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英雄救美一場演出罷了。
店鋪內,雲柯重新將大門落鎖,盤踞在魂魄中的靈覺被他釋放,重新環繞周身。
剛才他早就發現了許南書探出的靈覺,不過後者的靈覺相比於他弱了太多。
差不多和他剛才山海界回來時,沒有經過繪製符篆磨練時相當。
雲柯隻是將靈覺收斂入魂魄中,就避開了後者的探查。
他躺回椅子上,從懷裏掏出一個龜殼,將裏麵放著的五枚銅板盡數倒出。
“今天還多虧了你們兩個,不然想靠貧道自己來蒙蔽天機,我的魂魄可吃不消。”
幸好,超凡層次的雲宮算術沒有閹割功能,和他還是半瞎子時用的一樣,能夠推演天機,也能蒙蔽天機。
早在雲柯被送往醫院後,魂魄稍稍有所恢複,他就立馬擾亂了家裏的天機,順帶將店鋪也一起蒙蔽。
將龜殼重新放回懷裏,銅板放在扶手上。
雲柯這才拿出剛才許南書遞給他的卡片,仔細打量。
袖口中紙人飛出,玄真重新在他身後站定,瞳孔中倒映著雲柯手裏的卡片信息。
“你暴露了。”
“還不至於,最多隻是被懷疑,還有回旋的餘地。”
雲柯擺擺手,示意玄真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麽悲觀。
“飛鴻踏雪,大雁南飛,終會留下痕跡。世上沒有天衣無縫的遮蔽,隻是取決於尋找的人,用心與否。”
玄真低頭與雲柯對視,反問道:
“你說,現在他們會對你的調查,用出幾分力氣?”
“至少十成”雲柯隨意答道。
他將手中的卡片遞給玄真,指著上麵明晃晃的“特殊事件處理局”幾個大字,有些感慨。
“你瞧,這才多久?官方已經連辦事處都弄起來,速度真是快啊。”
“你想好對策了?”
“準確來說,應該是我一個月前就想好了對策。”
轉頭看向玄真那張俊臉,雲柯裂開嘴角,得意地笑出了聲。
“你以為,他們盯上我是因為今天我們家炸了嗎?”
“不是。”雲柯自問自答,他扭頭看向剛才許南書二人離去的方向,嘴角勾起。
“他們應該很早就盯上了我,隻是沒想到今天出了意外,導致我們這麽早就碰上了。”
“孔玲。”玄真簡單地吐出兩個字,他明白了雲柯的意思。
當初救援孔玲時,他的動作就很不小心。
不僅當天去,當天回,還當天晚上就去報了案。
報案的地點看似小心,但離小區並不算遠。
看似小心的動作,卻把更大的破綻暴露了出來。
如果有心人想去查的話,基本上都會懷疑到雲柯身上。
誰讓時間,如此湊巧。
“你是想,自己投案自首?”
“為什麽不呢?”雲柯微笑道,從扶手上拿起五枚銅板,放在手中把玩。
“有時候,一味地隱藏隻會讓你暴露的更快,相比於將自己完全隱沒於黑暗中,陽光下的陰影,才是最令人忽視的。”
他扭頭看向一旁將蘋果拿在手中,用劍芒一點點削皮的玄真。
“你說,一個畫符的道士,這個身份是不是與我相襯?”
“應該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隻會畫符的道士。而且畫的符,最好以慈悲示人。”
玄真強調了一句,劍芒從蘋果中央切下,將半邊去核的蘋果扔給雲柯。
“你準備什麽時候去‘自首’。”
接過蘋果咬了一口,雲柯含糊道:
“等一個契機吧,至少得讓我表現出足夠的價值,卻不是特別顯眼,中庸才是王道。”
突然,雲柯話語一頓,與玄真一齊抬頭,二者目光撞到了一起。
“你聽見什麽了嗎?”
“爆炸聲。”
雲柯苦笑著揉了揉眉心,手中的五枚銅板翻動。
再次施展雲宮算術。
感受著腦海中傳來的隱隱疲倦,雲柯心中暗自下定決心。
天眼得早點兒學會啊,不然一直算卦,我的魂魄可吃不消。
幾秒種後,銅板在桌上停住,雲柯眼色一變。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猛地抬頭,望著玄真道:
“你說,一個擅長救人的畫符道士,先是冒著暴露的風險,救下了一名不幸的少女;如今又救下兩名治安官,這個故事如何?”
“如果不是你自導自演的,那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故事。”
“自導自演?不,你忘記了剛才毛警官說的了嗎?”
雲柯從懷裏掏出五張符篆,一一在袖口中放好,他打開門鎖,回頭看向玄真。
“他們之所以來找我,是因為他們最近在追蹤一起案件,一起爆炸案。”
大門打開,夜風呼嘯吹起了雲柯的發絲,原本夜晚應該微涼的風浪,此刻卻帶上了些許焦灼。
看著遠處的夜空,雲柯雙眼微微閉合,再睜開,眼前的世界換了模樣。
望氣術!
