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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活著

  蘇牧的那番條件,何止是苛刻。


  簡直就是囂張中夾雜著荒誕,而荒誕間又刺痛著巨龍老人的內心隱疾。


  在那份積壓萬年的怨憤之下,本來就已經在瘋狂邊緣的巨龍老人,聞言也終於撕開了這份佯裝的平和。


  滾滾壓來的龍威,再度生生將蘇牧逼視的目光給無限的壓低,逼得蘇牧不得不用盡全身的炁能,這才堪堪阻止著自己的身體不被壓碎。


  但蘇牧的絕境反抗,無疑也更加激起了巨龍老人的怒氣。


  於是無數冰寒至極的氣息,便也頃刻將蘇牧整個的包裹。一道宛若行刑架般的十字狀冰霜,更是直接將蘇牧的雙手反向驟凍其上,赫然將根本沒有反抗能力的蘇牧,宛若等待受刑的囚犯般高高的架起。


  並且與此同時,無數尖銳的冰雪利刃,亦是頃刻便從蘇牧周身的每個角度,紛紛刺入了蘇牧炁能被凝結後的那具軀體。


  甚至此時此刻,巨龍老人更是偏偏不用寒冷去麻痹蘇牧的神經。


  讓每一道冰雪利刃刺入肌肉的疼痛,都是如此直白而銳利的傳入蘇牧的大腦,讓蘇牧幾乎時刻都感受著淩遲般的痛苦。


  當那道積壓萬年的怨憤,終於在蘇牧的引動下徹底爆發,蘇牧的身體自然便成為了這份怨毒的第一份祭品。


  但就算如此,就算蘇牧此時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口中的哀嚎之聲,更是透過死死咬住的牙冠也極為駭人的不斷傳來。


  然而就在這樣的狀況下,蘇牧卻依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膽怯,依然還是固執而堅定的,並沒有開口求饒、或者是答應巨龍老人的條件。


  透過對方的一係列行為,蘇牧無疑已經更加的確定著……隱藏於對方淡金色眼瞳之後的,是一份幾乎可以將這個世界焚毀的怒火。


  如果對方的這份怒火,能夠真正的揮灑在祖龍廟之外的世界。


  那麽對於整個世界而言,也都是一場巨大的浩劫!


  ……


  “還好那頭怪物,它並沒有辦法突破先祖的限製,隻能永遠的囚居於那個幽暗的地底。否則對於整個帝國而言,也都是一場無比恐怖的災難。”


  毫無疑問,知曉巨龍老人真正目的者,並非隻有如今正在受刑的蘇牧。


  曾經從祖龍廟中逃離的帝國皇帝,也同樣是知情者之一。


  其實派兵看守寒鐵石原上的帝國祖龍,也是自帝國皇帝成功逃離祖龍廟之後,這才逐漸建立並完善的一份製度。


  雖然對外而言,那似乎是一種對玄霜巨龍們的崇拜和敬仰。


  但其實隻有帝國皇帝自己才明白,那不過是他內心深處一份恐懼的投影,根源隻是多年前祖龍廟中的駭人境遇。


  當年帝國皇帝,的確不愧為擁有“神之印記”的天選者。


  在他進入祖龍廟的那一瞬間,因為黑暗吟遊者們的貿然進入,那個平穩運轉了數萬年的祖龍廟,也同時發生著人們所想象不到異變。


  本來被限製得死死的巨龍老人,當時反而因為需要激發所謂的“入侵模式”,能夠自由操控的力量大增,所以也才擁有了如今的恐怖。


  不過與所有人想象都不同的是,其實巨龍老人在力量得到解放的瞬間,無疑也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立刻展開報複。


  畢竟就算是入侵模式下的它,也依然無法脫離祖龍廟的桎梏。


  所以也就在巨龍老人力量解放的同時,它卻是早已暗中和當年的帝國皇帝達成了協議,試圖讓帝國皇帝去破壞桎梏自己的封印。


  故而當歡愉和悲切趕到之時,他們所看到的那般奄奄一息的帝國皇帝,也根本就不是受到了玄霜巨龍的攻擊,反而是受到了封印立柱的反噬。


  繼而也才有了,當年繼續演下去的那出戲。


  “所幸那道封印本身,除了先祖外並沒有人能夠破話。否則在那絕對無法反抗的怪物麵前,僅僅憑借作為人類的那一點點力量,又究竟有什麽方法能夠逃離?”


