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新的任務(一)
午後時分,陰雲密布,天空忽然下起了漂泊大雨,雨水漱漱而下,砸的屋頂窸窣作響,驚醒了病人的噩夢。
女子睜開眼,打探眼前的屋頂和床圍,是熟悉的人間,她苦澀一笑,心想,自己怎麽還沒死?到底如何才能如願。
可是,轉念她便否定了這個決定,不行,她若是死了,清兒便成了孤兒,和她一樣的孤兒,她絕不許自己的孩子再有這樣的遭遇,所以,她必須活著,然後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你醒了?”
一個溫柔的聲音道。
她順勢抬眼,發現床頭坐著一個紅衣男子,大紅的喜服還未脫去。噢,這是她的新郎,來世的丈夫,從今往後便是自己的全部。
“浚哥哥……”她用盡力氣叫出三個字。
“恩,”他握住她的手回答她,所有的一切隻此三個字便夠了,隨後他柔聲道,“阿映,相信我,一定會比他做的更好!”
她微笑閉眼,算是和過去徹底訣別。
此後的日子,她的新郎日夜陪在她身側,吃飯喂藥換藥,一律親力親為,日日哄著她開心。孤獨的兩個人人,就此結了對子,彼此照顧,永不分開。
三日後的一個清晨,一位貴客光臨西郊別院,青驄衛首領陳齊英。
青驄衛由周皇直接管轄,其首領的職位雖然不及三軍統帥,卻也是皇帝身邊的親信,朝廷要員,官居二品。這樣大的人物忽然造訪,實在令人心驚。
不過,周浚早有預料,如果不是妻子受了傷,恐怕會來得更早。
二人在門外寒暄了兩句,周浚便跟著走了。
一行人騎馬到了附近一座離宮——關雎宮,一座皇家別院。
二人下馬,穿過巍峨的拱門和庭院,便到了一間宮殿外。
門外有禁軍守衛。侍衛通傳後,兩人方才進去。
威嚴的龍椅上坐著正值盛年的皇帝蕭屹,二人一齊跪拜了下去。
皇帝示意平身,微微使了個眼色陳齊英便告退了。
皇帝命賜座,立刻有人搬來了雕花木椅。
周浚並不肯坐,隻恭敬道:“屬下位卑言輕,還是站著說話比較好。”
皇帝陪著他起身道:“你夫人的傷好些了嗎?”
周浚拱手道:“好多了,多謝皇上關照!”
這時,皇帝屏退左右,低聲道:“既然好了,能否為朕辦件事?”
皇帝請他辦事也不是頭一次,從來都是派人通傳即刻,沒想到這次卻這般隆重,周浚頓覺任務艱巨,卻也不便推辭,隻好恭敬答道:“皇上請說,隻要是微臣力所能及之事,必當竭盡全力,絕不有違。”
皇帝幽幽道:“這件事隻有你能做,也隻有你會做。”
“還請皇上明言!”
“朕要你去偷一幅藏寶圖。”
周浚啞然失聲,瞬間明白了大半,卻沒有答話。
皇帝接著道:“據查,這幅圖已經到了夏國帝都寰帝城,由憫生營親自看護。”
周浚點頭:“可是,據屬下了解,憫生營高手如雲,易守難攻,想要盜圖隻怕比登天還難。”
皇帝淡淡笑道:“確實如此,不過總有可乘之機。”
周浚麵露疑色,想要聽他解釋。
皇帝卻道:“你可認識方紫恒?”
他一驚,這個名字似曾相識,如果沒猜錯的話他便是方承遠失蹤多年的兒子。
“沒錯。”皇帝接著道,“方紫恒正是方映妍的親弟弟,說來也算是你的妻弟。”
周浚一時無言,沒想到方家一倒,她弟弟反倒跳了出來。
“方紫恒是方承遠安插在夏國的棋子,不過與其說是棋子,不如說是質子。”
“質子?”他再次一驚,瞬間預感到事情的複雜性。
“早年,方承遠為了與夏國國主百裏興達成某種信任,不惜把唯一的兒子留給了他。”
果然夠狠,周浚暗暗歎道。
“可是,百裏興也不是善茬,不僅要求他兒子留在夏國,更要求他掌握全套莫言文……”
周浚麵色一喜,忙道:“這麽說,能夠解開寶圖的人不止一個?”
