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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從容脫身

  “大牛,你說今晚那個武道修士為何要與許乾川一決生死?就算令牌落在了他的手上,也應該是許乾川找他拚命才對。


  他怎麽反倒先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大牛,你也是走武道的,分析分析他的心理唄。”


  熙悅坐在長凳上,伸手撥弄著麵前的燈芯,時不時抬眼掃一掃,麵前端坐的李大牛。


  他們四周是完好的屋舍,有亭台樓閣,有假山流水,但在院牆之外,卻是一片荒涼的廢墟。


  李大牛正襟危坐,他搖了搖頭:

  “我們雖然都是武道修士,但武道意誌不同,行事手段也大相徑庭,他想的是什麽我猜不出,但我能夠肯定一點。”


  “什麽?”熙悅歪了歪頭,好奇道。


  李大牛與熙悅四目相對,他認真道。


  “我們武道修士,煉的是心性,錘煉的是意誌,那個人的實力不弱,定是不會滿口胡話,他對許乾川說的話,應該就是真的。”


  他微微仰頭,眼底露出一絲困惑。


  “或許他之所以對許乾川出手,真的就是因為許乾川摧毀了下陽鎮,將怒火對著凡人潑灑,如他所言,他要將許乾川的頭顱拿去,祭奠被摧毀的下陽鎮。”


  說著,李大牛突然失笑著搖搖頭。


  “也不算對凡人撒氣,隻是他和我們的觀念貌似有點兒差別。他好像……把凡人看的很重?”


  李大牛也遇到了疑惑,他看著熙悅問道:

  “你是占驗派修士,對星辰的了解比我多。你思考一下,有沒有哪顆星辰,對凡人格外另眼相待的?”


  “噗嗤”一聲。


  熙悅笑出了聲,她伸手輕掩紅唇,笑的花枝亂顫。


  “你在說什麽胡話,怎麽會有對凡人另眼相待的星辰?”


  玩味地看著李大牛,熙悅指了指頭頂,低笑道:


  “怎麽?難道你覺得,天上還有那顆星辰,專門對應無聊的凡人嗎?”


  “我們占驗修士可沒那麽無聊。”


  李大牛抽了抽嘴角,有些尷尬地向後靠住椅背。


  “隻是一個猜測嘛。既然沒有星辰對應,那應該和他的個人經曆有關,說不定以前凡人在他的修行路上給過極大的幫助,也說不定。”


  “凡人能給什麽幫助。”


  熙悅癟了癟嘴,她對李大牛的想法有些不以為然,但現在找不到其他的解釋,也隻能這樣姑且認為了。


  “咳咳。”


  熙悅咳嗽兩聲,將話題轉移。


  “大牛,登天會在後天辰時就要正式開始了,你有沒有信心。”


  李大牛停止腰板,正色道:

  “全力以赴。”


  “你……唉,算了。”


  熙悅翻了個白眼,見李大牛一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樣子,施施然起身,推門而出。


  “今晚我覺得事情可能還沒結束,許乾川不知道跑哪兒去舔傷口了,令牌肯定被某個人拿住了,我去到處轉轉,看有沒有收獲。


  凡人都被某個神秘的家夥救下,他應該也是那個武道修士的同黨,我去試試看,能不能和他來一次偶遇。”


  熙悅跨出門檻,一臉歡喜地對著李大牛比了個手勢。


  “我今天的運氣,可是很好的喲。”


  “小心。”


  李大牛頭也不回道,接著閉上雙目,生機緩緩停歇。


  ……


  推開庭院大門,一步跨入地裂的廢墟之中,熙悅蓮步輕移,不像是散步,更像是一步步登上天穹的聖女,衣裙搖曳,渾身散發著不可褻瀆的純淨神光。


  這裏是下陽鎮北街,就算是沒有外人來往日,這裏的街道也是熱鬧非凡。


  但今日,頭頂飄飄起舞的孔明燈被狂風吹去,地上的建築化作冰冷的殘骸,隻剩下刺入骨髓的冰寒。


  她走走停停,目光在千篇一律的廢墟上掃過,卻看得津津有味。


  走過下陽鎮北麵,又來到東麵,熙悅不開心的鼓起腮幫子。


  “什麽嘛,這些人動作可真快的,一點點地脈、天象都沒給我剩下。”


  熙悅今天運氣很好,她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


  哼!今晚,我一定會有收獲的。


  跺了跺腳,熙悅調轉方向,繼續走向城南,她可不信,自己什麽也遇不到。


  ……


  “風雨雷電,聽我號令!”


  混亂的心靈世界內,一個身著直綴的男子拂塵搭袖,左手印訣變換,隨著劍指祭出。


  風雨雷電齊至,地毯式轟炸般,將麵前的空間盡數覆蓋。


  紛雜的炁盡皆退散,隻留下肆虐的天地之力,凝聚成雷,裹挾著風雨,如同颶風過境般,碾壓著麵前存在的所有事物。


  森林中,法衣男子雙目緊閉,他盤膝坐在空中,雙手印訣交加,一張張法力聚成的符籙印在虛空之上。


  一分二,二分四,最終鋪天蓋地,隻剩下恐怖的法力波動。


  突然,法衣男子雙目圓瞪,一股清氣從他泥瓦工內飄出,手持一道雷符,引動九天雷霆。


  “圓璣子,逼他出來!”


