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互幫互助
愷福剛進家門,阿珍就道:“二姑奶奶帶著蘭小姐和芳少奶奶過來了,正陪著老太太打牌九呢!”
愷福趕忙回房換了衣服,來到唐老太太住的芷汀院,剛進院子便聽見一片笑聲。愷福笑盈盈地走進去,見了禮,問道:“姑姑今天倒是空閑?”
姑太太平瑾站起來攬著她的手笑道:“嗨,還不是聽說要辦堂會了,咱們趕緊來巴結巴結老祖宗,好討張名帖混進去……”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笑聲。
愷福見她母親和嫂子陪著老太太同姑太太打牌九,表姐蘭溪和她表嫂蘅芳坐在一旁陪著看牌,愷福又問道:“大哥哥怎麽沒來?”
蘅芳笑道:“他啊,成天忙得不進家。”
愷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笑道:“怎麽不打麻將?”
蘅芳站起身來,拉著愷福坐下,笑道:“你蘭姐姐說她腦殼疼,怎麽都不肯打,沒辦法,我一個人哪裏湊得成局?”
蘭溪也笑道:“還說呢,在家裏左右也沒事,成天麻將不離手就罷了,好不容易出來了,還是離不了牌桌,到成了背著麻將的蝸牛了。”
蘅芳忽然湊近愷福,驚歎道:“喲,妹妹這胸針可真好看,西洋樣式的吧?在哪裏做的?”這話說得這樣清楚,引得大家都忍不住看著愷福。
唐太太從牌桌上站起身,走到愷福身前,看準了是隻蝴蝶胸針,先笑了一笑,說道:“這是什麽時候做的,我倒記不起來了。”
愷福用帕子輕掃了下胸針,笑道:“這是好早之前的事了,我嫌就隻有一顆胸針,孤零零的,正想著再去做隻墜子,好配它呢,可惜工藝師傅出洋了。”
蘅芳笑道:“嗨,找工藝師傅,問我就對了。寶昌行剛從英吉利請來一位師傅,手藝好著呢,瞧我這隻墜子就是從他那訂的。”
愷福伸過手去,托起蘅芳胸前的那隻水滴寶石鑲鉑金吊墜,仔細看了看,也笑道:“果然不錯,改天咱們也去看看。”
唐太太重又坐回到牌桌上,抓起一張骨牌,許久不放下去,隻顧抿著嘴笑。
暗搓搓地感覺到大家的心思,愷福心裏暗悔:“早知就不戴了,白白地引人發笑。”便轉了話題,笑道:“聽說大哥哥又立了軍功,想必又要升了吧,恭喜恭喜咯。”
這句話倒是引得姑太太笑開了花,說道:“說起來,我這個當娘的,倒是差點誤了他的事。”
老太太拋了一張牌,罵道:“也虧得這孩子從小就有主見,你想想,我和你父親又是怎麽教導你幾個哥哥的?隻顧著自己狠不下心來,白白耽誤了孩子。”
唐太太也笑道:“當娘的,誰不心疼自己的孩子,都是身上掉下來的肉,隻是孩子越發大了,想管也管不了了,咱們啊,就歇著吧。”
姑太太想起什麽似的看著玉呈說道:“喲,說起來,這也該有動靜了吧。”
玉呈隻管笑,也不答話。
姑太太又道:“大奶奶平日裏都忙些什麽呢?倒是也該找個大夫好好調養調養。我們府上現在倒是有一位名醫,我看明兒就讓他過府上來,號號脈,開點補藥。你們太太沒提,倒是我疏忽了。”
姑太太講完這一席話,大家忽然都默不作聲起來。過了好一會,老太太方道:“這孩子平日裏一直吃藥調理著呢。巴巴的要你們府上來的人過來……”
姑太太笑道:“是我說笑了,我們家芳丫頭這麽些年全靠著我們府上那位薛神醫,一點兒罪也沒受。”
這時,愷福站起身來,繞到姑太太身後,笑道:“姑媽,大哥哥現在在哪高就呢,這都多久沒見著他了。”
姑太太摸了張牌,又琢磨著該扔哪張,點來點去,半響才道:“他啊,跟著馮糊塗做什麽禁衛軍去了。誰知道他忙什麽,一天到晚也不進家。”
愷福瞧了眼蘅芳,見她撇著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便笑道:“大哥哥倒是好的,當初要鬧格命,還被姑父臭罵了一頓,現在又回去當了禁衛軍,這會子,姑父也高興了吧。”
姑太太“哼”笑了一聲,說道:“哎呀,小祖宗啊,你別跟我纏了,你看我這牌都快被老太太吃沒了。我今兒好容易想快活快活,可這銀子偏生就跟我作對!”這話說出來,大家又都笑了起來。
愷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計上心頭,狡黠地笑了出來,故作委屈地說道:“好,我知道,像我這樣不會打牌的,湊在這裏,就是專生惹你們生氣的。”
蘅芳站起來,攬住她的肩,笑道:“那你就學唄,以後做了人家少奶奶,這些都是少不了應酬的。我聽說,陳家老太太倒還好,隻喜歡誦經念佛,可他們家太太就完,竟笑得直不起腰來。
愷福聽了這話,惱得臉紅,罵道:“呸!少拿這話嚇我呢!芳嫂嫂這樣貧嘴貧舌的,姑姑你還不使勁打她!就是牌打得再好,我也偏生不讓姑姑愛你!”
姑太太也啐蘅芳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沒羞沒臊的,當著老太太和太太的麵,又顯得你能了。快好生坐著去吧。仔細一會我真打你!”
