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重逢是恨是念
跟全海東告別後，我帶著囡囡登上開往豐市的火車。
囡囡是第一次坐火車，車上人有點多，她很不適應，乖乖的縮在我身邊：「媽媽，我們去哪兒？」
「媽媽帶囡囡去找爸爸和弟弟。」我摸了摸她的小臉，輕聲道。
囡囡沒有作聲，我心事重重的也沒有在意，看著窗外想著見到顧宸聖后要怎麼說。
不多時，我聽見有人小聲啜泣的動靜，低頭一看竟然是囡囡。
圓圓的小臉上布滿了淚痕，她抿著唇沒有出聲，看上去委屈又可憐的讓人心碎。
「囡囡，怎麼了？怎麼哭了？」我急忙問道。
囡囡眼睛紅紅的看著我，突然伸伸手抱住我哇哇大哭：「媽媽，別不要囡囡。」
這話是怎麼說呢，我哭笑不得。
「囡囡，你怎麼了？媽媽最愛囡囡了，怎麼會不要囡囡呢？」
「可是……可是媽媽要去找爸爸和弟弟，媽媽說過回去后囡囡就沒有媽媽了……」
囡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死的抱著我不鬆手，她是真的在害怕。
我聽明白她在怕什麼后，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之前對她說過的話她竟然一直都記得，一直都在害怕……
小孩子就是這樣的單純，無條件的相信大人所說的話。
我心疼的抱住她：「囡囡不怕，媽媽永遠都和囡囡在一起，不會丟下囡囡不管的。」
「囡囡不是想見爸爸和弟弟嗎？等回到豐市，我們就能見到他們了，囡囡應該高興才對呀。」
「可是……」囡囡抽噎著說不出話來。
我笑著安撫她，告訴她媽媽說話算話，絕對不會離開她。
安慰了許久，囡囡才漸漸的平靜下來，不再哭著說我不要她了，而是開始想念爸爸和弟弟，還琢磨著要買小玩具給弟弟玩。
我不敢再胡思亂想，孩子會敏感的察覺到我的情緒。
就這樣埋藏著心事一路糾結的到了豐市，下火車的時候，囡囡抱著我不撒手，撒嬌的讓我抱著。
我無奈的抱著她往外走，可是手心傳來的溫度有些不對勁。
「囡囡，你不舒服嗎？」
「媽媽，囡囡熱……」囡囡抱著我的脖子哼哼唧唧的道。
我心裡一驚，急忙找了個地方坐下，在囡囡的額頭上試了試，有點熱，但是手頭沒有溫度計，也不知道溫度多少。
突然想到快到終點站的時候，我心急如焚無暇顧及其他，囡囡好像就在那個時候變得有點怏怏的，沒怎麼有精神。
我暗叫糟糕，本來想直接奔去顧宅問個清楚，現在卻不得不抱著囡囡直奔最近的醫院。
澤坤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我絕不能讓囡囡再出事。
跑到醫院的時候，囡囡的身上的溫度已經高到燙手，我嚇壞了，喊醫生和護士快點救人。
醫院裡這種情況見得多了，他們並不著急，還嫌我大呼小叫，給了我一根溫度計讓我到一旁先量體溫再說。
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我哆哆嗦嗦的抱著發軟的囡囡給她量體溫，眼看著溫度計上的水銀柱直飆四十度，我幾近崩潰。
「醫生！醫生！」我抱著孩子跑進診療室大叫，喊醫生快點給囡囡退燒。
看到溫度這麼高，醫生皺眉責怪我，一會兒嫌棄我大呼小叫，一會兒嫌棄我沒早點來，然後還要囡囡做各種檢查。
想到我和囡囡坐了接近三十個小時的火車，也不知道是在車上受到什麼感染還是怎樣，再加上醫生的呵斥，我六神無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先去辦住院手續！」護士喊我。
我懵了片刻才答應著接過單子，拿出錢包才想起來，我並沒有多少錢。
「護士，需要多少錢？」我顫聲問道。
侍應生的薪水很低，負擔囡囡的幼稚園學費就已經捉襟見肘了，所以這次回來我們連飛機都坐不起，只能坐火車。
「多少都行，先把手續辦理，如果錢不夠會通知你們續交的。」護士不耐煩的道。
我慌忙跑到住院處辦手續，把身上所有的錢都交了過去。
辦好手續后心裡稍稍安定了些，可小腿肚子還是不停的打轉，歇了兩次才回到囡囡身邊。
醫生了解我們剛下火車，立刻變了臉色，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什麼禽流感，什麼手足口，巴拉巴拉的聽得我頭暈。
