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回故裏
轉眼就到了年底，公司的訂單也開始漸漸減少。
蘇小月總算是可以放下腳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她其實真的很害怕麵對孤單，尤其是每年春節的臨近，看著同事們個個大包小包，嘴裏念著回家，她就很想把自己給藏起來。
父親終於可以無障礙交流了，但他的記憶始終沒有恢複。母親絲毫不在乎，她笑著和她說，“這也許正是老天爺給我們個機會，讓我們再戀愛一次。想想這樣也挺好！隻要他人活過來，我已經很感恩了。”
蘇小月亦很坦然，失去的未必就是殘酷的，有時，忘掉過去，更是一種重生。
公司裏，同事之間很少去過問對方的隱私，所以他們並不知道蘇小月的過去，隻是一個勁地討論，過年想去哪裏血拚，買什麽禮物給家人最好。蘇小月隻是微笑，並不參與。
臨到公司開始放年假，上司龍澤問她過年有什麽打算，她笑笑，說還沒打算。
自從她知道龍澤和顧夜辰也是好朋友，她就總覺得自己像是被他給監視了似的。
龍澤總是笑她說和說話像防賊一樣，蘇小月不置可否。
她習慣了和人淡淡相處。
距離春節還有幾天的時候，公司終於開始放年假。
蘇小月早已提前和母親那邊說好，說想去外麵走走。
自從她告訴自己養母，親生媽媽還活著。張心蓮一臉的不置信，她說她可是親眼看到車子爆炸，火光衝天的。
蘇小月隻好說，媽媽已經失去記憶，而且神經也有些不正常，常常發病。
張心蓮眼裏含淚，一邊搖頭一邊歎氣。
她說她想去看望恩人。蘇小月安慰她，說她還在接受治療，不宜見生人。張心蓮才作罷。
往年，蘇小月放年假都是喜歡窩在家裏。畢竟一年到頭她在外出差，東奔西跑，實在有些厭倦。
但是，她現在迫不及待想去一個地方。
毅然背起包，她給自己買了一張長途汽車票。
正值春運，汽車站人山人海，圍得水泄不通。好在她已提前幾天買好了票，她拿著票隨著前麵湧動的人群往前挪步。
蘇小月背上也背了一個很大的旅行包，裏麵裝了些衣物和從各城市買的特產。因為東西裝得比較多，後麵的人又不時往她身上蹭，蘇小月走路都有些不穩。
正當她想回頭提醒後麵那人，這時，走在她旁邊的小女孩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突然往她這邊撲了過來。
蘇小月大驚，趕緊蹲下身去扶。後麵的人根本不知前麵發生了什麽情況，還在拚命往前擠。“哎喲！”走在蘇小月後麵的中年婦女被後麵的人一推擠，硬生生地往她身上倒過來。
小女孩看著倒下來的身影，大聲尖叫。這時，人群裏突然衝出兩個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中年婦女的臂膀。女人站穩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嘴裏不住地說謝謝。
被人群衝散了的小女孩的媽媽，聽到女兒的尖叫聲，也拚命地往這邊擠過來。人群裏不時有騷動聲，蘇小月被剛才的情景也著實嚇了一跳，她站起來，猛地將小女孩護在懷裏。
剛剛那個幫她解了圍的兩個男人，她根本還沒看清長什麽樣，待她反應過來時，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時，小女孩見到她媽媽，高興地破涕為笑。看著小女孩緊抱著自己的媽媽，蘇小月嘴角也噙著笑，雙眼不自覺地變得溫柔。
這個意外的小插曲並沒有讓蘇小月打退堂鼓，相反，更讓她有了一種迫切回到那地方的欲望。
好在上了車後一切都順利。
到了S鎮，買了幾樣水果，沒有過多停留，攔了一輛的士，給司機報了個地址，車子快速往前方駛去。
近了，近了。蘇小月看著距離自己心中的地方越來越近，那顆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越來越快。所謂近鄉情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起了這個地方，隻是念頭一升起，她就再也無法阻擋心中的想法。
有多久沒有再來這村莊了，就連腦海裏的記憶都有些模糊。看著越來越近的村莊，她有些恍惚。當司機提醒已經到了，蘇小月還有些沒愣過神來。
看著快速離去的車子，她才鼓起勇氣往前走。記憶裏的鄉間小路，現已全部加寬，成了柏油馬路。瓦房和平房都已不見了，映入眼簾的全是一幢幢兩層或三層的鋼筋水混結構房。
越往前走，越有點手足無措。正當她不知該怎麽辦時，這時有人從對麵走過來。來人見許一諾眼生，便好心地問她，“姑娘，你是要找人嗎？”
蘇小月連忙點頭說是，她看著這個不時打量她的女人問，“請問你知道肖滿蓮家住哪嗎？”
