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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早已注定的結局

  波濤連天的無垠忘川中,金色的燦爛光華當頭撒下,河麵褪去了那仿佛能吞沒一切的黝黑,將泛著黃水晶的浪花高高卷起,與天際落下的水柱相接,水天一色。


  在雲柯視線盡頭,一座接天連地的巍峨山峰從虛空中浮現,節節拔高,突兀地插進了忘川之中,霎時雷聲大作,億萬雷霆閃耀,張牙舞爪地披在山峰表麵,卻隻濺起點點漣漪光華。


  被山峰踩在腳下,狂躁而肆虐的忘川揚起一疊又一碟,層層攀升的毀滅波濤,誓要把這座膽敢冒犯於它的山巒擊得粉碎。


  可無論它如何狂怒,如何爆發,山巒依舊矗立在原地,宛若坐落於狂嘯海洋中央的定海神針,任你狂亂似魔,我自巍然不動。


  雲柯揉了揉眼睛,剛準備伸手開啟天眼,但動作卻突然停下,抬起的手指撓了撓鬢角又再度放下。


  他的靈覺告訴他,不要這樣做,不然會發生一些十分不好的事。


  對此,雲柯從善如流,不再試圖用天眼窺探。


  “這就是黃昏高原嗎?”雲柯似有感慨,搖搖頭輕聲道:


  “我原以為黃昏高原就是在忘川盡頭重新升起的陸地,沒想到居然是這一座巍峨的山峰。不過想想也確實不錯,能在這座山峰班半山腰處,我覺得都可以稱得上是高原了。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山這麽高,我們該怎麽上去?”


  打量了一眼忘川河麵與黃昏高原的大小對比,雲柯眼皮子跳了跳。


  “不會真要像蔣玄禮他們說的那樣,直接讓船衝上去吧?”


  雲柯摸了摸下巴,用一種略顯牙疼的表情說道:


  “那麽大的浪子,就算灰霧能給我們點兒緩衝,這也跑不了粉身碎骨的下場啊。”


  抉擇·爭渡】


  玩家已順利度過忘川的漂流旅程,成功抵達黃昏高原附近。


  九州沉淪掀起的波瀾已經結束,殘餘的力量無法幫助玩家撕裂忘川屏障。


  石竹寶筏已經被忘川河道鎖定,無法脫離,請在抵達忘川屏障前做好取舍,保證石竹寶筏擁有足夠的力量破開忘川屏障。


  否則,玩家將會和寶筏一起身葬忘川。


  警告:九州掀起的波瀾已經結束,所有被排斥的怪物即將回歸黃昏高原附近,請玩家不要抱有僥幸心理。


  寶筏灰霧消耗過大,人數超載,請玩家做好取舍。


  抵達時間:三小時,二十分,十七秒。


  波動的金光光幕在雲柯麵前流淌,熾熱、溫暖的文字中,帶來的的確實一道道冷冰的話語。


  “請玩家做好取舍”這七個字,化作七把冰寒的利刃,直直深入雲柯心窩。


  做好取舍,做好取舍……雲柯在心中喃喃。


  無以言語的苦悶在心底孕囊,雲柯悵然一笑,低下頭,眉眼彎曲勾勒出一幅似哭似笑的弧度。


  按照這次任務的提醒,還有蔣玄禮的說法以及自己的試探。


  烏篷船是否能度過忘川,順利穿越屏障,取決於籠罩於船身的灰霧濃度,濃度越高生還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而越接近忘川屏障,忘川的侵蝕也會直線上升,對灰霧的損耗也會越大。


  而之所以當初他在製作寶筏時,相同石竹數量的情況下,會給出他那麽多種選擇,也是因為石竹數量恒定,人越多,灰霧的效果將會越差。


  而任務現在告訴他,即便使用了虛雲宮的符篆,他們船上的人還是超出了限度。


  像是命運對他最無情的嘲弄。


  此間種種情緒,宛若化形成為一隻隻嗜血白鯊,在雲柯心肝脾胃間穿梭,啃食。


  難道,真的要放棄船上的人嗎?

