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伏殺進行中
邙山鎮外,距離禹王軍陣不足十公裏處的密林中,一個全身被用雜草編織的衣物所籠罩的人影,鬼鬼祟祟地在林間行動。
人影有些佝僂,邁步的頻率不算快,可如果有人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人影每次邁步都會在地上詭異跨過十幾米的距離,宛若虛無的鬼魂。
半個時辰後,人影再密林間兜兜轉轉,來到一處山坳前,他速度不變走進山坳,岩壁離他的越來越近,可人影沒有絲毫停下的打算,一步邁出。
他竟然一頭紮進了岩壁中,像是遊魚入水。
人影穿過岩壁,來到一處碩大的地下洞窟,他掀開身上披著的草衣,將其掛在石壁上的凹槽處,草衣下是一具年邁的軀殼,下巴上那一縷山羊胡極為顯眼。
“大人。”
山羊胡單膝跪地,衝著麵前一個青衣少女恭敬行禮。
“人族那邊怎麽樣了?”鄒清歌問道。
“稟大人,人族方麵基本和我們達成共識,在圍殺虛雲宮道士方麵,他們原則上同意和我們妖族配合。不過他們很謹慎,要求我們必須提前鎖定伏擊地點,並且地點的選取還必須和他們一起商議,通關他們的實地勘探,屬下本想拿這是我們一妖物的天賦本領搪塞過去,可他們這點咬得很緊,一直不鬆口。”
山羊胡子抬起頭,說完又拍了下自己上司的馬匹,諂媚道:
“大人料事如神,人族他們在和我們商議上,確實如大人所料,讓我們不準傷害平民,看的出這是他們的底線。”
說到這,山羊胡子似乎有些不屑。
“人族也真是虛偽,明明都要和異族勾結,謀殺同族,還想當了婊子又立牌坊。和大人您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青衣女子坐在石床上,一雙玉足裸露在外,她靜靜聽著山羊胡子匯報情況,直到後者說完才開口道:
“人族那邊的要求盡量滿足,隻要他們願意出全力和我們一起獵殺虛雲宮的道士,條件我們可以適當讓步。山羊,你記住。在沒確定那道士死透了之前,我們雙方一定不能內訌,什麽一石二鳥之類的小聰明,我勸你最好早點兒打消,人族之所以是人族,是有道理的。”
老山羊被突如其來的警告嚇的滿頭大汗,哆嗦著把頭埋進雙腿中,不敢有絲毫反駁。
“山羊,我們的目的始終隻有一個,那就是殺了虛雲宮的道士,計劃之外的事,你還是少考慮比較好。”
青衣女子沒理會匍匐在地的老山羊,直到話說完後,才讓後者起身。
“去吧,讓人族看到我們的誠意。隻要殺死虛雲宮的道士,他們提出任何條件,我們都可以讓一小步,尺度你自己把握。記住了,我們和人族合作的前提是,那道士和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沒有人,會在選擇殺死仇人上,和盟友討價還價。”
“是!”
等到老山羊離開洞窟,青衣女子轉頭看向洞窟深處。
“他走了,你出來吧。”
一個鐵麵人從陰影中走出,衝著女子微微點頭,坐在一側的石凳上。
“你回去告訴禹王殿下,人族俠客已經籠絡完畢,邙山鎮的絆腳石不日就將被我們拔除,這是我送給殿下的同盟之禮。”
“這件事我會如實轉答。”鐵麵人甕聲甕氣道。
“十日之後就是邙山鎮鎮長劉啟功到底壽宴了,殿下已經安排了朝廷裏幾乎所有的大貪官去給劉啟功賀壽;到時候,俠客的人也會齊聚於此。殿下讓我轉告你,他需要你聯合盡可能多的邙山妖物,等到壽宴那天,將所有俠客一網打盡!”
聽到這話,青衣女子瞳孔猛地一縮。
好大的手筆!
將新朝所有貪官聚攏到邙山鎮,那些俠客就算知道這可能是陷阱,也不可能忍得住這種好機會。
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九州俠客的脊梁就算被徹底打斷,即便逃走一兩個,也無傷大雅。
至少十年時間,那些俠客都沒有力量阻止我們妖族席卷天下。
這是**裸的陽謀!
