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仰望
對衝的劍氣,還在演武場的中央縱橫激蕩。
猩紅的銳炁與風火與雷霆,仍舊如亂流般不斷擴散,並且輕而易舉的遮擋住了觀看者的視線,讓中心的交錯依然難以被看得真切。
此時此刻,北境魔法學院一方的備戰席中,雷浩卻是略顯突兀的說道:
“還是那個問題,你們認為蘇牧和秦無敵……誰能獲勝?”
隨著上一次對戰中,楊子牧那極為令人詫異的認輸,魔法學院一方一直都在進行的判別遊戲,其實也因此而被中斷。
並且關於最終的交鋒,魔法學院一方自然是下意識支持蘇牧的。
所以此刻驟聞雷浩的疑問,卻是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過也就在眾人沉思的同時,雷浩卻是反而再度將目光投向劍氣震蕩的中心,繼而心有餘悸的說道:
“我以為……勝者大概會是蘇牧、也隻可能是蘇牧!”
雷浩的這份肯定之語,卻是顯得頗為的奇怪,竟分別使用了“大概”和“隻可能”兩個截然相反的詞匯,似乎本身就充斥著濃濃的矛盾感。
但雷浩並沒有理會眾人的不解,而是自顧的繼續分析道:
“你們大概已經忘了,蘇牧在剛剛進入學院的時候,連哲羅姆和伊瑞爾也頗為不服。你們兩總以為他炁能等級畢竟偏低,並不能真正的超過你們。”
“然而事實的結局是,在一個月後的學院交流日中,蘇牧卻是驟然大放異彩。甚至當時自以為學院最強的我自己,也最終敗在了蘇牧的手中。”
“但你們所不知道的卻是,就算是當時已經敗給蘇牧的我,也並不認為自己和他在實力上有何差距。隻是單純的認為,那場戰鬥中是我的發揮有所欠缺。或者更加直白一點來說,當時的我自己……內心依然相信我才是學院的最強者,仍舊未曾正視蘇牧他擁有的實力!”
雷浩說到這裏,眼神卻是卻是微微有些頹然和茫然。
“不過隨著此次帝國之行,如今你們顯然也已經真切的發現了……我的實力其實隻是和楊子牧相當罷了,根本無法和秦無敵進行抗衡,也更加無法做到如蘇牧那般、甚至連秦無敵也都能死死的壓製。”
“學院入學的時候,已是秋季的開始;而這場三年一度的大會,也隻是在深冬的時節。短短三五個月的時間,蘇牧竟然從一名隻是頗為出眾的新生,已經攀升到了令學院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地步。”
“如果說天才一詞特有所指,恐怕指的也隻可能是……若蘇牧這般驚世駭俗的存在!”
……
秦無敵並不知道在雷浩的眼中,蘇牧究竟是怎樣驚人的存在。
但在此情此景下的秦無敵眼裏,蘇牧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挖不盡的寶藏一般,讓他喟歎著、嫉妒著、也不甘又不屈著。
秦無敵當然知道,既然連自己最強的劍招也都被蘇牧所模擬,那麽關於這場戰鬥的結局,其實大概已經成為了一種必然。
秦無敵雖然外表冷漠,但這顯然並不說明他連最起碼的判斷力也沒有。
無論是蘇牧那同樣銳利的劍氣縱橫,還是他層出不窮的四份規則具象,或者是其驚人的將二極一心絕殺術給破解,甚至最終更是用出了……一模一樣的二極一心絕殺術!
蘇牧的每一項能力,都強大得如此的直白且令人絕望。
似乎他人的努力、他人的奮鬥、他人的天分和堅持,在蘇牧的麵前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也不屑一顧。
因為這些東西本身,蘇牧全都唾手可得。
所以在絕望之外,就連強大又冷漠如秦無敵,也同樣生出了一絲絲仰望的錯覺。
這種錯覺像是一並鋒利的剃刀,不斷的切割著秦無敵本就破碎的內心,讓他愈發茫然和慌亂於這樣痛苦的發現。
秦無敵從一開始便明白,自己隻是身後那人眼中的一頭怪物。
怪物便需要有怪物的自覺,隻有足夠強大又暴虐,並且冷漠中又隨時準備獲得勝利的瘋子,才能滿足“馴獸人”那些苛刻的要求。
一旦秦無敵敗落,這一切便將化為泡影。
當怪物連怪物也都不再是,那上才是最讓人驚駭又畏懼的事實。
“我不能輸,至少現在不能輸!”
