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232
護士推著疲累的我回病房,一到門口就看到紀小儀站在那兒,手裡持著一束海芋,雙眼有些紅通通的。
「小儀姐。」我笑著叫了一聲。
她笑笑:「千尋。」
「進來吧,呵,這是病房也沒有什麼好招呼你的,小儀姐,你快請坐。」
「千尋。」她低低地叫一聲,淚也滑了下來:「怎麼會這樣的呢?」
「呵,小儀姐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啊。」
「昨天收到一個快遞,拆開一看再到醫院裡一打聽就知道了。」
我不想再說這些,多沉重的話題啊。
看著她買來的海芋:「真漂亮啊,我很喜歡呢。」
「小北被抓的那天晚上,車裡就有很多的海芋,我想是他要送給你的,你一定喜歡海芋。」
「謝謝小儀姐。」
「千尋,以前的很多事,真的很抱歉。」
「說什麼話呢,紀夫人最近身體好些了沒有?」
她一手捂著嘴哭一邊點頭。
我輕嘆口氣,把紙巾給她:「小儀姐你就不要哭了,這件事也不要告訴之嫻這麼快,小儀姐我求你件事,以後每年小北的忌日,幫我在他的墓碑里獻一束海芋。」
她哭著點點頭,我安慰她:「好了,別哭了。一會兒林夏進來,會不高興別人在病房裡哭的。」
我還活著,所以不需要哭,這是他的理論。
她擦去淚水:「千尋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我知道呢,很多的事,很多的理由,都讓我要努力緊持下去。」
「千尋,要怎麼辦才可以治好你啊?」
「不要擔心,或許我能爭氣一點活得久一點,到孩子可以生的時候,孩子的臍帶血可以救到我。」是今天醫生告訴我的,他說孩子很健康,也許他可以挽救我的生命。
但是也有一種可能,我可能讓孩子沒有出世的機會。
端看我們,是否真的有這麼的命大。
送她出去一會,又開始發作。
我真怕,自已就真的不能再睜開眼睛,每一次的生活,都是在用力地珍惜著,感受著。
林夏他們越來越瘋狂,到處地找著相配合的骨髓,我在吊瓶里貼了一個唐老鴨。
看得眼睛有點酸酸的,小北,我是不是很快就要去陪著你了,在那裡是不是真的沒有傷痛,沒有悲恨。
小北,到時你還記得我嗎?
我在中國北京離開,你在瑞士,我們還能再相遇嗎?
我想了很多很多,在迷惘的黑暗裡,我沉沉浮浮著,找不到要醒來,要回來的路了。
看到紀小北朝我招手,我奔了過去,歡快地叫:「小北,小北。」
他就虎起臉來朝我叫:「去哪呢你?」
「呵呵,我也不知道呢。」我笑著跟他撒嬌:「小北你不要對我這麼凶,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哦。」
紀小北也朝我笑了:「傻瓜,跟著我走,記住跟得穩一點,可不能跟丟了知不知道?」
「好的啦。」
我揪著他的衣服走:「小北,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你怕不怕跟我走?」
「不怕,你就是帶我去見牛頭馬面,我也不怕。」
他笑笑,他走得慢,仿若是怕我跟我不上一樣,而且他也有點迷路,這撞撞,那也撞撞,到處是一片黑糊糊的,走得很累我說:「小北要不休息一會吧,我挺累的了。」
他卻有點固執:「不行,起來走。」
「小北啊。」
「走。」
我只好又拖著他的衣角,繼續跟著他跌跌撞撞地走,終於走出了黑暗裡,那一片璀璨的光芒照得瞳孔都有些痛疼著。
我眯了眯,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沒有小北,只有林夏那張焦急的臉,鬍子拉渣的,我手裡緊緊揪著的原來是被單。
竟然是夢一場啊,夢到了紀小北那個凶神惡煞的傢伙,你說帶我走,可是為什麼我醒來卻是看不到你呢?
