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憶
病房內，蘇小月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依偎在一塊的父母，眼裏隻是默默流淚。
可母親的目光一直緊鎖著床上毫無知覺的父親，根本沒注意蘇小月是什麽時候進來，更別提早已哭得眼睛紅腫的蘇小月現在是什麽心情。
她像是個局外人，被隔離被遺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蘇小月自己都不知坐了有多久，直到門被人輕輕推開。
蘇小月抬頭，是顧夜辰的司機老李。
“蘇小姐，這是顧董托我給你買的，趁熱趕緊吃了吧！”
蘇小月手微微一動，搖了搖頭，“我不餓。”
“你都一天沒怎麽吃東西，餓壞了身體可不好，年紀輕輕的，身體為重啊！”老李是個熱心腸，而且這差事要是辦砸了，顧夜辰絕對能直接將他開除。
老李見蘇小月低頭不吱聲，連忙解釋道，“顧董臨時有事要親自去處理，一時半會趕不過來，所以他讓我留在這裏，你有什麽事情盡管叫我就行。”
蘇小月見李師傅和她說話客客氣氣，想起好幾次和顧夜辰在一起都是李師傅開車，沒準他將她當作顧夜辰的什麽人來看待了。
蘇小月不自覺地有些局促，連忙站起身從他手裏將袋子接了過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母親，可母親背對著她，像是沒聽到他們說話。
“我打了幾份包，你和你媽一起吃，我就不打擾，先出去了。”老李見蘇小月看著她母親不說話，提醒了一句，就退了出去。
蘇小月一聽，趕緊打開袋子，裏麵裝了好幾個食盒，她一一打開，全是比較清淡的肉類和蔬菜。最後一個是高高的類似於罐頭的盒子，她把蓋子一掀開，竟是香菇雞肉粥，她的最愛。
看著正冒著熱氣的飯菜，蘇小月吸了吸鼻子，故作歡快地走到母親身前，輕聲喊道，“媽，吃飯了。”
母親身子動了動，沒說話。
蘇小月見母親這樣，又大聲叫了一遍。
這時，母親總算有了反應。她回過頭來，像是不認識蘇小月，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媽，你這到底是怎麽了？”蘇小月內心慌亂，她從來沒見過母親這麽陌生的眼神。
“小月。你覺得爸媽待你如何？”母親突然冷不丁冒出這句話，讓蘇小月嚇了一跳。
“媽，您和爸都是我最親最愛的人，也是最疼愛我的人，自然也是待我最好的人。”
“小月，你會永遠陪著我們的，對不對？”
“媽。”蘇小月突然撲到母親的懷裏，就像孩時一樣那樣緊緊地抱著她的腰。她不知道，此刻，除了擁抱還能如何表達她對母親深深的愛意。
蘇媽看著撲在自己懷裏的小月，眼圈一紅，幹涸的眼角又淌出幾滴淚來。
“小月，你是不是全都知道了。知道你不是我們親生的。”蘇媽輕輕地撫摸著蘇小月的頭，喃喃自語著，“你知道自己不是我們親生的，是不是就要準備離開我們了？”
蘇小月聽著母親的語無倫次，內心酸楚。她慢慢地從母親的懷抱裏鑽了出來，抬起手輕輕地抹掉母親臉上的淚水。
“媽，您放心。我永遠都是您們的女兒，永遠也不會棄您們不顧。”
蘇媽嘴唇哆嗦著，眼裏卻漸漸有了笑意。
蘇小月見母親總算恢複了正常，連忙將母親拉到桌旁坐下，並夾了幾樣母親喜歡吃的菜遞到她手上。
“你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蘇媽看著碗裏的飯菜，眼淚又在眼框裏打轉，“小月，媽真的不是刻意要隱瞞你的身世，媽隻是不想失去你。”
“媽，趕緊吃吧！再不吃，飯菜冷了就真的不好吃了。”蘇小月看著這些飯菜，眼裏全是暖意，就算她不是他們親身的，可是他們養育了她這麽多年。
現在知道自己不是他們親身的，蘇小月反而對他們更是充滿了敬意。她感激地夾了一塊肉片放到母親嘴裏，輕聲說道，“在我看來，您比所有人的親媽都更好。我一點都不怪您。”
“好，好，好……”蘇媽連聲說了好幾個好字，就連聲音都有些哽咽。
蘇小月沒胃口不想吃，但看到母親吃得開心，她也大口大口往嘴裏送。
一頓飯很快吃完，蘇小月張羅著收拾桌子上的飯盒。母親卻突然拉住的手，示意她坐下。
蘇小月見母親似乎有話說，也不多問，直接就坐了下來。
“小月，不管怎樣，事實的真相你總該是有權利知道的。這事壓在我心裏頭這麽多年，有時就連做夢我都會回到那場麵，實在太慘了。”母親的手突然有些顫抖，像是想到了什麽很恐懼的畫麵。