那些病聽起來都可怕，我守在囡囡身邊，雙手合起趴在床沿上不停的祈禱，希望囡囡得的不是那些傳染病，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就在囡囡掛的吊瓶打了一小半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我抬起昏昏沉沉的腦袋，轉頭看去，卻看到只有夢裡看到的那個人。
顧宸聖！
我怔怔的站起來，看到他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離我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
這一瞬間，全世界的聲音全部消失。
「顧……」我哆嗦著喊了聲，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然後，我看到一步一步的走到我面前。
我仰頭看他，捨不得眨眼睛，只怕一眨眼這夢就醒了。
「童卿卿！」
耳畔響起的是他的聲音嗎？我看到他嘴唇動了動，應該是他在喊我吧？
「顧……顧宸聖……」我咽了口唾沫，乾澀的嗓子硬生生擠出這三個字后，我看到他沖我揚起手。
他一定是氣壞了，所以他想打我。
我咬牙閉上眼睛，等著他那一巴掌落到臉上，可是等了許久，那巴掌仍沒有落下，睜開眼睛，我看到他依舊揚著手，可是那手卻在微微顫抖。
「童卿卿，你還敢回來？你竟然敢回來！」
顧宸聖咬牙切齒的放下手，表情猙獰可怕，一雙眼睛或許是因為看到我太過憤怒所以通紅一片。
如果這不是醫院，如果是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房間，只怕他那雙手已經掐住我的脖子了吧？
我滿口苦澀，黃連般的苦一直蔓延到心裡。
「童小姐，你幾個月到底跑哪裡去了？你不知道顧總一直在找你們。今天要不是查到有顧一童這個名字辦理了住院手續，我們還找不到你們呢！」趙文猛從顧宸聖身後冒出來，一臉焦急的對我喊道。
原來，他一直沒有放棄找我和囡囡嗎？
不！也許他只是在找囡囡……
是因為找不到澤坤，所以瘋狂的找囡囡嗎？
想到澤坤，我心如刀割，原本發不出聲音的嗓子這時候終於得以出聲：「澤坤呢？我的澤坤呢？」
「你有臉提澤坤？你已經拋棄他……了不是嗎？」顧宸聖鐵青著臉道。
那怎麼能叫拋棄？
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帶他走。
眼淚不聽話的湧出，我崩潰的打他、砸他：「我的澤坤呢？當初我就該不顧一切的把兩個孩子都帶走，留給你……留給你結果是怎麼樣？你沒有保護好他！你沒有！」
「我沒有保護好他，那你呢？囡囡是怎麼住院的？她怎麼了？你有保護好她嗎？」顧宸聖攥住我的手腕大聲吼道。
「你胡說！明明是你！明明是你……」
我被他吼得更加崩潰，奮力掙扎的想要抽出手來。
「顧總，童小姐，你們冷靜點。」趙文猛急忙過來拉架，「小小姐還病著，你們這樣會嚇著她的。」
我和顧宸聖同時僵住，我看到他看向病床，臉色微變，心裡不禁咯噔一下。
轉過臉，果然看到瞪大眼睛看著我們的囡囡，她清亮的眸子里滿是驚慌，顯然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麼事。
我猛地甩開顧宸聖撲了過去，跟害怕的囡囡的解釋：「囡囡，囡囡別怕，媽媽跟爸爸玩遊戲呢，你知道的，爸爸媽媽最喜歡玩遊戲對不對？」
「爸爸……」
囡囡看著我身後，害怕喊道：「別趕媽媽走，囡囡要媽媽……」
「不走，媽媽不走，媽媽答應過囡囡要跟囡囡永遠在一起啊。」我搶在顧宸聖前面回答道。
「趙秘書，去找醫生問清楚囡囡到底得了什麼病。」顧宸聖冷冷的命令道。
我聽見趙文猛答應了聲就跑走的腳步聲，再然後，顧宸聖走到病床的另一邊，彎腰對囡囡微笑：「囡囡回家了就好，爸爸都聽囡囡的。」
從沒聽過顧宸聖用如此溫柔如水的聲音說話，我驚訝的看著他，而他根本沒有看我，看著囡囡的眼睛溫柔得像是能讓人溺亡。
囡囡被他安撫住了，眼裡的害怕變成了依賴：「爸爸，囡囡好久沒有見你了，好想你哦。」
「嗯，爸爸也是。」顧宸聖輕聲微笑。
「弟弟呢？」囡囡伸出小手摸著他的臉，小聲問道。
我看到他整個人僵了下，急忙道：「囡囡，弟弟還小，不能上醫院，不然被囡囡的發燒給傳染了怎麼辦呀？」