饒是姑太太這樣罵,蘅芳仍是笑得合不攏嘴。
愷福惱道:“嫁了人竟是這般不正經,哼,我可不跟你貧嘴,萬一也變成你這樣惹人厭,那還得了!”說罷,愷福又歎了一口氣,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忽然驚道:“光顧著在這說笑了,我倒是差點忘了,還得給同學回個電話呢。”說完,也不顧大家說什麽,便一溜煙地跑了出來。
阿珍在後麵邊跑邊追,一直追到臥房,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我的大小姐,您到底是想幹嘛呢,好端端的,也不管不顧的,突然就跑了回來。”
愷福也不理她,自己進到書房,拿起桌上一本文冊,翻了翻,又順手放進手袋裏,滿不在乎地說道:“快去告訴威明,讓他多帶幾個人,我要去搶人。”
阿珍一個趔趄當場跪倒在地:“大小姐,您別嚇奴婢了!好端端的,搶人?去哪搶人?搶誰呢?”
“你管呢,快去喊他,記住,不要聲張,壞了我的大事,我可是要把你手筋腳筋全都挑出來!你倒試試我敢不敢?”愷福喝道。
阿珍知道她的脾氣,不敢不聽,慌裏慌張地跑下樓去前院找威明。
愷福套了件外衣,戴上帽子和手套,趁著老太太、太太等人還沒反應過來,一路小跑加疾行。到了西側門,威明已找了十多個人正在西側門等著。
愷福卻忽然變了主意,沉吟道:“不用那麽多人了,都散了吧,就阿明去行了。”
阿珍和阿珠顫顫巍巍地說道:“大小姐,好歹說個地方,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愷福忽然咧開嘴,甜甜地笑了,說道:“嗨,我跟你們開玩笑呢,我是要去找越哥呢。我有正事求他,怕他打我,所以找這些人幫我壯膽呢!你們別亂想了,快回去吧!”
“走吧。”愷福揮揮手,示意威明開車,又對阿珠說道:“你們回去吧,一會老太太要是問起我,就說我同學有事找我商量呢。”
大小姐笑得越是清澈甜美,他們的心裏就越是發毛,恐懼像爬山虎的葉子一般控製不住的肆虐著。看著呼嘯而去的汽車,阿珍忽然感到雙腿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
阿珠趕忙扶起她來說道:“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娘娘,小姐沒事的,沒事的。求您保佑小姐,千萬保佑!”
汽車一路風馳電掣,駛到西華門的禁軍司令部,威明下了車,走到門口,衛兵立刻喝道:“站住!幹什麽的?!”
威明也不甘示弱,高聲道:“我們家大小姐要見你們的孫越長官,告訴他,讓他速速出門迎接。”
衛兵道:“你們是何人,要見長官?孫長官視察軍情去了,不在這裏。”
威明並不信他的,大聲罵道:“簡直放屁!我們家大小姐是你能惹得起的人?還不快些通報,惹得我們家小姐生了氣,扒了你的皮算是輕的!”
那衛兵看了眼車牌號,又盯著威明看了幾眼,方才罵咧咧地打電話。
衛兵受了氣,心裏十分不爽,一個勁添油加醋地向上通報,聽得孫越糊裏糊塗,隻得親自來探探情況,到了門口,見到威明,納悶地問道:“怎麽是你?”
威明低聲道:“表少爺,大小姐來了。”
孫越見果然是愷福的車,兀自心驚膽戰,禁不住喝道:“混賬東西,這是什麽地方,也敢帶小姐過來。”
愷福拉開簾子,搖下車窗,喊道:“表哥,快上車,我有事找你。”
孫越虎著臉上了車,又訓道:“越來越沒規矩了,一個女孩子家,一點規矩也沒有,竟然跑到這種地方來,成什麽體統?仔細我告訴老太太,使勁打你!”
愷福笑嘻嘻地道:“哎喲,至於這樣嚇唬我嗎?我這不是有事找你嗎?要不然我吃飽了撐的!”
“你能有什麽事找我?!”
“今天,姑媽帶著芳嫂子來府上找老太太打牌……抱怨天抱怨地的說你不回家……”
孫越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道:“老子公務這麽繁忙,哪還顧得上回家!”
愷福仔細盯著孫越的一聲軍裝看了看,又道:“喲,說起來我倒忘了,也不知當初是誰熱血沸騰的,嚷嚷著要格命來著,現在格著格著,倒格成了皇上的家奴了。”
孫越又道:“少特麽的廢話,沒別的事趕緊回家吧,別在這裏胡鬧瞎鬧的。”
“還沒說完呢,急什麽?”愷福忙道。
“說。”孫越有些不耐煩。
“前幾日我跟同學吃飯,回家的路上,不知怎的,遇著一個人,看身形跟表哥您特別像。我一時好奇就忍不住一路跟著……嘿嘿,表哥,您猜怎麽著了?”愷福邊說邊看著孫越的臉色逐漸陰沉起來,心中忍不住暗自得意,繼續說道:“我一路跟著那人進了一處好隱秘的宅子裏,誰能想到,開門的那個小丫頭,看著也特別眼熟……總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的……”愷福特意拖著長腔,盯著孫越,不懷好意地笑著,可巧被她知道了這個秘密——父子倆竟是看上了同一個女人。
“你到底有什麽事?!”孫越顯然是發怒了。
“你先讓我進去。”
“這是軍隊,不是鬧著玩的!”孫越吼道:“你知道裏頭都是什麽人嗎?一群虎狼,你進去做什麽?!不知好歹!”
“我不是鬧著玩的,我是認真的。你幫我,我幫你,一家人互幫互助不是應該的嘛。”愷福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