正好，暖暖的，曬在身上還有些溫熱。
顧夜辰一手拎了外套，一手卻裹住了她的小手。
蘇小月仰頭看他，圓圓的臉上透出一圈迷離的光芒，不是很漂亮，卻是很誘人。他的手就是那麽的有魔力，她舍不得拒絕他，就這樣被他拉著，任憑他怎樣，總會有個結果等著她。
正如冷宓剛剛說的，她現在從老爺子這裏也得知了她的身世，但她不相信，她和顧夜辰是表兄妹，她相信他。
看著這美景，她有種既然是浮生半日閑，何不順其自然將心情放鬆些。
她，隻想跟他在一起。
“想知道我的故事嗎？”顧夜辰回眸看她，幽邃的深眸裏閃過一絲光芒，情緒卻依舊安穩沉靜，像是在等待什麽。
蘇小月一臉平靜輕鬆，像蕩不起一絲漣漪的湖麵一樣。
他肯說，她就聽。
他如果勉強，她可以忽略。
蘇小月抬頭看了一眼顧夜辰，一笑，說：“隨你。”
“小月。”
顧夜辰的聲音低啞，帶著別樣的情緒。
“我是多麽慶幸，能夠遇見你。”
這一聲低語，像是來自於靈魂深處，他每次叫他名字時，她都覺得內心暖暖的，但這次飽含深情地叫她，是唯一讓她震撼的。
這感情到底是什麽，因何而來。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她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睫毛跟著眨了一下，等著他繼續說。
“知道為什麽那時我會不告而別嗎？”
蘇小月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年少時在鄉村的那段時光。她搖了搖頭。
她還記得她和小江去找他玩時，卻被大人說他早就走了。
那時，她還有些怪責他說話不算話。他答應過她，要陪著她過完那個暑假。
“因為我被我父親安排去了國外。”
“去國外學習？”蘇小月緊跟著問。
顧夜辰凝視著前麵那顆粗壯的大樹，心裏淌過一陣劇痛，像岩漿敞淌過，燒得他眼眶都微微紅了。
那是他最不想回憶的一段時光。
有些人的好，你討的時候他不給。
你不想要了。
他卻伸過來了。
顧夜辰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的父親突然找他，臉上全是緊張，就像是遇到了洪水猛獸。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父親慌亂成這樣子。
他的聲音急迫，更是命令。
“快，你從這棵樹爬上去，到了院牆邊你就跳下去，牆外有胡管家接應。”
“為什麽要爬樹，直接從大門出去不是更快嗎？”小小年紀的他根本不知道父親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你這孩子，哪來那麽多廢話，照做就是了。”父親緊攥著他的手，將他拉到樹下，大手頂住他的屁股，一下子將他舉在了樹中央。
“快爬！”父親的聲音很低，卻很嚴厲。
顧夜辰顧不得多想，身手敏捷，一下子躍過樹枝杆。他小小的身子被茂密的葉子包圍，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他正準備叫，卻感覺樹枝一陣晃動，顧夜辰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一懸空，就從樹上重重地摔下來。
沒有劇痛，他觸到了一個身體。他正準備大叫，卻被一雙大手捂住了嘴巴。
顧夜辰聽到了母親熟悉的聲音，她在喚他的名字，他聽到母親問父親，這孩子去哪呢？我正找他呢？
他聽到父親說，這不是放暑假嗎，正想讓他體驗下農村生活，就被一個親戚接去玩了。要兩個月才回來呢！
後來說了什麽，顧夜辰卻什麽都聽不到了。因為他已經被胡管家抱了起來，大步離開這地方。
他以為那是短暫的離別。沒想到自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他的母親。
而自從鄉村把他接走，直拉刃送到了國外。
直到他成人，才讓他回來，並接手了顧氏集團的工作。
而他母親，也早已病去多年。
可以說，他性格冷漠，情感缺失，一切都是因為他父親當年對他的不管不問和決絕。
這幾年，不管父親如何和他解釋當年的無奈，他都不理不睬。
就算再沒良心的人，又怎能母子隔離那麽多年不見麵。
難道他就沒有感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