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死亡不示錄（9）

  公寓。


  安暖窩在被子裏，眼睛如黑曜般澄明，眸中隻有一塊四方形的光點。


  手機屏幕暗了又暗，安暖幹脆設置永不屏保。


  微信的信息一條一條的在眼前跳動出來，或長或短。


  “小暖我喜歡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


  “暖暖我愛你，嫁給我好嗎？”


  “小暖，孟非他對你就是玩玩而已！你千萬不要被他騙了！”


  “……”


  諸如此類。


  安暖淡淡地瞥了一眼，沒有理會。


  須臾，走進浴室。


  水霧花灑，發絲到腳尖，無一不濕。


  安暖轉了轉把手，浴室的玻璃逐漸附上水霧，掩蓋住裏麵的樣子。


  渾身如同灼燒，燙得通紅。


  安暖笑笑。


  “世界的惡意，就是無所不用其極。”


  孟非如此，人間亦如此。


  無所謂了。


  ——


  亦凰坐在宿舍裏，陷入夢魘。


  夢裏有孟非，安暖，哥尋，溫閔，還有陸雯那幫人。


  林蓓，也在其中。


  小河西街33號，似乎所有人都在。


  林蓓冷著臉，道：“幾位這是打算審判我了？”


  麵前之人皆是人中龍鳳，麵容如媚。


  林蓓，顯得格格不入。


  陸雯道：“林學委，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是你透露幫裏的消息在先，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畢竟在這兒，孟老大說了算。”


  頓了頓，兩眼看向孟非，似乎是在尋求認同。


  孟非瞥了眼溫閔，點點頭。


  陸雯頓時來了膽量，抬腳在林蓓身上碾了碾！

  “唔……”林蓓淺淺的嗚咽了一聲，卻立刻招來眾人嘲諷！

  “瞧她這副落水狗的模樣！我草真他媽解氣！”


  “哈哈哈哈哈！！！怎麽樣林學委？上次罵我的時候你怎麽沒想到會有今天啊？！臭婊子！裝什麽清高！”


  “嘖嘖嘖，真是人醜多作怪！你去找上安暖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天，怎麽樣！是不是很爽？哈哈哈哈哈！”


  “……”林蓓張了張口，身上卻一陣火辣辣的疼！


  這些人……他們……


  林蓓渾身上下充斥著絕望的無力感。


  “你們……”不要相信安暖……不能相信她……


  “哢、哢、哢……”


  小鞋跟敲地的聲音一陣一陣，在林蓓的耳邊愈放愈大。


  “林蓓。”聲音淡淡的，是女孩子的聲音。


  林蓓：“安暖？”


  此刻間俯視她的，正是安暖。


  與往常一般無二的襯衫黑褲，卻不同與陽光下的溫柔生澀，卻是顯得凜然自持。


  這才是她嗎？林蓓自問，一片沉寂。


  安暖的眼眸仿佛洞悉林蓓所思所想，笑道：“果然，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目標。”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厲害啊，成績好，體測好，性子好，可惜了……和我站在對立麵。”


  林蓓嘴角牽了牽：“你不一樣嗎？樣貌、家室，哪一樣不是我們這種底層人最奢望成其後背的存在？你的存在，不也注定是別人最想看到的陽光下的人生嗎？”


  安暖：“原來你們是這麽想的啊……是嗎？我也有資格被別人奢望啊……”


  不知為何，此刻間似乎感覺到一絲……冷嘲與不屑。


  是了，安暖是在嘲諷，不過對象是自己而已。


  “陽光是影子的起源，沒有影子，陽光不過是一束光而已，誰又會奢求它的籠罩呢？你說是吧？林蓓。”


  林蓓愣了愣：“你……”


  安暖搶話：“你不用回答我，我隻是想知道一件事。”


  林蓓：“什麽事？”


  安暖輕輕乜眼：“在我選擇來到這裏的時候，安良有沒有和那幫人說什麽？”


  林蓓思索片刻，老實道：“說實在的，這一層我不清楚，如果是你口中的那個人的話，我記得他好像得到一筆巨額資助，和國外的合作方案一下就敲定了。”


  “嗬、嗬嗬……”安暖呐呐地笑起來，眼神裏沒了聚焦：“果然嗎？我果然就值幾個臭錢是吧？你心可真狠！哈哈哈哈哈哈——！我究竟還在奢求什麽？！”


  狹小的空間充斥著安暖的喊叫。


  孟非等人看著，不明覺厲，卻也無從出聲。


  林蓓初先蹙眉，隨即立馬像是明白了什麽：“難道你……”


  “林蓓，”安暖的眼神從癲狂突然冷卻，“再見。”


  “如果可以，真希望……”


  “啊！”


  亦凰猛然驚醒。


  天色還很暗，沒有星星。


  亦凰眉心微微蹙起，太陽穴突突地跳。


  “希望什麽呢？”


  亦凰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