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前途渺茫
蕭氏看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緩緩走下台階，親自將她扶起。
方映妍禮貌答謝。
蕭氏扶她就近坐下，又命丫鬟上茶，立刻就人端來了上好的清茶。
方映妍奔波了一夜，確實渴的厲害，也不推辭，當時就將杯中茶飲去大半。
蕭氏撿了她旁邊一個位置坐下，與她閑坐談心，見她舉止大方，並無不妥，心中不免多了分憐意，繼而溫和道：“方姑娘出身名門，秀外慧中，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方映妍恭敬答道：“夫人謬讚了，小女子無依無靠，哪裏是什麽名門。”
“既如此，姑娘為何還要執拗於此？”蕭氏望著她道，眼神犀利果決。
方映妍心頭一震，不由的看了她一眼，這話顯然表明了一切，可是對方的表情依舊保持微笑，端莊和藹，毫無殺氣，果然千年的狐狸已成了精。
蕭氏繼續道：“美玉再好終究已歸他人，姑娘如此風流俊秀，想必愛慕者亦不在少數，何不順水推舟成人之美，去過椒房獨寵的日子？”
方映妍無法回答，心中隻覺寥落空蕩，看來有人再一次賭輸了。
蕭氏見她並無回應，接著道：“我這個人一向是非分明，從前你們心有靈犀兩情相悅，即使跨越兩國，恩怨難分，我也不曾放在眼裏，隻要我兒子喜歡就好。
可是，如今不同了，他憑著軍功娶了皇帝的妹妹，為徐家帶來了無上的榮耀和權勢，如今正是鮮花卓錦、烈火烹油的時候，作為母親如何能夠看著他因為一個女人自毀前程？”
方映妍默然無語，心如死灰，唯一的希望就此殞滅。
“依老身之見，既然公主不同意那就不要勉強了，更何況鬧出了這樣的事，想必公主和太後絕不會善罷甘休。”
“當然，”她話鋒一轉，“如果你願意放下身段去做一個妾，剛才我說過的話你就當沒聽見，而且我還可以拚了老命去保你，沒辦法，誰叫你是我兒的意中人？至於你們將來如何去爭，所生兒女地位如何我就做不了主了。”
蕭氏還想再說，卻見她已是目光呆滯，淚盈於睫，心知急不得，隻好暫時緩緩。
俄而，方映妍果斷起身，淡淡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還是等任兒回來再說吧……”
“不必了！”
方映妍說完瘋也似的跑了出去，再不想再看見這裏的一切。
強忍的淚水隨之奔湧而下，又一個絕望的夜，這一生不知要流多少淚才能擺脫這該死的命運。但是，她絕不肯哭出聲來，這一刻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即使被趕出去，也要堂堂正正站著。
“妍兒！”
黑夜之中，一雙手穩穩抓住了她。
她抬起頭，露出滿臉的苦澀與淚水。
黑夜裏，那雙眼噌一下亮了，再次變成兩團火，義無反顧地拽著她返回那座空曠的屋子。
“你都說什麽了？”
來人一聲咆哮，驚動了整座筱雅居。
蕭氏卻是處變不驚，不怒自威。
“你不是已經答應了嗎？”徐為任再次怒喊。
蕭氏冷冷回答：“我確實同意了，不過是做妾，所以需要改一下合婚庚帖。”
“那不可能！”徐為任斷然拒絕，“我的女人絕不可能做妾！”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蕭氏義正言辭，“你以為你們今日鬧成這樣她還有命活下去？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打了懿安公主，你叫皇家的臉麵往哪擱？”
“愛往哪擱往哪擱！誰叫她惹出這樣的事？我沒休她已是大德！“
“混賬，這樣的話也敢說，不要命了嗎？”
“對，我就是不要命了，她生氣是嘛？那正好，既然我休不了她，那就請她休了我，我現在求之……”
忽然，蕭氏一個巴掌下去，重重打在他臉上。
方映妍轉身捂住他的臉淒然道：“為任，別鬧了，我們緣分已盡，來生再續吧。”
“不，我不要來生，我隻要今生今世！”徐為任握住她的手，發狠道，“不就一點功名麽，不過是纏身的枷鎖，去了它正好解脫。”
“胡鬧！”蕭氏一聲怒吼，“你解脫了，我們怎麽辦？你身後千千萬萬的依附者怎麽辦？”
徐為任目光一凜：“當初是誰逼我娶公主的，我不同意你們就以死相逼，再不行就使出卑鄙手段逼我就範。如今你們倒是如願了，可我呢，多娶一個妻子就犯法了嗎？”
蕭氏無奈搖頭，看來這個逆子已是鐵了心了，隻好反過來道：“行，你大可以去試試，你若執意去做，我隻怕她活不過今夜。”
“你別添亂就行！”徐為任丟下一句話，不再爭辯，拉著方映妍就走。
然而，她卻不肯邁步。
徐為任努力勸道：“你別怕，誰也阻止不了我們。”
方映妍強甩開他的手，嚴詞拒絕：“對不起，我後悔了，駙馬爺請回吧。”
蕭氏目光一亮，微微覺得欣慰，想來是個懂事的孩子。
徐為任頓覺失望至極，痛心疾首道：“妍兒，你不能這樣，你知道我最怕的就是你放棄。你可知為了娶你我做了多少努力？為了讓羅家認你我給羅丞相下跪求他，為了不叫你輸給公主我把家底都拿出來給你做聘禮。
可是，你說不認就不認，我當著羅府全家人的麵拉下臉去賠罪，求他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徐為任何時丟過這樣的臉？可你現在居然說要放棄……”
蕭氏一聽，氣的差點沒站住腳，沒想到他竟做出這樣的事，簡直有辱家門！
方映妍更是為之震撼，好容易收住的淚再一次奪眶而出，原來他為自己做了這麽多，而自己卻不領情，然後還要他想盡辦法哄到同意為止。今生今世，有此情意，死而無憾。
可是，木已成舟，說什麽都晚了，她堅信自己絕不可能和那個公主同居一座屋簷下，從前在方紫瑤那裏受的苦她一丁點也不想重來，更何況這個女人比紫瑤狠一百倍。
如此說來也是多慮，報應很快就在路上了，哪有自己掙紮的機會。想到這，她提袖拭去淚水，拉著他的手道：“大家都累了，我們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說吧。”
“不，”徐為任堅持道，“今晚我們必須把婚結了，否則等那個女人回來一切都晚了。”
“沒關係，我什麽都不要，隻要你好好的。”
“不，這對你不公平。”
她望著他身後苦澀一笑：“將死之人，何來公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