小區的地下停車場內,一道官氣正在徐徐升起。
在停車場下手,真是好膽。
……
地下停車場負二樓,灰頭土臉的毛利兵正貓腰蹲在一根柱子後麵,他抬起頭,透過後視鏡看見了一顆光禿禿的臉蛋。
眉毛,胡子,頭發全都消失殆盡,皮膚上還參雜著燒焦的痕跡,製服上衣破碎,溢出絲絲鮮血。
許南書也蹲在另一個柱子後麵,她手裏拿著羅盤,指針正在徐徐擺動。
“奶奶的,看來今天我們遇上少見的瘋子了。”
毛利兵一臉晦氣,手機屏上信號滿格,然而卻發不出任何消息。
“他們已經摸清了我們的路數,知道特事處治安官的手機如果失去信號超過五分鍾,最近的分部就會派人增援,所以隻是選擇阻擋我們的求救信號。”
許南書臉色有些難看,既然對方準備的如此充分,看來今天是吃定他們了。
毛利兵手中攥著一件青銅虎符,這是他的本命法寶。
在山海界,可以根據他的氣血消耗,暫時召喚出一定數量的士兵虛影,並且大幅度提高他的身體素質。
但如果是在藍星,就隻能暫時給他提供力量和速度的增幅,召喚士兵的能力衰減為護罩。
“他應該是看上了我的本命法寶,想在最終考核前,提高實力。”
許南書大口喘息,她一手撐著額頭,用力按壓眉心,隻能勉強緩解,因靈覺消耗過度產生的疼痛。
她的羅盤有兩個功能,一是在用靈覺啟動後,可以自動檢測四周出現的超凡事物;而是可以險境中,預測接下來的生路。
這是目前為止,特事處最強的幾種法寶之一。
“我們內部出了問題。你的情報隻有我們幾個不多的人清楚。”
毛利兵大口喘著粗氣,知道不能一直呆在一個地方,強撐著身子站起來,攙扶住許南書,朝著後者羅盤的指引快步離去。
剛才,在毛利兵準備啟動車輛時,許南書敏銳的靈覺果斷察覺到了問題。
她連忙製止前者,可惜,炸彈被人手動引爆了。
還好毛利兵反應迅速,在最後一秒開啟了護罩,成功擋住了第一波襲擊。
但大量消耗的氣血,也讓他來不及架住偷襲者接下來的一連串攻勢,被直接打成重傷。
還好這次出勤的時候,許南書依舊帶齊了裝備,才勉強逼退那個身著黑袍的偷襲者。
“彈藥還剩多少?”
來到負二層與負一層的坡道,二人停下腳步,縮到牆角處站定。
“子彈還剩兩個彈匣,手雷隻有兩枚。”
“夠了。”
毛利兵將手中的槍械換好彈藥,和許南書一人一個手雷,掛在腰間。
並肩而立,看著後者手裏晃動的羅盤指針。
呼吸聲都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指針緩緩晃動,徐徐指向牆角,就在二者瞬間重合的那一刻。
就是現在!
毛利兵渾身肌肉乍起,宛若捕食的獵豹,充滿爆炸力量的流線型肌肉如海浪般滾動,將力量從地麵順著腳底傳至全身。
他縱身越出牆角,雙臂微曲,槍口穩穩指著剛剛一個冒頭的黑影。
後者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已經被他重創的毛利兵,還敢主動出擊。
“再見!”
拇指扣動扳機,宛若地獄中牛頭馬麵的嘶吼,槍口火光噴射,將毀滅的光焰盡數傾斜在,麵前一個黑袍長影上。
落地翻滾,滾燙的彈殼潑灑滿地,毛利兵翻身而起,丟掉打空彈匣的雙槍。
一把扯下腰間懸掛的手雷,用牙齒拔掉插銷,直直拋向那個跌落在地的黑袍身影。
“臥倒!”
不用毛利兵招呼,許南書早在手雷擲出去下一刻,就已經臥倒在地,雙手死死捂住耳朵。
轟!
手雷引爆,熱浪和劇烈的衝擊波,反複摩擦著那具殘破的長袍黑影。
巨大的轟鳴聲於不遠處響起,在整個停車場的封閉空間中不斷回蕩。塵土飛揚。
“咳咳。”
毛利兵從地上艱難爬起,吐出一口血沫。
他急忙上前扶起有些眩暈的許南書,將其靠在牆上,見後者依舊意識清晰才鬆了口氣。
望著不遠處,被手雷徹底摧毀的黑袍長影,他咧開還淌著血的嘴角,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什麽年代了還搞刺殺這一套?我勸你下輩子耗子尾汁!”
“耗子尾汁?不好意思,我偷襲,不講武德。”
一柄匕首從毛利兵胸口透過,將他的笑聲堵在了喉嚨裏,口中鮮血滿溢。
一旁的許南書難以置信地看著,將毛利兵當胸刺穿的黑衣人。
她死死自己手中的羅盤,停滯的指針最後依舊指著黑袍長影倒下的位置。
怎麽可能!明明剛開始隻有一個人的!