  心靈世界中,圓璣子拂塵輕揮,一對眼瞳中,倒映著風雨雷電,其間一道金光穿梭,遊刃有餘。


  突然,毫無征兆的。


  圓璣子一步邁出,拂塵招展,化作完全白絲纏繞。


  他腳步不停,一連踏出七步,口中朗聲喝道:


  “滄海桑田,鬥轉星移!”


  法力不要錢似的,宛若泄洪的水庫奔湧而出。


  “清陽子!”


  外界,清陽子眉眼一挑,眼耳鼻口七竅閉合,其中七曜光芒交射,氣迸渾身汗出,頭腦之上汗氣蒸騰,如炁如雲。


  “雲飛急走動,即界火急合。”


  他朗聲誦念,隨即右手合掌,雷符躺在其間,輕輕揮出。


  “轟——”


  雷法自兩界起,火雲從萬物生。


  符籙體係,觀想境修士。


  一念萬物生。


  霎時,時光好似凝固。


  虛無降臨現實,在那什麽都沒有的地方,一塊時光碎片突兀出現,其中站在一個長眉老道。


  他一步邁出,周身時光波動,就在他躍遷的前一瞬,時光碎片的流速,方位近乎詭異的出現了點點偏差。


  長眉老道身體凝實,抬眼一瞧,爆炸的雷霆幾乎臨身。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不慌不忙,雲柯雙手一撮,無量金光乍現,包裹住他的身軀,將滿天雷光擋在外界。


  二者相交之處,虛實正不停轉化,但卻遲遲無法徹底從這處時空中隱匿。


  雖然圓璣子通過勾連天地,運用滄海桑田之術,不停幹擾著雲柯借助虛無的時光碎片跳轉,但攔截隻能是一時的。


  麵對一心避戰的仙道修士,攔截這麽一會兒,已經是他們兩個人齊心協力的成果了。


  金光擋住雷霆,雲柯麵帶微笑,腳尖輕點地麵,似乎依照著某個玄妙的節奏。


  每一次圓璣子露頭,都會再度撞入時光碎片,突兀消失,隻得操控地脈,天象,撫平著因為三人戰鬥,而不斷生成的時光碎片。


  “不愧是仙道修士,因果術法當真玄妙。”


  清陽子不鹹不淡地誇讚了聲,但出招卻毫不手軟,符籙滿天,與他手中的雷符連作一體,引導者天罰之力。


  “彼此彼此。”


  雲柯也笑著回應道,隨著金光神咒不停催發,他攤開雙掌,五雷之力同樣在他手中凝聚。


  “來而不往非禮也。”


  雲柯朗聲笑道,身體在塊塊時光碎片跳轉,避開著四周連綿不絕的雷光。


  清陽子不敢大意,拂袖一揮,法力在空中勾勒成符,隨即他單手掐做印訣,在虛空中印上章程。


  “符籙,定空。”


  還未等符籙起效,一隻白皙的手掌探出,按在符籙上輕輕一抹。


  剛剛印上的章程突然穿透了符籙,蓋在空氣上,勃發的天地之力戛然而止,宛若突然失去目標的炮塔,隻得無礙停歇。


  而沒有得到印法加持的符籙,也無法獲得天道的認可,沒有天地之力的加持,白白化作炁,散落天地。


  顛因倒果。


  “哼!”


  清陽子冷哼一聲,他一手按在剛才符籙消失的地方,握住因果,伸手一扯,左手直接結出法印,以指為筆,天空的符籙發出光華,天地之力灌體。


  “符籙,斬!因果斷。”


  “啪”的一聲。


  像是有無形的細線突然斷裂。


  清陽子深吸一口天地之力,踏罡步鬥,一把不曾染血法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驀然,清陽子的動作一僵,他的臉色有些漲紅,露出吃屎了般的表情。


  在他法眼中,遠方一條絲線突然出現,莫名其妙的搭在了他的身上,盡管圓璣子發現了情況,天地大勢驟變。


  可那因果細線的動作卻更快,時光波動一顫,細線的源頭再度出現在他的麵前。


  時光碎片內,半虛半實的長眉老道一臉笑眯眯的衝他微微拱手。


  “道友何故如此急於斬斷此刻的因果,可別忘了,我們的首次見麵,是在老朽的庭院之內。”


  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斬斷的因果又被連上,而前一刻的雲柯已經來到圓璣子身前。


  隨著因果再度連上,雲柯替換了時光碎片內的投影,二者幾乎貼麵而立。


  笑眯眯的,長眉老道白須翻飛,右手成掌,五指微微內扣,向前一送。


  “不動如山!”