  真的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雲柯想到這,他又痛恨起自己力量太過弱小。


  “如果我有當初在山海界時,附身張道臨的力量,怎麽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我完全可以帶上蔣玄禮他們的寶筏,和玄真一人守住一艘船,根本不用擔心安全問題。甚至就連虛雲宮的那艘也能一起帶上!大不了多畫幾個紙人,這樣還怕什麽人數太多!”


  他再度覺得,自己的力量是這麽弱小,不提在九州最後時刻那一群跑來的幸存者,就算是陳誌清他們幾個人,自己似乎也沒有能力護住。


  爭渡,爭渡……


  雲柯慘笑一聲,望著遠方越來越近的巍峨山峰,眼瞳有些模糊。


  “這就是命運的嘲弄嗎?哈哈哈——”


  他突然揚天大笑,伸手捂著臉,身子輕輕後仰,嘴角裂開,卻無傳出任何聲響。


  灰霧消耗……哈哈哈,我早就該想到,灰霧也是會消耗的!


  既然石竹沒有經過補充,那從石竹內誕生而來的灰霧,又怎會持續不斷?


  原來從一開始,這次旅程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看著自己腳下的寶筏,雲柯不知道該用怎麽的表情去麵對船艙內的眾人。


  用三個人分量的石竹,去製作四人位的寶筏,最後搭載了七個人。


  原來,最自大,最無情,最天真的人……


  是我啊!

  玄真站在一旁靜默無言,即便剛才雲柯沒有說話,但靈覺中傳遞來的強烈波動,還是讓他明白了些東西。


  雲柯麵容悲泣,身子晃了晃,轉身走進船艙。


  他要把這個情況告訴陳誌清幾人,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當初在自己征用他們的石竹時就說過,這艘寶筏要承載四個人的生命。


  幾分鍾後,甲板上寂靜無聲,雲柯閉上嘴,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不再開口。


  他省去任務這個條件,將情況推到了自己對灰霧的判斷,以及虛雲宮符篆的感應中。


  所有人都從艙內走了出來,包括清兒也被道童抱在懷裏,靠在烏篷一側。


  陳誌清站在船頭最前方,捏著長刀的右手發出咯咯的響聲,小臂烏黑的青筋暴起,破舊的木頭娃娃被他放入懷中。


  他無法接受,明明已經有所好轉的局麵,為何又突然成了死局。


  朱遠誌比陳誌清略微後退幾個身位,一雙老眼分外凝重,右手搭住下巴處的胡須,久久不曾移動。


  蔣玄禮臉色陰晴不定,時不時小心地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打量著其餘幾人臉上的反應。


  蔣恒與蔣玄禮眼神交流,從剛才開始,他的手掌就沒離開過腰間兵刃。


  不管情況如何,自己絕不能坐以待斃,好不容易逃出了九州,我可不能死在這裏。


  要死……也得把傳承留下後再死!

  “都說說吧,大家自己有什麽想法都說出來,都到最後了,沒必要再藏著掖著。”


  雲柯拍拍手,見所有人將目光看來,操著疲倦地語氣緩緩說道:


  “不管是丟人也好,自裁也罷,總要拿出來一個章程。或者,大家就一起葬身忘川。”


  沒有人回答,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陳誌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這時候還能說什麽?

  投票表決誰被扔下船去?


  這種時候,誰還能知道需要拋下幾個人?


  想到這,陳誌清用餘光不留痕跡地看了眼站在最邊上的蔣玄禮二人,他們臉色在光華的照耀下,顯得無比慘白。


  是啊,說到被扔下穿,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了。


  誰能不怕呢?


  陳誌清一隻手探入懷裏,緩緩摩挲著被他放的好好的,木頭娃娃。


  我其實……也很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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