為什麽?
來不及過多思量,許南書右手快速探向腰間,想要扯下掛著的手雷,和那個人同歸於盡。
砰!
一道銀針飛***確打在許南書腰間,將手雷遠遠彈開。
“你很驚訝。”
那人一把將匕首從毛利兵胸膛抽出,任由後者倒在地上抽搐,進氣多出氣少,血如泉湧,將地麵染紅一大片。
慢悠悠地從懷中掏出一張潔白的手帕,姿勢優雅,輕柔拭去匕首上的鮮血,朝著許南書緩步走來。
“難道說,你認為我在刺殺你們前都不做功課的嗎?如此美妙的本命法寶,我又怎會不了解呢?”
黑衣人一步步靠近許南書,手中的匕首寒光乍現。
“你的羅盤的確可以找到超凡力量的位置,這兒也的確隻有我一個人。隻可惜,我是一個刺客,刺客的本命法寶怎能不會分身?”
“你到底是誰?”許南書臉色煞白,她看了一眼落在遠處的手雷,眼中滿是絕望。
一半是因對死亡的恐懼,一半是因為靈覺消耗過度,大腦抽搐似的疼痛。
她知道,今天多半是凶多吉少了,隻能想辦法盡量拖延時間,看有沒有什麽變數發生。
黑衣人似乎也不急著殺她,頗為享受這種獵物在手中掙紮的快感,他蹲下身子,和許南書雙目平視,兜帽遮蔽了大半張臉,隻能看見一張平平無奇的嘴巴。
“你們不是一直在追蹤我嗎?怎麽好意思問起我是誰來了?”
許南書瞳孔縮小,脫口而出。
“華成爆炸案是你幹的。是你故意將超凡力量混在現場,來混淆我們的視線。”
“看來你還是蠻聰明的,那不妨再猜一下,我為什麽在這裏動手?”
黑衣人把玩著匕首,鋒利的尖端在其指尖飛舞。
“混淆視線……是為了讓我們去調查附近每一個受選者懷疑對象……你想擺脫嫌疑!”
許南書雙目圓瞪,死死盯著麵前漫不經心的黑衣人。
對方絕對和他們內部有關係,不然不可能知道每個懷疑對象的名單,還在此地專門設伏!
“我還真的感謝那個開店的蠢貨,哈哈哈,在我出手前,居然和一場疑似超凡的爆炸案產生關聯,真是天助我也!”
黑衣人欣然承認了自己的意圖,手中匕首微微抬起,直指許南書裸露的脖頸肌膚。
“這種嫁禍雖然很蠢、但簡單,但很有效,不是嗎?”
寒光劃過,許南書滿眼絕望,瞳孔深處匕首的倒影愈來愈近,她緩緩閉上雙眼。
一秒,兩秒……
許南書疑惑地睜開雙眼,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肌膚光華,完好無損。
這是怎麽回事?
她有些迷茫,剛才還杵在他眼前的黑衣人,此刻卻一連退出五六米。
握住匕首的手掌微微顫動,俯低腰身,正死死盯著她,像是一隻受驚的豺狗。
他怎麽了?
等等……他不是在警惕我!
是在看我身後!
輕微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地下停車內無比顯眼,許南書回過頭去,隻見一個身著道袍的青年,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自己身後。
“是你!”
許南書驚呼出聲,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掌,卻被一層屏障擋住。
雲柯麵帶微笑,手指中夾著三張符篆,先衝著許南書微微點頭,旁若無人的來到毛利兵身前,將治療符篆貼在後者身上。
這是他自己繪製的東西,效果沒有半瞎子出品來到好,但吊命也是足夠的。
“你是誰?”
黑衣人沉聲問道,剛才突如其來的屏障就是眼前這個道士的手筆。
他一連用匕首斬擊了三下,卻沒有絲毫用處,甚至匕首都崩了刃。
看著後者手中夾著的符篆,他又看了眼朝手雷方向移動的許南書,估計著此刻的勝算。
然而結果卻是……毫無勝算。
恐怖的氣息從四麵八方襲來,隨時可以將他撕成碎片
這個家夥!
黑衣人隱藏在兜帽裏的雙瞳緊縮。
恐怖的氣息,正是源自麵前這個帶著微笑,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道士。
他可以輕易殺了我!
嗖——
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因恐懼而顫栗的肌肉無法讓他繼續留在原地。
黑衣人化作一道殘影,迅速奔向出口方向。
雲柯就那麽看著他,也不出手攔截,目送其迅速消失在地下停車場內。
一道幾乎微不可見的黑影,從停車場出口鑽出,迅速奔向小區出口。
就在他快要成功逃離時,一道淩厲的殺意將他死死釘在原地。
瞬間冷汗侵透後背,他站在原地,僵硬的轉過頭顱。
麵前一座散發著溫暖燈光的路燈上,站著一個白袍男子。
他手持劍芒,一對淡漠的雙眼將黑衣人牢牢鎖定,冰寒如他手中的長劍。
鋒利而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