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前塵往事
“您是江氏的人?”
周浚一聲驚詫,沒想到他和徐為任苦苦尋找了那麽久的人竟然就在自己身邊。
他忽然明白了什麽,怪不得師父禁止他去招惹女人,原來,他自己便因為愛上了江家的女子才不得不隱姓埋名,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可是,這並不能代表什麽,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出世,為什麽要藏得這樣深,這樣久?
秦氏轉身從抽屜中掏出一個精致的木匣,匣子打開,她從幾層錦緞下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白玉交到他手上。
周浚將玉佩握在手中把玩,發現這枚玉雕刻成一隻鳳凰的模樣,栩栩如生,燕尾上有奇怪的莫言文。
秦氏語重心長道:“這便是江氏世代守護的玉佩,白凰。”
周浚更是一驚,“白凰”二字他聽說過。
江湖傳聞,江氏乃前朝重臣,握有先皇親賜的玉佩白凰。與此同時,前朝嫡係子孫手中亦有一枚玉佩,龍形青玉,稱為青龍。
青龍與白凰原本是一枚圓形玉佩,龍騰鳳舞,象征最高皇權。後來,為了保住江山,乾元皇帝將玉佩一分為二,分別交給李氏和江氏的子孫,囑咐唯有嫡係子孫方可繼承。
這兩枚玉佩是皇族與江氏無縫對接的唯一依據,皇族李氏守護《五部奇書》,國戚江氏守護乾元寶圖。一旦後世李氏有需要,可憑青龍為證堂而皇之地討回寶圖,開啟乾元寶藏,收複山河。
而今江氏已不複存在,《五部奇書》亦毀,唯有此枚玉佩尚留人間,而江氏守護的寶圖早已收歸周國皇宮,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你知道青龍在哪嗎?”秦氏說完,特意留意了門外的動靜,生怕隔牆有耳。
周浚搖頭,也不關心,不管在哪,未來的天下屬於周國蕭氏,李氏休想重掌天下。
秦氏暗命:“你把衣服解下來,露出左肩。”
他一臉疑惑,但看師娘目光堅決,隻好從命,緩緩解開上衣,露出左肩。
這時,秦氏拿出一麵鏡子,轉到他身後,“玉佩給我。”
周浚將白凰還給她。
秦氏轉手便將那枚玉佩印在了他的肩頭。
周浚隔著鏡子看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畫麵,那枚白玉與自己肩頭的胎記正好形成了一個渾圓,猶如龍騰鳳舞。
他的心忽地墜落下去,整個人瞬間呆住,這說明什麽?難道自己就是前朝的皇族?不可能,絕不可能……
“世人費勁心機尋找青龍,”秦氏緩緩說道,“殊不知,青龍早已玉碎,僅有此印記為證。”
“不,不可能……”周浚堅決不予承認,他絕不相信自己竟是青龍的傳人。
“你以為你師父為什麽選中你?”秦氏忽然笑道,“根骨清奇的孩子多了,沒必要找一個累贅。可是,他在徐府無意中發現了你,那時的你隻有五歲,和徐公子打架,被他扯破了衣裳,嚎啕大哭,引得眾人都來圍觀。
你肩頭的胎記無人認得,更無人理會,因為你不過是一個撿來的孤兒,沒人會在乎一個終將成為下人的孩子。但你師父是前朝大內中人,乾元皇帝的貼身侍衛。因為得罪權貴,被解了職,流落江湖。他見過青龍玉佩,更聽說了它的傳聞,一眼便認出了你身上的印記。所以,他當場將你抱起來,遮住肩頭跟徐優績要了你做徒弟。”
“彼時,前朝嫡係早已家毀人亡,《五部奇書》丟失,玉佩也不知所蹤,所有人都在發奮尋找。誰也不曾想到,李家的人最終竟然選擇將玉佩印在了一個僅有一歲的孩子身上,然後當場玉碎人亡,以全家人的命換得這個孩子的安康。李家的奴才帶著孩子四處流竄,終於難逃殺戮,卻在關鍵時刻遇到了徐優績……”
原來這才是自己的身世,周浚聽完淚流滿麵,忽然明白了一切,怪不得當初師父對自己如此嚴苛。
“天意,果然是天意!”秦氏說完不禁仰天哭道,“哥哥,你看見了嗎?青龍和白凰終究結合了……”
“哥哥?”周浚微微一驚,這是何意?
秦氏含淚笑道:“方承遠那個無恥之徒怎麽可能會有女兒,漣秀再蠢也不會給他生。”
“師娘?”周浚惶然叫道,“難道阿映不是方家的孩子?”
秦氏搖頭:“方家的孩子早就胎死腹中……”
“啊!”他的驚訝無以言表。
“你不必害怕,你的阿映是正宗的江氏血統,是我哥哥,江氏家主江連誠唯一的女兒。”
周浚恍然大悟,原來她才是江氏的繼承人,如此一來自己和她真的太般配了,青龍與白凰的結合,天造地設,毫無瑕疵,怪不得從他看見她的第一眼起便愛上了她。
秦氏接著道:“江氏滅門那一夜,我抱著哥哥唯一的孩子逃了出來,恰巧遇上了你師父周弘一。他救了我們,並且查出了江氏滅門的緣由。
後來,我們遇見了獨自漂泊在外的漣秀,那時她肚子已經五個月了,她曾逃出去找方承遠,最後卻聽聞江氏滅門,一時無法接受,終日流落街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終至孩子流產。我找到她時,她整個人已經奄奄一息。
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把她救回來,孩子卻病了。我們終日逃亡,缺衣少食,又沒有奶水,孩子眼看不保。忽然,一夜之間,她帶著孩子消失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原來如此,周浚不禁感懷,原來她把孩子給了方承遠,要他救活她,然後自己消失或者尋了短見。方承遠對江氏滿懷愧疚,如今有了孩子,便對孩子百般嗬護,以彌補從前的過錯,所以,是她姑姑給了她新的生命和一個自私的好父親。
“浚兒,”秦氏輕喊,將手中的玉佩還給他,“你是前朝的嫡係子孫,這是江氏唯一能夠交給你的東西,你拿著吧,將來或許有用。”
周浚一聲苦笑,有什麽用?除了惹來更多的殺伐還有什麽用?一幅寶圖、一本書已經害了無數人,若再加上這兩枚玉佩,又將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說到底都是前人不死心的禍患,自己做不到還要貽害後人,不過是一場徒勞的虛榮。他想,自己能夠和阿映走到一起已是上天的饋贈,剩下的無須多慮,逝去的就讓它逝去吧。
隨後,他一抬手將白凰狠狠砸在地上,一擊而碎,白凰伴著青龍永遠的去了。
“浚兒!”秦氏大聲疾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此以後江氏再也沒有了責任,李氏皇族再也不需要他們了。
“哈哈哈,”她仰天大笑,“那些作古的人,看見了嗎?你們的美夢安息了,再也不會實現了。”
秦氏徹底掙脫了枷鎖,頓覺無比激動,又無比難受,為死去的江氏滿門深感不值。
周浚安頓完師娘,一擦眼角的淚,打開門,轉身走出房屋,回到自己房中。
“浚哥哥,”方映妍低聲喚道,手裏捧著剛剛哄睡的孩子,“你們在吵什麽?”顯然,秦氏最後的呼喚引起了她的注意。
周浚不言,伸出兩手將她和孩子緊緊摟在懷中,從此以後他們便是自己唯一的牽掛,此生唯一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