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9、接待(演出)
0049、接待(演出)
縣人民大會堂,今天煥然一新,比上次仰亞他們看到的,有著天壤之別,經過重新裝修過的人民大會堂,簡直可以用金壁輝煌來形容。
仰亞等所有演員們,早上十點過鍾吃完飯後就來到了這裏。為的是準備今天晚上的演出。會堂門口的所有亭台樓閣,都安裝上了一排排彩燈。雖是在白天,還看不到霓虹閃爍,但是,那大概的梭角都能想象得出,在今天晚上天黑後有多麽的耀眼奪目。
仰亞他們走進會場時,會堂裏麵,有幾個燈光師還在試燈,在燈光亮起的那一瞬間,裏麵的炫彩,仰亞還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紅橙黃綠青藍紫,七彩炫耀。盡管會場內響起的是輕音樂,可是,那種室內特有的立體效果,對於仰亞他們這種樂感極強的人來說,身體上的節奏感,不用調動都跟著振動起來。
舞台上,紅色的幕布還沒有拉開,隻有幾束燈光從幕布後麵漫射過來,有如幻境。
所有的100多演職人員全部集中到了會場的最前麵,分管文教衛的副縣長開始說話
“今天,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是一場什麽性質的演出,這將關係到我縣的整體形像和整體精神。我想,不用我再動員,大家都能夠把這場演出搞好。至於具體的演出安排,就由縣藝術團的總指揮楊導來給大家布置了。”
楊導,是縣裏的老文藝專家了。如今已經是八十歲高齡,他早就已經退出了表演行列。可是,為了這次中央領導的接待匯報演出,縣革委的王書記不得不再一次讓‘老將出馬’,才能讓他放心。
而作為參加文藝活動一輩子的老楊導也義不容辭,欣然接受了這次任務。
楊導滿頭白發,仙風道骨、精神矍鑠。站在了還沒拉開幕布的舞台最瓣沿,清了清嗓子
“呈蒙縣領導的厚愛,在這樣的時刻,讓老朽作為這次接待演出活動的臨場總指揮,本人深感榮幸而至誠惶誠恐,但鑒於任務的艱巨,老朽雖不才,也願意為我縣的發展以效犬馬之勞,讓我這把枯骨再次發揮餘熱,有做得不到的,萬望領導及後輩賢才們多多指教。”
說完對著台下深深一躬,久久不能起來。
在一陣掌聲過後,老楊導拿出那張節目單,按照節目的順序,實打實地在舞台上又過了一遍,時間就已經是下午的五點過了。
演出是在晚上的七點鍾進行。
六點半,領導們就要進場。這樣,仰亞他們來不及出去吃飯,或許也早料到時間不夠,縣裏,馬上把盒飯送到了會堂裏麵。
“一人一盒,不夠的可以加餐,馬上吃完,演出就要開始了。”大家來不及細想,端著碗,或站或坐或蹲,各種姿勢就開始扒拉起來。好在仰亞他們從下午開始彩排是就帶著裝的。
這時一聲長哨,整個會場馬上緊張起來。
“大家準備好了,十分鍾後,領導們將要到會場,大家馬上到會堂門口,盛裝迎接。”
所有的演員全部來到門口,站成兩排,銀晃晃有銀飾盛裝女孩站在前麵,仰亞他們蘆笙手就站在女孩後麵。
大家剛剛把隊形站好,中央領導就在縣革委王書記的帶領下,款款而來。一時間歌聲、蘆笙聲、掌聲立即響起。
領導們微笑著跟大家揮手,慢慢地走進會場,兩邊的人群也在揮手、鼓掌、歡呼。
等領導進入會場後,早已圍在兩邊的觀眾也跟著擠進會場。仰亞他們,從側麵的通道,回到了舞台後麵。
晚上七點準時,演出開始。
舞台上,隨著所有燈光的熄滅,從會場後麵的上空,射過來兩束光線,直直地打在紅色的幕布上。旁邊配以那首《我的祖國》的進行曲。
在進行曲中,幕布慢慢拉開,兩位主持人走了出來
“各位領導,各位佳賓,以及各位廣大人民群眾、特別是我們中央考察調研組的領導
大家晚上好!
今天是我縣的一個好日子,我們迎來了中央領導的到來,你們的到來,一定能讓我們全身鼓舞,幹勁十足,在社會主義建設的大道上走得更快更好,為了表示對於你們到來的熱烈歡迎,下麵有請我縣革委會王書記上台致歡迎辭,有請王書記,大家歡迎!”
