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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詭變

  “你大爺!”差役“嗖”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雲柯的鼻尖大聲咒罵:

  “癟犢子玩意兒,爺爺給你臉你不要,老東西,我看你是活膩了!”


  那差役怒不可遏,看著雲柯要笑不笑的老臉,惡向膽邊生,一拳打在後者臉上。


  雲柯躲閃不急,被一拳放倒,後背結結實實摔在地上,心中暗罵。


  這什麽鬼半仙之體?還沒有我藍星的身體靈活,差評!

  看著雲柯倒地不起,差役非但沒有解氣,反而愈加憤怒。


  他一把將攤位掀翻,東西全都灑在雲柯身上,正要扯過一旁豎著的牌子。


  突然,一股劇痛從大腿傳來,扯著他的褲腿,差點摔倒在地。


  “啊——鬆嘴,鬆嘴!”


  差役發出一陣慘叫,隻見大腿上趴著一隻瘸腿黑狗,獠牙深入皮肉。


  “你這條死狗,給爺起開!”


  差役連忙抓起地上掉落的硯台,對著黑狗一通亂砸。


  腦門砸破了皮,一隻狗眼眉骨裂開,淌出鮮血。


  可不管受了怎樣的傷,黑狗都死死咬住差役大腿不放,生根了似的

  “小黑,快.……快過來。”


  “汪。”


  聽見雲柯的呼喚,黑狗鬆了口,死死瞪了差役一眼,掉頭跑開。


  “瞎子,你,你很好!給爺等著!看爺爺我等會兒不帶人砸了你的攤位,扒了你這條野狗的皮!做火鍋!”


  差役一瘸一拐地起身,指著地上的雲柯大放狠話,滿臉猙獰。


  “汪。”


  黑狗突然調轉狗頭,衝著差役齜牙咧嘴,嚇得後者抱頭鼠竄。


  似乎是腿腳不便,又怕那黑狗再追上來,差役還沒跑幾步,就一個狗吃屎摔在街麵,門牙被磕掉兩個。


  來不及理會周圍人的譏笑,一骨碌爬起來,認準一個方向,掉頭就跑。


  “哈哈哈哈,快看啊,快看啊!癩皮狗被狗咬了!”


  “癩皮狗,快咬回去呀,跑什麽跑?”


  “嘿,你這就不懂了吧,狗咬狗一嘴毛嘞!”


  周圍的行人紛紛停下腳步,將視線從雲柯身上移開,饒有興趣打量著奔跑的差役。


  他們,又找到了新的樂子。


  “來,小黑,讓我看看。”


  雲柯捧起小黑的狗頭,仔細檢查傷勢,看著麵目全非的小黑,心裏五味雜陳。


  那差役下手極狠,鮮血將小黑染的黑紅,整個腦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眉骨腫了個大包,吊在眼前。


  雲柯將攤位扶起,又把散落在地的東西全都撿起、收好。


  想要扮演好半瞎子,算命或者說算個壞卦這種事,以後肯定是不能避免的。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將小黑一把抱起,搓了搓狗頭。


  從今天起,我雲柯就是你的主人了。


  “走,我們去看醫生。”


  半瞎子的信息裏有邙山鎮醫館的位置,郎中名叫謝荃,同樣還是個道士。


  他是半瞎子在這個鎮上,為數不多能說上話的人。


  ……


  呼哧,呼哧……


  差役走街串巷,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跑著。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隻想避開人群,找一個無人的角落。


  雲柯給他算命的結果還在耳邊徘徊。


  “一刻鍾,一刻鍾……你隻有一刻鍾的陽壽了。”


  “啊——不!”


  差役停下腳步,大聲呼號,恐懼像是癌細胞一般,在他體內瘋狂增殖。


  隻是幾分鍾的時間,就將他壓的喘不過氣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死呢。”


  差役強顏歡笑,他靠著牆壁,看了看四周,一個人也沒有。


  這裏靠近鎮子的西南角,幾年前就空了出來,平日裏也沒人來這兒。


  很安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差役靠著牆壁,在心中默數。


  “我不會出事,不會……”


  ……


  “謝道長,多謝您了。”


  雲柯抱著小黑,衝著一個中年男人微微鞠躬。


  懷中小黑的腦門幾乎被裹成木乃伊,傷口被處理幹淨,散發出濃鬱的草藥氣息。


  謝荃擺擺手,將一個油紙包遞給雲柯。


  “道長,您這是……”


  雲柯接過紙包,疑惑地看著謝荃。


  剛才小黑藥材已經拿了,謝荃這是什麽意思?

  “……”謝荃欲言又止,嘴巴張了張,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隻是點點頭,示意雲柯收下紙包。


  雲柯也是一頭霧水,想了想,還是選擇收下紙包,又衝著謝荃微微拱手,轉身離開醫館。


  “你還打算繼續給他們算命嗎?”


  雲柯停下腳步,回頭望向謝荃。


  怎麽又是個謎語人?你直接說人話不行?

  還繼續算命是什麽意思?這十年,半瞎子不都是這麽幹的?


  難道這算命,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理由?


  給死人算命是半瞎子的執念,雲柯不可能不做,他沉默幾秒,回答道:


  “算,當然要算。都了十年了,怎麽也不能半途而廢吧。”


  謝荃聽完就沒再開口,隻是靜靜站在門口,注視著雲柯。


  直到雲柯路過拐角,即將消失在謝荃的視野中時,後者朗聲高呼:

  “張道長,一路保重!謝某無能,醫館從今日起便關門謝客了!”