皇帝點頭,卻並無喜色,隻淡淡回答:“本該如此,隻可惜,《五部奇書?一毀,沒人能夠解開寶圖。”
這對於周浚來說同樣是個好消息,如此說來方映妍或許能夠逃過一劫。
可是,皇帝下麵的話轉瞬令他失望。
“據諜者來報,《五部奇書》原書最後一頁,有一段沒有附注的語言,無人能解,實際上可以稱為第六部,不過隻有半部,但是寶圖上大部分的文字便是以這半部寫就。”
“這麽說即使得到書也不能解開?”
“不,傳聞書的側麵有提示,得到原書的人經過一番研究便可解開。”
如此,方能對的上呂弦以命護書之實,看來,這本書終究是最關鍵的。周浚接著又問:“可是,書既然毀了,那還有什麽好說,自然無人能解。”
皇帝搖頭:“再怎麽費解,不過一段文字而已,類似於猜燈謎,有圖有真相,終有會有一個答案。”
“那,方紫恒猜出來了嗎?”
“方紫恒雖然通識莫言文,卻造詣不深,聽說這幅圖到手後,他研習了半年之久也不見成果,搞得百裏興大怒,卻也無可奈何。”
周浚立刻提議:“既然如此費解,想來絕非易事,不如等他解開了再盜也不遲……”
“如此,便錯過了最佳時機。”
“可是,即便費盡心機盜來,依然無法解開,又當如何?”
皇帝笑道:“你就對你的夫人這麽沒信心?”
周浚振振有詞:“皇上說笑了,一個機智聰明的男人費勁心血,耗費半年光陰尚且無為,一個柔弱女子又如何能解?”
皇帝搖頭:“此言差矣,朕隻認一點,她是徐為任認定的人。”
周浚一時啞語,確實在這個問題上他從未懷疑過她,他所有的姿態都已表明一切,他完全相信她能解開寶圖。那麽他是哪裏來的信心?這一切或許隻有徐為任自己才清楚。
但是,他依舊不肯信,堅決道:“那他一定是被女人的情愛所惑,事實上,像她那樣可愛的女子,哪一個又能不認定?”
“哪個女人不可愛?”皇帝又問,“圍在徐為任周圍的女人哪個天姿國色,傾國傾城,為什麽他獨愛她一人?”
周浚再次啞語,不得不否認方映妍的過人之處,否則怎麽會連自己也心甘情願為她去死,可是,這並不能證明什麽,直到皇帝說出那句話——
“雖然同為方承遠的孩子,方紫恒卻是資質平庸,學了一輩子莫言文終究沒能融會貫通。而他姐姐方映妍則全然不同,短短幾年,便將莫言文學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這樣驚人的實力也讓她順利成為易得閣的繼承人,她的領悟能力絕非他弟弟能比,所以朕決定賭此一局,你可願助朕一臂之力?”
周浚誠惶誠恐,跪地相告:“實不相瞞,屬下曾私自闖入憫生營刺殺營主梁夜,先後兩次,均無功而返,在這件事上,屬下確實沒有把握。而且,寶圖有青銅武士庇佑,實屬難纏,如若他們聯合起來,屬下隻怕有去無回。”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從前你是一人,又心急,可是朕這裏卻不同,為了這件事,陳齊英已經謀劃了許久,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而你便是朕期待的那陣風。”
周浚依舊搖頭,他想這幅圖毀了或者解不開最好,自己為什麽要舍命去偷?而這幅圖真的偷來了,下一步必然是解圖,以方映妍的個性,定然寧死不從,自己又何必替她增添這個煩惱。自己剛剛到手的家不想就此毀滅,所以麵對皇帝他一再搖頭,堅決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