不過青衣女子很快就從震驚中清醒,疑惑道:
“殿下說讓我盡力聯合更多的妖物,難道殿下不打算出手?就算隻來全新朝五成的大貪官,那聚攏的俠客也不是我們可以對付的。”
“禹王殿下當然不能出手,不過我們可以。”
“你們?”青衣女子詫異地看了眼鐵麵人,片刻後失望的搖搖頭。
“不是我看不起你們,俠客們能在新朝的高壓下依舊活躍,甚至還能潛入宮中,於王前刺殺。我不覺得光憑我們幾隻妖族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殿下不是有十萬大軍嗎?那些俠客又不是道士,和朝廷也是敵對關係,就不能派大軍圍剿?”
鐵麵人依舊毫無情緒波動,語氣冰冷,不似活物。
“這是禹王殿下的安排,我無法回答你的疑問。隻能告訴你,在麵對俠客時,我們會全力以赴。最後,建議你們選擇的伏擊時間盡量靠前一些,不然隨著俠客越來越多,你們的脆弱聯盟可不一定能維持下去。人族,從來不少硬骨頭的老家夥。”
說完這話,鐵麵人起身微微點頭,學著老山羊的動作,穿過石壁。
洞窟中,鄒清歌一個人坐在石床上,臉色陰晴不定。
開什麽玩笑!
因為半個新朝貪官而聚攏的俠客,天知道裏麵有多少狠角色。
禹王是瘋了嗎?就讓我們幾個臭魚爛蝦去解決這些俠客?
如果我做的到的話,還來投靠你做什麽!
鄒清歌隻覺得智商有些不夠用力,他不明白禹王做出這種決定的理由。
把我們當炮灰?可沒理由啊!
我可是唯一一個現在投靠你的妖族,你把我當炮灰用了,以後誰敢投靠你?
皇子又不是隻有你,就算你勤王成功,能不能當皇帝,也說不一定。
實在想不出禹王這樣做的緣由,鄒清歌索性先把這事放在一邊。
還有十幾天,不急。
現在最重要的是,得先把那道士除掉。
鐵麵人有句話說的對,如果繼續拖下去,等那些俠客裏的老不死到了,再想聯盟就難了。
鄒清歌從腰間錦囊裏掏出一隻紙鶴,吹出一口清氣。
“行動準備,按甲字計劃進行。明天,伏擊正式開始!”
……
子時的鍾聲敲響,就像提前約好了似的,邙山鎮四處庭院內,不約而同的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爹——你死的好慘啊!您放心,孩兒一定會抓到那個瞎子,把他大卸八塊給你陪葬。爹啊,您在地下等著,孩兒很快就把那瞎子給送下來!”
一處氣派的庭院內,一群人披麻戴孝,正跪在靈堂前放聲大哭。
雖然他們大多連這家人是幹啥的都不知道,不過主人家說了,哭一天結一天的工錢。
隻要手裏又銅板,管你是誰,反正現在你就是我的親爹,那哭的叫一個賣力。
幹一行愛一行,古人誠不欺我。
雲柯抱著小黑靠在牆壁上,居高臨下望著鎮中幾處哭聲震天的院子。
今天雲柯走街串巷,每到一個地方,屁股後總會跟上幾條尾巴,都是寫被他算命的苦主家人。
“咳咳咳。”
雲柯突然捂住嘴巴,一連串咳嗽撕心裂肺,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鮮血。
“沒事兒,小黑。”雲柯隨手拭去嘴角的血漬,毫不在意道:
“你看我這不都好多了嗎?吐著吐著就習慣了。”
強撐著身子,雲柯搖搖晃晃起身,沿著台階,朝筒子樓底部走去。
雲柯那頭雪白的須發,再度變得毛躁起來,就和剛穿越過來那天一樣,邋遢、枯黃。
“我算是知道前幾天那些人的眼神是怎麽回事了,感情是半瞎子以前沒那麽帥啊,這算命算的,也不知道這具身體折了多少壽命了。”
習慣性的將手指插入發根,未等他捋到發根,分叉的發絲便將雲柯手指卡住。
“十年如一日的這樣做,隻是為了稍微延緩邙山鎮消失的時間……你這樣做,值得嗎?”
胸膛像是破風箱一般,雲柯隻覺得肺都差點被自己咳出來。
昨夜小鎮有雨,筒子樓底部聚了一攤積水,雲柯低下頭,一個蓬頭垢麵的老翁出現在水潭中央,幹枯而泛黃的白色須發,皮膚宛若老樹皮,布滿裂紋。
“哈哈,這就是我現在的樣子?差點都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