“哦，你說滿蓮家呀，她家就在後麵那排房子的最左邊那幢。”女人一聽她說，用手指了指方向。隨即又熱心地提醒了她一句，“她隔壁那家養了狗，剛剛生了崽，見生人可能會吠，你注意點，繞過他家便是。”
蘇小月正想走，一聽女人的提醒，立馬頓住腳步。她平身最怕的就是狗了，小時候被狗咬的陰影，到現在想起來還很懼怕。她滿臉乞求地看著女人。
女人見到可憐巴巴的樣子，隻好笑著領她往前走。
大老遠，女人就粗著嗓門大聲喊，“滿蓮，快出來，你家來客人啦！”
蘇小月見女人叫的響亮，有些不好意思。她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女人，心裏充滿感動。
這時，從門裏快速走出一個人影。蘇小月諾一見她，趕緊快步走了過去。“阿姨。”
肖滿蓮身上正係著圍裙，顯然是在搞衛生。她看著這個喚她阿姨的女孩，一時還有些錯愕，再定睛一瞧，看了她的眉眼，才欣喜地一把拉過她的手。正想說話，似乎又覺得自己手髒，又趕緊將手放了下來。
蘇小月也有些激動，她緊緊地抱住了眼前的女人，就像再次回到母親的懷裏，那樣溫暖那樣不舍得離開。
剛剛帶她過來的女人見她們這麽激動，知道她們一定是很久不見，便不再打擾，轉身便想離去。這時，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村子裏，顯得異常搞笑。
“西施啊，趕緊的，你家來了一位好帥好帥的美男子，還不快接駕去。”來人說話又急又興奮，像是見了大明星似的。
那個喚西施的，也就是剛給蘇小月帶路的女人，一聽說家裏也來了客人，邊往回走，邊大大咧咧道，“今天是刮的什麽風，又是美女又是帥哥到咱村來了。”
蘇小月和肖滿蓮相似一笑。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肖滿蓮是蘇小月外公哥哥的女兒，這關係雖然扯得有些遠，但蘇小月對她印象很好，尤其是母親離開那會兒，肖滿蓮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她噓寒問暖。
外公離去時，蘇小月還很小，並沒有太多記憶，但外婆的病逝，看著大人撕心裂肺地哭喊，蘇小月雖然隻有八歲，但她已經明白，人死就不會再複生。
十多年沒有再踏入這個地方，於她，早已不再熟悉的村莊，看著滿蓮阿姨滿臉的風霜，蘇小月心裏一痛。這個驕傲，自信的女人，年輕的時候在村裏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讀書也很優秀。
原以為，她會是村裏飛出大山的鳳凰，卻沒想到，她的一生卻敗給了一個不良的男人。沒有誰知道她到底經曆了怎樣的苦楚，隻是當年她回到村莊的時候，心灰意冷下，嫁給了村裏一個對她還算死心踏地的男人。此事，在村裏鬧得沸沸揚揚，許一諾多少也知道一些。
此時，摸著她那粗糙的大手，蘇小月眼裏滿是心疼。肖滿蓮似是查覺蘇不月對她的憐憫，她拍了拍蘇小月的小手，淡淡道，“人這一輩子，隻有經曆了疼痛才會感知現在的幸福。雖然我現在日子過得平淡，但有個知冷知熱的男人，何嚐不是件幸福的事呢！”
蘇小月一愣，見她說的坦然，立馬收回自己的情緒。她轉身從剛剛卸下的包裏拿出一大堆各色特產，擺滿了半個桌子。這時才想起不見那個憨厚的男人和滿蓮阿姨的孩子。
肖滿蓮一眼就猜透她的心思，笑著開口道，“小江到他丈母娘那送禮去了，你姨父正忙著出租，要到晚上才會回來。”
“你這孩子，好不容易來一趟，車子肯定很擠吧！還捎那麽多東西來”肖滿蓮看著局促的蘇小月，有些心疼。那個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花一般的年紀，可是不經意地蹙眉，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有心事。
肖滿蓮心裏清楚，如果蘇小月不是遇到煩心事，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來這裏。
見滿蓮阿姨不時用餘光瞟她，隻好笑著答，“我記得小江小時候是個饞蟲鬼，見到誰嘴巴一動就流口水。剛好在別的城市出差看到有好吃的，就買了。正巧，可以拿來給小江解解饞。”
肖滿蓮聽她一說，噗嗤笑出了聲，“虧你還記得他那慫樣，他要是回來聽你這樣一說，準被他媳婦要取笑幾個月。”
“哦，為何？”蘇小月有些好奇。
“當年他追他老婆時，可不就是為了他那張嘴，三天兩頭寄些好吃的給她老婆。後來聽他朋友講，那是因為小江去各城市出差，見到好吃的就買，結果積少成多，隻好拿來給他老婆分享。”
肖滿蓮一提到她兒子，眼裏掩飾不住得驕傲。蘇小月心裏一動，從一踏進大門，她就感覺到了滿蓮阿姨家現在生活得很不錯，這房內的裝修都可以和大城市比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