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王爺，怎麽不喝了
這幾日，赫連月舒閑來無事，就讓管事將賬本拿來給她瞧瞧。
或許是因為葉煜軒的威懾力過強，莊園上的人大都恪守本分，在賬目上，倒沒有多少弄虛作假的成分。
她看完了自己這個莊園的賬本後，又將附近幾個葉煜軒名下的莊園全部清查了一遍。這件事，讓葉煜軒樂嗬了好幾天。
這日，葉煜軒正在給赫連月舒喂飯，莊園的管事來報，上批販出藥材的銀子已經到賬。
看著一小箱亮閃閃的白銀，赫連月舒的心裏樂開了花。
“月兒可是稀罕黃白之物？若是喜歡，我這有不少，都可以給你。”葉煜軒內心忐忑不安，卻又懷著些許希冀，試探道。
赫連月舒以為葉煜軒是想到了自己當年卷款潛逃的那件事，還在為此耿耿於懷。
“王爺這樣說，可是把我當成貪慕虛榮之人了？”赫連月舒猶豫了片刻，繼續說道，“當年我那樣做，也實屬無奈之舉。
我確實騙了你。我並非無父無母的孤兒，隻是家中長輩對我過於嚴苛，一氣之下，我便離家出走。我怕家人尋來，於是同你隱居在山林之中。
後來，我隱隱地發現，我的家人尋我已經尋到了麓縣附近。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被他們找到的。
王爺你整日和官兵一起，商量著剿匪大計。可是官兵人多眼雜，我覺得再待下去遲早會被發現，隻能逃往別處。
臨走前我想到，我既要謀生，免不了要帶一些銀錢。待你滅了那些匪盜之徒，山寨裏定然少不了金銀珠寶。所以，我就先拿了你的銀子去救急。”
赫連月舒說完，抬眼看向葉煜軒。她不知道葉煜軒能否接受她的解釋。
“月兒，你姓赫連？”葉煜軒突然問道。他希望赫連月舒能夠一點一點地建立起對他的信任。
沉默了半晌，正當葉煜軒以為赫連月舒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居然開口了：“是的，我姓赫連。”
赫連月舒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告訴葉煜軒實話。
她知道，一個北瑤國的顯赫世家的嫡女跑到南幽國來，正常人都會覺得此舉別有用心。也許，暴露身份會造成自己無法承擔的後果。
隻是，她潛意識裏，還是不願意相信葉煜軒會害她。
她還記得，有一次她跑到樹林中打獵，因大意而被山匪抓住。手無縛雞之力的葉煜軒冒著危險，偷偷潛到山寨中，為被關在籠子裏的她偷來一日三餐。後來，他自己卻因為舍不得吃東西，差點餓死。
那段在危險中穿行的日子，那種一不小心就會一命嗚呼的感覺，兩名小小少年，也曾經相互依賴、相互信任。
葉煜軒的內心有些激動，隻是卻也有些沉重。
她這麽坦白，是出於信任，還是為了攤牌？
“你是北瑤元楓的未婚妻？”葉煜軒試探道。
“現在已經不是了。”赫連月舒搖了搖頭道：“我已經當眾撕毀了婚書，它是證明我們婚約的唯一信物。”
隻是她明白，隻要北瑤元楓一日不點頭，她就一日無法從一直禁錮著她的這個身份牢籠中解脫。
“你，愛他？”葉煜軒小心翼翼地問道。
赫連月舒再次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隻是，王爺莫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很多時候，不是愛了，就能天長地久。她能感覺到葉煜軒對她的不同，但她不希望他越陷越深。
她不會嫁給北瑤元楓，但也不會選擇他。她向往的，從來都不是前呼後擁、奴仆成群的生活。
葉煜軒的眸光微暗，她的心裏，終究還是沒有他嗎？
二人各懷心思，一時無語。
“隻要是花在月兒身上的，無論是時間還是其他的什麽，於我而言，都不算浪費。”沉默了半晌，葉煜軒開口道，“我問你是否喜歡北瑤元楓，你說不知道，而不是喜歡。說明你的心裏還是有猶豫的，對嗎？”
赫連月舒看到葉煜軒眸中的認真，突然間就有些不忍，她坦言：“的確，我不會嫁給他。但我的心裏已經有其他人了。說來也可笑，我到現在都對他一無所知，甚至連他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但我就是喜歡他，義無反顧地喜歡著他。”
葉煜軒心頭一顫，端著碗的手微微發抖。他正欲說些什麽，眼神瞥見赫連月舒蓄勢待發的淚光，住了口。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月兒既有心上人，也應該能夠理解我的心情。我不奢求月兒能夠給我任何回應，隻想默默地守護在側，好嗎？”葉煜軒試探道。
他本想坦白自己的身份，卻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或許，時機未到罷。
葉煜軒的一番話，讓赫連月舒想到了那個人。他從不向她索求，卻默默地陪伴她幾千個日日夜夜，從幼童，到少女。
“我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赫連月舒沉默了片刻，歎息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應該也知道一個月前在北瑤國發生的事吧。不怕我是別國的臥底，哪天一劍砍了你？”
一個月前，舒華郡主赫連月舒刺傷靜明郡主後逃走了。北瑤國上下如今都在尋找舒華郡主。
“月兒哪天若是厭棄了我，直接告訴我就行，我願意自己動手，免得髒了你的劍。”葉煜軒道，“我這人想來不信傳言，隻信自己的感覺。”
“你不想知道我這次來南幽國的目的嗎？”赫連月舒試探道。
“月兒願意說，我自然是想知道的。不願意說，也無妨。”葉煜軒輕笑道。
“我此次前來南幽國。一方麵，是為了找尋失散多年的婢女。另一方麵，就是來找他的。”赫連月舒回答道，語氣頗有些傷感。
“讓我陪你一起找，可好？”葉煜軒乞求道，“我會護你周全。”
一時間，氣氛變得曖昧無比。
赫連月舒愣住了。她沒想到葉煜軒會這樣回答。
忽略了內心的異樣，赫連月舒淺笑道：“都說淩軒王紈絝不化，是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沒想到竟也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麵，果然，傳言不可盡信！”
葉煜軒邪魅一笑，算是默認。
不知是不是錯覺，赫連月舒竟然在這笑中品味到無奈與憂愁。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明明隻有八歲，看著卻比二十八歲的人還老成。
這樣小的少年，本該在父母膝下承歡，卻孤身一人領兵作戰。最後，病重的他，竟然因為不想拖累家人，放棄求生的渴望。
他從小就那麽懂事，又怎會是一個紈絝呢？高門大戶的權貴之爭，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想來，他也是身不由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