  哐當——


  雲柯一轉頭,隻看見醫館大門緊緊關閉,門口掛了把銅鎖,而謝荃卻不知所蹤。


  人呢?剛才那麽大一個活人呢?怎麽就沒了?

  還有,張道長是什麽鬼?他怎麽知道半瞎子的姓?

  雲柯又想起剛才謝荃一臉神秘的問他“還繼續算命嗎?”


  感情這半瞎子年複一年的算命,果然是另有所圖?

  可我不是半瞎子啊!


  雲柯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半瞎子的身份再度蒙上一層麵紗。


  還有最後謝荃說的,因為他無能,所以醫館要閉館了。


  雲柯隻想現在時光倒流,能讓他把謝荃抓住,好好問話。


  “消失的邙山鎮……謝荃今日開始要閉館了,算命十年的半瞎子,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關聯?”


  雲柯站在原地,看著大門緊閉的醫館神色複雜。


  遠方天際間,緩緩浮現出一大片黑雲,平地風起,小巷內頓時飛沙四起。


  才下午三四點鍾,天色陡然陰暗,太陽被仙神挪走,溫度似乎正從人間被緩緩抽離。


  山雨欲來風滿樓。


  ……


  “死人啦,死人啦!”


  “走走走,快去看看是誰死了?”


  “西南楊萍坊,死人在哪兒找到的……”


  怎麽回事?雲柯剛一離開小巷,就聽見街邊一連串驚喜的呼喊,人們三三兩兩奔走,大聲吆喝。


  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結婚了。


  “死人了……西南楊萍坊?”


  突然想到自己算的第一個卦,雲柯心裏一突,下意識跟著人群朝楊萍坊走去。


  路上,有人認出了雲柯,笑著給他打招呼道:

  “喲,老瞎子你也去看熱鬧呢?”


  “沒有,我就是想去看看是誰死了,不知道我認不認識。”


  雲柯傻嗬嗬笑道。


  “認不認識?哈哈哈哈,老瞎子你這回可失算了吧。以前鎮上誰快死了,不都是你第一個知道的,怎麽這會兒消息不靈通了,啊?哈哈哈哈——”


  那人大笑著越過雲柯,混入前方擁擠的人群。


  “以前死人……我都是第一個知道的,這次我消息不靈通?”


  雲柯嗤笑一聲。


  剛才他給那差役算命的時候,很多人都是聽到了的。


  消息不靈通?

  那是你吧,老頭子。


  ……


  “別擠,別擠,一個個來。”


  “擠什麽擠,趕著投胎啊?”


  “就是,這屍體又不會跑掉,人人都能看,再說了這天又不熱,腐爛也得幾天功夫,急什麽?”


  聽著激烈的討論聲,雲柯神色恍惚,有些許不適。


  為什麽死人了,這些家夥那麽高興?


  “喂,有沒有人知道這家夥是誰啊?有親屬的話來認領一下屍體。”


  人群中央,一個官差模樣的年輕人大聲叫喊。


  “總算還有個正常人。”


  就在雲柯鬆了口氣後,那人話鋒一轉,一本正經道:


  “親屬來認領一下屍體,別放在這兒給人白看,那麽多人,別讓門票錢白白浪費!”


  “……”


  雲柯低頭歎了口氣,默默加入前方的擁擠人群。


  悄悄給自己貼了張巨力符,雲柯很快就突破人群,擠到最前方,一眼望去。


  果然,躺在地上的屍體正是找自己算命的差役。


  就在這時,麵前那官差又開口了。


  “喂,有沒有認識這個人的?不是親屬也行,有的話來我這兒登記一下。”


  官差足足吼了三遍,卻沒有一個人上前,雲柯深感困惑。


  難道,這差役人緣真那麽差?

  十分鍾過去了也沒人說話,那官差似乎有些不耐煩,驅散人群,招呼手下幾人把屍體抬上。


  “既然沒人認領,本官也看他麵生,多半不是我們鎮上的人。那依照我們邙山鎮的規矩,屍身隻能被丟進亂葬崗。”


  亂葬崗?看著麵生?不是鎮上的人?

  雲柯站在一旁,腦袋上浮現出幾個問號。


  “真沒人知道嗎?”那官員又問了一遍。


  “這位大人,這人不是在西市牌坊下洗台階的嗎?怎麽會不是鎮上的人?”


  “西市牌坊洗台階?誰在說話?”


  那官員看向開口的雲柯,一臉恍然大悟。


  “哦——原來是你半瞎子啊,哈哈哈,那沒事了。”


  官員和身旁的差役皆是大笑。


  “好了好了,他多半失心瘋又發作了,別理他,抬去亂葬崗。”


  “誒等等,啥意思啊?他是本鎮人啊!”


  見官員不理他,雲柯感覺有些不對,急忙追上前走。


  沒走兩步,突然被人從背後襲擊,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他急忙轉身,隻看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從人群鑽出,衝著他破口大罵。


  “媽的,半瞎子!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賭咒與我?!”


  “我什麽時候賭咒你了?”雲柯一臉無辜,不知道對方發了什麽瘋。


  看了看周圍的人群,又悄悄收起了袖口露出半截的小雷符。


  心中的小本子,又添了一筆。


  “什麽時候?你還狡辯!老子剛才明明聽見你說那個死鬼是在西市洗台街的,在西市洗台階的。”


  “隻有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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