林夏沙啞地跟我說:「千尋,你差點就沒醒過來,嚇死我了。」
我笑笑,也不知我是怎麼了。
他取了水來用棉棒沾濕了在我的唇口上濕潤著:「千尋要再爭氣一點,醫生說寶寶七個月的時候就可以剖下來了,到時臍帶血可以治療你。」
「林夏,我可以活到寶寶七個月嗎?」
他使勁地點頭:「我說可以,就可以,陌千尋,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帶走我的寶寶,你聽著,你答應過我你要聽我的話的。」
昏昏沉沉,歲月在流轉著,陌燕那裡誰去勸,誰去求也是無濟於事,她說不肯就不肯,這個也勉強不了。
用強的話,那有什麼意思義呢,活下去總是虧欠了她們母女的。
病情越發的惡化著,危險通知單也不知收到了多少張,張張都扔在廢紙縷里。
不想去知道,不想去猜測,可每一次我醒來第一個看反的就是林夏,除了林夏還是林夏,他守在我的身邊哪也不去,什麼也不管了,別處得來骨髓這路子的機遇太小了,索性就好好地照顧著我,讓我堅挺下去用寶寶的臍帶血來救。
九月桂花香,模模糊糊回到了小時候,我睡在廳里好冷啊,風吹得我直縮著,我擦擦眼睛起來看到到處都是血,爸爸媽媽也睡在床上。
「媽媽。」我軟軟地叫:「爸爸,我也好睏。」
爬上床要去和他們睡一塊兒,媽媽卻是睜開了眼睛柔柔看著我:「千尋。」
「媽媽我好睏。」
「寶貝,你現在也快要做媽媽了,要更堅強一點。」
「媽媽我真的好想睡啊,外面好冷。」
她就催我:「去外面吧,外面有太陽,你看桂花好看,你去采點桂花給媽媽做個糕點好不好?乖哦。」
「媽媽,我不要嘛。」我很任性地叫:「我要睡覺我要睡覺。」
「不要不乖哦。」
「討厭媽媽。」
「去外面,你聽,外面是誰在叫你了,快出去,外面暖和著呢,要睡也出去睡就好了。」
所以說我還是喜歡爸爸的嘛,只好強睜著眼皮子出去外面,院子旁邊的桂花樹開了好多好多的桂花,以前可是沒有這麼大的,現在枝丫長得可真多啊,一枝二枝,整整二十七枝。
我在樹下甜甜地笑,要是在這裡睡就很舒服了,還可以做個香甜的夢呢。
「啊。」我尖叫一聲,頭上讓一個娃娃砸中了,還是我小時候玩的木娃娃,媽媽站在窗口那兒看著我。
「媽媽你討厭啦,砸得我痛死了,我要告訴爸爸去。」
我再推門,也是推不開的了,抬頭看窗口,媽媽早已經不在,但是頭給砸痛了我也睡意無了。
林夏叫我,我應了一聲就跑。
跑出了大院就摔著了,再一抬眼看就是長大后林夏的樣子。
原來,我又在做惡夢了。
「千尋。」林夏執起我的手:「求求你不要再沉睡過去了,我怕。」
「林夏。」我低低地叫:「剛才我做了個夢呢,好奇怪,我夢到我爸爸媽媽了,媽媽打我,哼,頭都痛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的淚在眼角里,悄悄地濕潤著。
「林夏,我怎麼動不了啊?」
他親了親我的手,告訴我:「傻瓜,你現在麻藥還沒有退。」
「怎麼了?林夏,我的孩子呢,你不要告訴我,孩子讓你們私下裡作主給……。」
「別激動,孩子好著,就是不足月在保溫箱里,你看,這是我錄下來的,咱們的孩子就在這個箱子里。」
一個攝相機放我眼前,他按下讓我看著。
小小的箱子里,像貓一樣小的人。