蘇小月緊緊攥著母親的手，想知道又害怕知道讓她內心糾結得有些疼痛。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母親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回到了當年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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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蓮，你冷靜點，不要幹傻事。”一聲淒厲的尖叫伴隨著一聲驚雷劃破天空，很快就被一場從天而降的大雨給湮沒。
哧……一聲刺耳的緊急刹車聲，輪胎隨著慣性還在濕漉漉的馬路上打轉，駕駛座上馬上就衝出一個人影。
不遠處嚇呆了的蘇平之見車子突然停下來，也飛快地奔了過來。
“心蓮，你沒事吧？”蘇平之看著一臉刷白的妻子，趕緊將她緊緊抱住，眼裏滿是愧疚。
“怎麽回事？下這麽大的雨，你們還在外麵。應該沒撞到你吧！”
蘇平之聽到有人說話，趕緊抬頭，這時才看清從車上衝下來的男人一臉的儒雅，沒有一絲不耐煩。
若是別人這樣莫不名其妙突然衝出來，早就被罵得狗血淋頭，就算被撞到也是活該。
蘇平之連忙擺擺手，囁嚅著嘴說，“沒事，沒事。虛驚一場。”
哪知女人突然掙脫蘇平之的手，嘴裏大聲呼喊，“怎麽沒事，我連孩子都生不了，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邊說邊用力捶蘇平之的胸膛。
“清河，沒撞到人吧？”一個年輕的女子飛快地跑了過來，手裏撐著一把大花傘。見男人身上全濕了，趕緊將傘移到他的頭上。
“怎麽了這位大姐，哭的這麽傷心？”年輕女子抬頭看了看天色，有些著急，“你們二位這是要去哪？你看，天都快要黑了，又下這麽大雨，要是順路就坐我們的車一起走吧！”
蘇平之哪好意思坐他們的車。見妻子神色異常，分明是剛剛自己一時氣極說漏了嘴，說妻子不能生育，才讓她一時想不開。
他訕訕地搖了搖頭，也不管雨水打濕自己的衣服，用雙手拚命遮擋妻子的頭部。可這雨來得實在太凶猛，很快，他們的衣服就全部濕透了。
“紫芸，你趕緊到車上去。一諾還在車上呢！”許清河拉了拉女子的衣服。
被喚做紫芸的女子看著女人臉上一臉的痛苦，想著剛剛她過來聽到的那句話，不禁有些同情這個女人。
她轉身快步奔向車子，沒過幾秒又匆匆跑了過來。
“來，拿著傘。”肖紫芸將手裏多餘的一把傘遞到蘇平之的手上。
蘇平之還沒反應過來，又見她從包包裏掏出錢包，從裏麵抽出一疊錢遞到他手上。
“使不得，使不得。”蘇平之臉一窘，拉著妻子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就拿著吧！”許清河也附和道。
蘇平之眼裏溫熱，心裏感激卻不知該怎麽說出口。
“你們家離這不遠嗎？”
“不遠。”
“那就好。天就快要黑了，又下這麽大雨，還是趕緊回家吧！”肖紫芸說完，拉著許清河的手轉身就鑽進了車子。
蘇平之看著車子發動，漸漸消失在雨幕中才收回視線。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妻子，喃喃說道，“不要灰心。你看天底下有這麽多好心人，說不定哪天幸運也會降臨到我們頭上的。”
“這不，你看，好心人給了我們一筆錢，我們車費錢有了，等我們回了家，我一定努力賺錢，想辦法治好你的病。”
女人聽了男人的話，終於眼珠轉了轉，有了生氣。
他們共同撐著剛剛肖紫芸的傘，朝著車子離去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一聲巨響，在這寂靜的小路上聽來特別清楚。
兩人麵麵相覷，立馬感覺到大事不妙。他們連忙撒開大步往前奔跑。
沒走多遠，就看到他們剛剛遇到的那輛白色轎車被撞得橫在路中央，旁邊還有一輛黑色的車，發動機轟轟響著，沒掛車牌。
看這情景，許清河以為是車禍，正準備跑過去，卻見那輛黑色小車又突然掉轉方向朝白色的轎車狠狠撞過去，白色轎車隨著巨大的衝擊力直接撞到了旁邊的大石頭上，並一下子側翻到一旁。
“不好！”蘇平之是修理廠的師傅，他一眼就見到車子的油箱正往外麵漏油。雖然是下雨天，但這情況也是非常危急，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
他急急跑過去。雨下得實在太大，光線又暗，黑色小車突然衝過來，蘇平之急急往後閃，還沒來得及看清車上是何人，就見車子飛快地開出很遠，轉眼就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