王書記走上台來,主持人把話筒遞給了他
“從前天以來,啊,不,應該是從幾個月之前,我們得到了中央領導要來我縣考察調研後,我們早已經抑製不住我們內心的喜悅,我們日日睜,夜夜盼,盼望著這一天的到來。今天我們能和各位歡聚一堂,這是我縣的榮耀,也是我縣的自豪。這將表示著中央對於我們這些偏遠地區的關心和支持。你們的到來,是對我們最大的鼓舞。我們一定要在中央的大力領導下,奮勇向前,爭取早日實現我縣的社會主義現代化。以飽滿的熱情以及頑強拚搏的精神來回報中央對於我們的關心。
下麵,我請中央考察團的領導們給我們講話,大家歡迎!”
在大家的歡呼聲中,中央領導走上的舞台。
“今天,我們能來到這裏,得到各級各部門乃至廣大人民群眾的熱烈歡迎和熱情接待。首先,我為這一欣欣向榮的境像而感動,也為我們廣大人民的歡樂幸福而感到自豪,這是我們偉大的祖國近三十年來翻天複地的變化,我們廣大的勞動人民翻身作主做了主人,我們正在社會主義的偉大旗幟下大步邁進。從這幾天我的耳聞目睹和親身經曆,我相信,我們廣大人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地方也會越來越富裕。
在此,我衷心地祝福大家,健康、快樂,幸福永遠!謝謝大家!”
演出開始了。
首先上場的是《迎賓舞》。
隨著燈光的慢慢亮起,身著民族盛裝的女孩,手捧牛角,亦歌亦舞地款款走來——
踏樹枝丫起
踩砂渾水出
見客心歡喜
一起來作伴
盡心再離開-——
然後唱著歌又由台上走到了台下,走到了領導們麵前。一杯杯牛角酒敬到了領導們的麵前。
歌甜酒美,酒美人醉。
領導們輕輕彎下腰來,香甜的美酒慢慢地進入口中。
台上,又一排穿戴整齊的男孩吹奏著高高的蘆笙走向台來。歌聲如醉,舞步輕盈,走在最前麵的一個就是仰亞。
又一排女孩手捧著錦帶走上台來。歌如醉,舞蹁躚;向著領導們走來,舉起雙手,把錦帶虔誠地掛在領導們的脖子上。獻上了本民族最美好的祝福。
所有的演員都慢慢地走到了台上,一起喝著那首迎賓曲,跳著當地的迎賓舞。台下有會唱的,也跟著唱了起來,會跳的,也跟著跳了起來,整個會堂裏一片歌舞的海洋。
歌舞聲中,兩位主持人慢慢走了出來——
“酒歌迎賓,是我們民族的一種禮節,每當客人來到我們村寨,我們整個寨子都會到蘆笙場來接待你們,我們村寨裏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會代表整個寨子給你們敬酒,祝福你們,祝福遠方的客人——”
隨著幕布的慢慢拉上,第一個節目‘迎賓曲’結束。
“苗嶺,是我們生活的家園,苗嶺也是我們生活的聖山,我們是一個遷徙民族,我們的家在遙遠的東方,耕織海邊,漁獵海上。我們從遠古而來,是一個農耕民族,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一天早晨的日頭升起,就是我們整個民族生活的開始——
下麵,請欣賞蘆笙曲——《苗嶺的早晨》”
燈光慢慢地從遠處打來,舞台上的銀幕上,一輪紅日慢慢升起,一個遙遠的蘆笙聲音,從遠方傳來——
山脈、白雲;炊煙、農人;
河流清清,水車滾滾;
雞鳴、狗吠、農耕-——
舞台上,一排沒有正麵光線的背影,高舉蘆笙,不停地變幻著各種造型。
悠揚的曲聲繼續。
此情此景,早把人們帶到了田間地頭,一派和協的田園景象,讓人無限向往;一陣花開,有如陶公筆下的‘世外桃源’。
蘆聲如幻,境如幻。
這裏,已不再是舞台,也非人間。
這是天堂。
——
當曲終燈滅時,大家都還沉浸在那份夢幻中。
“這是我們生活的世界,這是我們生活的家園,我們的生活如詩如畫,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就連我們的大媽大叔們,也跳起了歡快的秧歌舞——下麵,請欣賞大媽大叔們的秧歌舞——《打起腰鼓迎貴客》”
音響裏,歡快的節奏馬上響了起來,大媽們一身鮮紅,紮著綢帶,身背腰鼓,大叔們一身白色,也跟在了後麵。
大叔大媽們身體輕盈,動作誇張,滿臉笑容,幸福和快樂就這樣洋溢在他們臉上。下麵的觀眾激動得給他們打起了節奏。