  帝國皇帝默默的回憶著,那頭漆黑恐怖的巔峰生物,心中卻是無比的慶幸著……還好自己並沒有打破那道封印的能力!

  ……


  然而帝國皇帝所不知道的是,那般他連微微想及都不禁駭然的殘酷,如今卻正在皇城之下的祖龍廟中所發生著。


  一道道鋒銳無比的霜雪之刃,不斷刺入蘇牧的身體並紛紛融化。


  一次次將那清晰的疼痛,直接藉由蘇牧他沒有炁能加持的肌體,清晰的給烙印於蘇牧的腦海,讓蘇牧幾乎要在無邊的疼痛中崩潰。


  並且這些冰雪鑄就的刀刃,在不斷刺痛蘇牧身體和神經的同時,更是良好的起到了阻止鮮血外流的效果。


  讓蘇牧就算如此的疼痛,卻也依然無法失血昏迷。


  隻能在一波波宛若浪潮般的劇痛中,依然維持著內心的清醒。


  “當年的你,在我的眼角上留下了一劍,但我卻依然原諒了你的不敬,隻因為你向我保證過某種未來。但你終究還是騙了我,不但將我的信任全然化作虛無,甚至還將我生生羈押了數萬年之久。”


  “而如今你再度出現在我的麵前,並且還是以如此弱小的姿態,用這宛若螻蟻般的身軀來到我眼前。你又憑什麽敢讓我放過你,憑什麽還敢妄圖去要求其餘?”


  醞釀萬年的憤怒,一旦徹底的爆發開來,早已不是如今的蘇牧能夠回答。


  並且此時的蘇牧,其實也根本沒有力氣去進行回答。


  綿延不絕的疼痛,早已經將蘇牧的意誌徹底榨幹,讓蘇牧也隻是機械的維持著內心的底線,早已沒有了繼續思考的空間。


  雖然蘇牧也明白,隻要堅持便還擁有一線生機,而一旦放棄便將失去所有。


  但在巨龍老人的刑訊之下,卻就連堅持也是極為困難的一件事情。


  “我已經等待了數萬年,我的神經也已經在數萬年中不斷的被刺痛,而今我自然也要讓你也親身感受一下……那無邊的痛苦、以及悲鳴都無人知曉的哀絕!”


  在蘇牧已然奄奄一息的狀況下,巨龍老人反而還將一股龐大的生命力,給粗暴的注入了蘇牧的體內,讓蘇牧赫然擁有著巨龍般強橫的血肉修複能力。


  但這份強橫的肉體恢複力,顯然並沒有給蘇牧帶來任何的好處。


  隻是讓劇痛中的蘇牧,不斷的在撕裂和新生之間,永遠的感受著深入骨髓的痛徹,並永遠無法被這些痛徹給殺死。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還能堅持多久?”


  “我已經等待了數萬年的時光,如今自然也不再在乎繼續多等幾年,而你卻真的能夠熬得過……連續數年的無盡折磨?”


  巨龍老人的話語,像是魔鬼手中的美酒一般,散發著動人心魄的誘惑,讓人幾乎下意識的想要依言而行。


  然而就算如此,在周身的劇痛之下,蘇牧卻仍舊是死死的咬住牙冠。


  既不給對方任何的回答,也不對誘惑做出任何的表示。


  沒有什麽東西,比活著更加的重要。


  隻要蘇牧未曾打破這道封印,巨龍老人便終究不會讓蘇牧真正的死去,否則它便隻能永世存在於這方黑暗的空間。


  比起蘇牧肉體上的折磨,這份萬年的孤寂無疑才是最為痛苦的體驗。


  施刑與被施刑,攻心與反攻心,堅持與繼續堅持……這便如如今的“祖龍廟”內正在不斷上演著的畫麵。


  神殿之外的特依敖,雖然早就已經心急如焚。


  但感受著蘇牧依然存活的氣息,並且耳邊也回蕩著蘇牧那低沉的呻吟,特依敖卻終究也隻能束手無策。


  “活著……便還有希望。”


  “也隻有活著……才有誕生奇跡的可能!”


  此時此刻,這是同樣存在於蘇牧和特依敖心中的,最後的那一抹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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