秦無敵透過霜摧上覆蓋的猩紅劍氣,又穿越過熾燃奔流的烈火雷霆,內心堅固的看向蘇牧的麵容,生生將那份“仰望”之感給拋出了腦外。
唯有固執一戰,才是秦無敵最後的生機。
……
當兩道二極一心絕殺術,分別以同樣的方法將對方給死死鎖定,其實便也陷入了某種無法化解的悖論之中。
誰也無法掙脫這份僵持,所以誰也都無法率先讓對方潰敗。
重劍霜摧上的激蕩炁能,不斷的吞噬著焰刃燭影那薄弱的劍刃,想要徹底撕裂纖細的利刃並刺入蘇牧的懷中。
而焰刃燭影畔紛飛縱橫的赤火藍電,也一次次的從各種刁鑽的角度侵襲而去,似乎是試圖劈開霜摧上的炁能外殼,生生將這柄重劍給融化。
但所有這一切,都不可能真正實現。
一柄連實體都沒有的利刃,自然不會迎來真正的破碎。
而那由玄天鋼所鑄就的八品上等重劍,當然也不會因為流火飛雷而融化。
當兩道磅礴的能量徹底的廝纏在一處,相互交融、相互撕咬、相互侵襲、最後各自流散開來以後。
在雙方各自變得一片清明的視界中,卻隻留下對方微微疲敝的神情。
沒有一絲的猶豫,也同無半點的遲疑。
雖然蘇牧和秦無敵都沒有想到,以二極一心絕殺術進行的能量對衝,竟然生生耗去了兩人大半的炁能和精力。
但就算如此,當衝擊徹底潰散的瞬間,兩人卻依舊第一時間再度互攻而去。
在先前的劍刃衝擊中,蘇牧二人腳下的擂台早已經化作了巨大的坑窪,而此時站在坑窪最中央、最底端的,也正是再度相互狂攻的二人。
在先前那劇烈的能量對衝中,秦無敵的周身每一道血脈和經絡,其實都已經到達了奔潰的邊緣。
如今固執維持的狂怒沸騰,其實根本就是在以自身的性命為賭注。
所以秦無敵的最後一劍,縱使不是二極一心絕殺術那樣無可回避的暴虐,卻也是在極短的距離內根本不能閃躲的存粹。
存粹的炁能,包裹著存粹的縱向斬劈,如此存粹的向著蘇牧直麵劈來。
歸根結底,近身三尺內……才是古武騎士最強的一片領域!
……
然而如今的秦無敵顯然是忘了,雖然古武騎士在這個世間是如此的稀少,但他眼前的蘇牧卻偏偏同樣也是。
對於秦無敵來說最強的近身三尺,又何嚐不是蘇牧的絕對領域。
就在重劍霜摧縱劈而來的同時,一道赫然撩刺向秦無敵心口的銳利攻擊,卻也同樣讓秦無敵也陷入了危機之中。
而今就算是秦無敵的斬擊,能夠成功將蘇牧給重創於眼前。
但隻要蘇牧的劍鋒撩破秦無敵的皮膚,則秦無敵體內早已僨張的鮮血,顯然卻會讓秦無敵率先失去所有的戰鬥力。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之間,蘇牧雖然同樣無法再度拉開兩人的距離,卻是反而以決絕的以血換血般的方式,又一次對秦無敵的攻擊給出了最血腥的回答。
不知為何,蘇牧隨展現出的決絕意誌,似乎再度壓過了秦無敵一頭。
本來可以讓蘇牧也身受重創的秦無敵,如今卻是突然間失去了所有關於戰鬥的興趣,兀自雙目渙散的放開了手中的重劍霜摧。
驟聞驚變下的蘇牧,雖然已經及時的收劍回環。
但藉由焰刃燭影上噴勃的氣勁,卻依然是不可避免的將秦無敵體表的血脈所劃破,讓那本就僨張的鮮血,宛如噴泉本奔湧而來。
秦無敵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畫麵,是自己的身體正沉沉的向著坑窪所倒去,而眼前迅捷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蘇牧,卻是在自己眼中一點點的變得模糊和遙遠。
“原來……所謂的‘仰望’這種情緒,真的會讓人如此愜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