演出一直在熱熱鬧鬧地進行著——
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著。最後,到了仰亞他們的錦雞舞了。
“錦雞,是鳥中之王,也是我們民族的象征和圖騰,由於我們長期生活在山區,鳥、無時無刻不是陪伴在我們左右。所以,我們在日常的生活中,就以鳥的各種姿勢,編成了我們民族獨特的舞蹈。
下麵,請欣賞蘆笙錦雞舞——《百鳥朝鳳》”
燈光暗了下去,趁著燈暗,仰亞如飛般來到了舞台中央,半蹲下身子。
背景燈從銀幕下邊打了過來,投影中,仰亞如一隻獨立的錦雞站在高高的樹顛。
抬頭、觀望;曲身、變幻;
各種錦雞的動作栩栩如生,剛勁有力又活潑可愛。
燈光再一次暗了下去,蘆笙曲慢慢響起,是那麽的遙遠和悠揚。有如森林深處的一汪清泉。
已經化妝成錦雞頭的翁妮輕盈地飄了過來,舉起右手,一隻正在四處觀望的錦雞,正在梳理自己的羽毛。
其他所有演員跟了上來,配合著翁妮,在舞台上,‘做’成了一隻大大的‘錦雞’。
蘆笙響起,百鳥唱和。
一時間,‘森林’中
山風輕送,流水潺潺,鳥語花香,百鳥齊鳴;
不見百鳥,隻聞鳥聲。
黃鸝叫了,它在樹尖輕搖;
畫眉叫了。它在呼喚著另一半;
喜鵲‘喳喳喳!’在向人們報著‘喜事’;
布穀在‘布咕’著,另一個‘山上’的布穀給它回應。
鬆鼠從樹洞裏爬出來,‘笑著’加入了它們的舞會
錦雞一聲長嘯,它的領唱開始了。
舞台燈光亮起來,一個陶醉的男孩(仰亞),正用蘆笙逗弄著山中的百鳥。那隻‘領唱’的大錦雞就站在他麵前。
錦雞歪著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想加入我們百鳥的演唱會嗎?’
蘆笙裏發出隻有錦雞才能聽懂的答複
‘我能,我比你們中任何一位演唱家都唱得好!’
‘哼哼。我們鳥類可不喜歡吹牛!’
‘不信,你試試?!’
‘我們可僅僅隻是唱歌,我們還有舞會呢!’
‘跳舞?那我就更是不在話下了。’
蘆笙響起,仰亞伴著舞曲,輕盈地跳了起來。旁邊的‘鳥們’看得如癡如醉。
‘嗯,還不錯,那你做我們的領舞吧!’
‘好的!’
仰亞用蘆笙學著各種鳥的叫聲,遠處的小蘆笙,也在遠遠地附和著。仰亞輕移舞步,‘鳥們’慢慢地跟上了節奏。
一步、兩步;
五步、十步;
整隻錦雞,整個鳥群——
仰亞的蘆笙向左,錦雞及百鳥向左,仰亞的蘆笙向右,整個百鳥都向右。跟著仰亞,它們時兒在林中漫步,時兒在樹梢企望,時兒在地上覓食,時兒在空中舞蹈——
鳥鳴林中
有吟唱附和、有相互應答、有母子親昵、有情侶對歌;
整個舞台上,就是一個和諧的森林大家庭
天地和諧,山水和諧;
百鳥和諧,人鳥和諧;
這已經不再是舞台,人們看到了一個百鳥吉祥的世界。
漸漸地,人鳥合一,仰亞和整隻‘鳥’、整群‘鳥’合在了一起。仰亞或者說是蘆笙,儼然成了鳥們的指揮棒,蘆笙移到哪,它們跟到哪,蘆笙響在哪,它們跳到哪。
上下翻飛,左右逢迎。
在台下看來,整個台上,步履輕盈、栩栩如生。
可是,隻有仰亞和翁妮他們知道,他們自己已經滿意身是汗、精疲力盡。
節目已經接近尾聲,仰亞給了翁妮一個鼓勵的眼神,翁妮會心地笑了。
就隻有最後一個動作了。
仰亞再一次給了翁妮鼓勵。然後,仰亞轉過身,麵對觀眾,站穩,等待著後麵的翁妮輕盈地‘飛’過來,站上他的肩上,作最後的‘亮相’。
仰亞的蘆笙,已經調到了最後的長鳴。四周的蘆笙也吹到了最為激烈的時候。翁妮舞著後退了幾步——
起步、向前、‘飛’——
突然翁妮眼前一黑——
仰亞一直在等著,好久,隻感覺到背上重重一擊——
仰亞倒下了,翁妮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身後——
台上、台下一片啞然——
仰亞醒了過來,睜開眼,他的手,正被翁妮壓在身下。
“血!血!血!翁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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