「我賭了這一把,我賭羸了千尋,我們勝了天,你最危險的時候不能再等,就讓醫生馬上進行手術,孩子身體比較弱,臍帶血很成功地在你的身體里融合了。」
「林夏,我倒底是睡了幾天了?」
「不多,十天而已。」
十天還不多啊,十天足可以發生很多很多的事了。我不知我什麼時候沉睡而不醒的。
他溫柔地笑,就那麼笑著,那種笑容仿若可以永恆而一樣。
「千尋,原諒我自作主張,簽了字把孩子先生下來,我怕來不及,我怕你不會再醒來。」
我想抬手把他落在額角處的那一縷發掃走,卻也是抬不起手,只能輕聲地說:「林夏,你現在真丑,太難看了。」
黑且不說,像熊貓一樣的眼圈,還鬍渣子都是。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下巴上,用鬍子扎著:「痛不痛?」
「沒有感覺。」
他就笑,濕熱的吻落在我的手背上:「千尋啊,千尋啊。」
我也輕輕地笑:「林夏,你該去睡一覺,再收拾一下你自已了。」
秦瑞抱著花進來,我看著他笑。
他把花插在花瓶里,把換下的花放出去。
林夏才說:「千尋,秦瑞來了,你也醒了我就放心去休息一會,要不然也怕到時照顧不過來。」
「林夏哥,你去休息會吧。」秦瑞坐下:「我會好好看著千尋的。」
「現在還是危險時期,你得仔細著點,如果有什麼不對,馬上通知醫生,我就在隔壁,你也可以過來叫我。」
「知曉了。」秦瑞應了一聲。
待到林夏離開,秦瑞才輕聲地跟我說:「林夏哥現在都是醫院為家了,略略算了算,也是住了好幾個月,可是總是感覺,過了好幾年一樣。」
我眨著眼笑:「秦瑞,秦瑞。」
「什麼事?」他傾下頭,認真地聽我說話。
「現在覺得好舒服啊,像是雨過後的天氣,這麼明媚,這麼清新,看著你們,就挺好的。」
他也笑,伸手來撫撫我的發:「等你再好一點,咱們就可以一塊兒出去玩了,真懷念我們這一伙人一塊兒出去玩的日子。」
「是啊,我也很懷念呢。」
認識你們,是我陌千尋的福氣啊,朋友二字,何止值千金呢?生死關裡頭徘徊著,擔心我的,是你們,為我到處奔波尋找骨髓的,是你們。
我像是睡飽了一樣,很舒適,像喝飽水的樹,想要伸展著枝葉。
我看著窗外,藍天白雲,那樣的清皙,隔著玻璃窗,我仿若還能觸摸到它們的燦爛。
「秦瑞。」
「什麼事?」
「開窗可好。」
最聽我話的秦瑞卻笑著拒絕:「可不和的,你才從無菌病房轉到這裡,再有什麼感染那可不行,我悄悄告訴你件事,你併發症的時候,醫院說你再不醒來就怕是沒有機會了,林夏哥當時就倒了下去,不過他堅持,他是沒站穩。」
林夏對我的好,我知道。
如若不是他,我早就不知死了幾載了。
我的清醒,讓夥伴們都很開心,紛紛來看我。
在醫院裡住了二個月,十一月的風,已經是狂暴起來了,醫生說我可以出院了,林夏這才放心。
從病房出來,林夏說接我去新家,所有都是新的開始,寶寶現在在林家照顧著。
他作主,替我收回了郊區邊的一套房子再裝潢了一翻。
出院那會兒,居然還敢放鞭炮,如今的北京可是管製得不是一般的嚴,但是東子還是牛啊,一邊吸著煙一邊就把鞭炮點著就擁在地上。
劈里啪啦的一聲響,我攏著大衣林夏半抱半扶著踏著鞭炮過去,後面一溜兒的清潔工就掃走了一地的殘紅,清一色的蘭博基尼彩色車,這拉病號出院,也弄得威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