  清陽子驀然消失,華麗法衣化作樸素直綴,拂塵擋在身前,頭頂的披散的碎發被雷霆吹動,露出圓璣子光潔的額頭。


  “移形換影?”


  雲柯嘴角一勾,空出的右手再度結印,法力隱晦傳遞至無邊虛空。


  糟了!


  圓璣子心緒一沉,腦海警鈴大作,想也不想的,雙臂招展,忍著周身連接地脈之力的土行壁壘在雷霆的攻勢下顫動。


  壓著喉嚨艱難道:

  “義結金蘭,同心鎖。”


  “兄弟齊心,有難同當。”


  幾乎同時,雲柯也誦出了口訣,右手前伸,食指和中指分開,分別指向清陽子和圓璣子,輕輕一夾。


  義結金蘭,厚重的土行壁壘連接地脈,順著二人的氣息連接,攀附在清陽子身上。


  兄弟同心,一道因果細線從剛才庭院處的時光節點襲來,連接在二人身上。


  炫目的雷光順著因果細線,幾乎是土行壁壘剛剛覆蓋上的前一秒,跨越時光再度打在躲開的清陽子身上。


  心靈世界與現實世界的交界處,三人的身影在炁與實體見來回穿梭。


  森林中,地脈與天象勾練,在銀月的照耀下,時不時能看見有葉片突兀飄零,草木無風自動,讓幾隻埋頭吃草的野兔有些不明所以。


  “轟——”


  幾塊土石爆裂,躍出被草木覆蓋的地表,激起幾個小小的泥坑。


  “噔噔噔——”


  野兔被嚇了個激靈,一口拔起含在嘴裏的草根,後腿有力,狠狠蹬在溫潤潮濕的地麵,拔腿就跑。


  清陽子的魂魄臉色難看,要不是圓璣子及時救援,他剛才可能已經受創,在這種高強度的鬥法過程中誰先受傷,基本就鎖定了敗局。


  圓璣子臉色同樣不好看,他先是被雲柯引入心靈世界,之後更是被對方以金蟬脫殼之術蒙蔽,想要突入現實世界,又不停的誤入時間碎片。


  若非他掌控了下陽鎮南麵的地脈和天象,使用大陣施展滄海桑田,鬥轉星移之法,早就被雲柯一套術法打的灰頭土臉,隨後揚長而去。


  忍著超負荷的大勢加身,麵前的雷光淡化,圓璣子心底藏著一口氣,就要再度擴大陣法,勾連更多星光。


  剛才他斷開大陣聯係,使用義結金蘭,強行使用人道氣運,勾連了他和清陽子的氣運,才能將土行壁壘趕在雲柯的因果連接前,附在清陽子身上。


  星光由暗轉亮,但有一隊比星辰更耀眼的眸子,在他麵前驀然閃爍。


  “道友,你慢了。”


  雲柯笑眯眯地看著圓璣子,一塊時光碎片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腳下。


  “你……”


  這一刻,時光好似慢了下來,隻有雲柯那後退的動作處於正常播放。


  “老朽告辭。”


  大陣重新勾練,麵前的時光碎片被大勢衝散,然後其中哪兒還有雲柯的身影。


  圓璣子臉色沉了下來,他轉頭看向清陽子,微微搖了搖頭。


  “我們敗了。”


  清陽子魂魄歸為,他從空中站起身來,望著遠方隻有月光照耀的下陽鎮。


  “他的實力不對勁。”


  “???”圓璣子眉頭微蹙,但卻沒有開口,他知道清陽子不是那種不能接受失敗的人。


  果然,清陽子並沒有將失敗歸於僥幸。


  “仙道和我們符籙,占驗同為道門體係。但和我們都不同,仙道最重時光,雖然掌握、遍曆時光是仙道的特點。


  但是,能從時光中獲得超越其他體係的知識,才是仙道真正恐怖的地方。”


  清陽子轉頭看向圓璣子,一字一頓道:


  “雖然他展現的實力,的確隻是褪凡第一境的去欲境。但是,他的術法,神通手段,太多,太雜但又全部精通。。”


  “你是說……”


  圓璣子明白了老友的意思,他目光閃爍。


  “沒錯,我們剛才的配合和發揮雖然稱不上毫無失誤,但若是同等級的修士,也絕不可能這般輕易逃脫,但他硬是看著術法對拚纏住我們,最後憑著時光跳躍遠遁千裏……”


  圓璣子抬起頭,與清陽子四目相對。


  “我借助了天地大勢,你借用了符籙之力,而他光憑術法就能與我們鬥的旗鼓相當,時光手段,完全是避戰策略。


  連最基本的斬因斷果,似乎也隻用過一次。”


  “所以……”


  “所以他必然隱藏了實力,去欲境修士再怎麽遍曆時光,也不會如此離譜!光憑術法竟然能和連接天地大勢的你,拚個不分上下。


  他修行的時間,恐怕比我們要久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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