「哎呀，囡囡不想生病呢。」囡囡一臉懊惱的道。
顧宸聖突然直起腰來大步流星的走出病房，我和囡囡被他嚇了一跳，見囡囡眼裡又漏出慌張，我安撫的沖她微笑：「不怕，爸爸是去找醫生了，囡囡不想生病，爸爸就去找醫生，跟他說不要囡囡生病呀。」
輕聲哄了囡囡幾句，我讓她好好躺著，找了個借口走出病房，看見顧宸聖就靠在門旁的牆壁上，手裡拿著一根煙，眉頭皺得好像要擰成一個疙瘩。
我知道他也很難受，可是我還是要問：「澤坤呢？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消息嗎？」
顧宸聖抽著煙睨了我一眼，沒有理會。
我忍著抓狂的心情重新問他：「顧總，我想知道澤坤現在怎樣了！他是我的兒子，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他！」
「你也知道他是你兒子？你走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顧宸聖冷冷的道，「你知不知道澤坤在家裡哭著找媽媽哭了多久？哭著找姐姐又哭了多久？」
「童卿卿，就憑你也配說自己是他的媽媽？」
「如果不是因為你拋下他，他又怎麼會天天哭鬧著出去找媽媽，又怎麼會被人趁機綁架……童卿卿，你知道我見到你的那一瞬，有多想殺了你嗎？」
他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針，深深的扎在我心上，我剛想開口說話，趙文猛匆匆走過來。
「顧總，童小姐，我建議還是給小小姐轉院吧，這邊的醫生我覺得太不負責任。」
顧宸聖立刻又盯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埋怨我。
可是下火車的時候囡囡突然發燒，我著急萬分的哪裡顧得上許多，只能就近找個醫院，誰知道這醫院什麼情況呢？
「立刻轉院。」顧宸聖沉聲道。
趙文猛應聲而去，顧宸聖把手裡的煙掐滅扔進垃圾桶，大步流星的走進病房講囡囡抱起來，我急忙跑過去拿起吊瓶，他看了我一眼，一聲不響的往外走去。
一路小跑的跟在顧宸聖後面，儘力把吊瓶舉到最高。
顧宸聖把囡囡小心的放進後車座讓她躺好，讓她把手垂下，然後起身從我手裡接過吊瓶。
「哎？我……」我剛想說我來就好，他已經眉頭緊皺的坐進去，把手臂伸出車窗高高的舉著吊瓶。
這樣能行嗎？我有些遲疑。
趙文猛匆匆跑來，見我站在車外面就喊了聲：「童小姐，上車啊。」
我遲疑的看著顧宸聖拿著吊瓶的手，然後聽到顧宸聖冷冷的聲音：「沒事，上車！」
他說沒事就是沒事吧？我鬆了口氣，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
趙文猛上車，開著車把我們帶去了另一家醫院，從進門開始就看得出來，這邊的醫院跟顧宸聖他們很熟，趙文猛找機會告訴我，說這裡是顧家有股份的醫院，全國數一數二。
一進去就有醫護人員接手了囡囡，很快檢查就出來了，囡囡沒什麼大概，也不是什麼嚴重的傳染病。
我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感覺心裡的重負突然就消失了。
看著不遠處的顧宸聖，看到他眉宇間也是稍微鬆了松，不禁眼眶發熱。
囡囡住院的事情一定嚇到他了吧？久尋不見，幾個月來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囡囡住院了，在被澤坤嚇成驚弓之鳥后，他剛剛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跑來的呢？
他臉上的疲憊跟夢裡的他相重合，那疲色讓人心痛。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多想過去抱著他，可惜我沒有那個資格，他需要的人不是我。
正恍惚的胡思亂想時，我聽見顧宸聖對趙文猛說，等囡囡打完針送我和囡囡去紫金名邸，還要他好好看好我們。
他是怕我再一次逃走，卻又不敢帶我回顧宅吧？因為顧宅里有溫樂佳。
我對著自己的手心慢慢的笑了下，抬起頭，起身走向他。
「顧總，不用找人看著我，我不會離開，最起碼，在找到澤坤前我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