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適得其反
兩人再次回到軍中時天已大黑。方映妍跟著徐為任寸步不離,在他院內吃飽了也賴著不走,一路跟到議事堂,進門發現桌上多了一個雕工精致的匣子,四四方方,不大不小,正是好奇。
徐為任也不藏著,直言:“打開看看。”
方映妍得到應允,二話不說就去開匣。
匣子打開,瞬間射出萬道金光,幾乎閃瞎人的眼,竟然是一堆珠寶玉石。
方映妍大為納罕道:“這麽多珠寶,哪裏來的?”
徐為任道:“淮州的大戶進獻的。”
方映妍聽完氣就不打一處來,憤然道:“讓他們捐資禦敵的時候一個個都跟縮頭烏龜似的到處躲,如今淪陷了,反倒大方了,家底都掏出來了。”
徐為任淡笑:“也怨不得他們,若非萬不得已誰願意掏家底?”
“依我看就是欺軟怕硬。”
“行了,別叨叨了,自己揀一樣喜歡的拿走便是。”
“才一樣?”方映妍不屑道,“我還以為可以連匣子抱走呢,小氣……”
徐為任無奈一笑,解釋道:“下回吧,這次我剛花了一萬金收買青山盟的九駿出力,如今事已辦成,這些都得折合成金子給人送過去。”
原來如此,方映妍大悟,匣子一合直接收手,懶得占人便宜。
這時,周浚恰巧進來,一見他臉上的傷痕,她心中又有了主意,重新打開匣子認真挑了起來。
最後,她鎖定一個藍色的玉鐲道:“這個鐲子好別致,晶瑩剔透,而且是藍色的,我要了。”
徐為任見周浚進來,麵色登時變得嚴肅,對著她道:“天色已晚,你該回去了。”
方映妍拿著玉鐲搖頭:“你今夜若是不帶我去見父親,我就不走了。”
徐為任也不回絕,隻道:“你去替我倒杯熱茶。”
方映妍自是識趣,轉身去了,卻並不倒茶,隻是在門外候著。
屋內,周浚對著他耳邊嘰嘰咕咕不知說了些什麽,轉身便走。
方映妍急忙轉出來攔住他道:“等等,這個玉鐲送給你。”
周浚一時莫名其妙,望著玉鐲又望望徐為任,不知如何是好。
方映妍解釋道:“之前你因我挨了打,這個鐲子就當道歉了。”
身後徐為任一聽,笑道:“姑娘,你向男人道歉是不是應該送點男人的東西?送個鐲子算什麽?”
“這你就不懂了,他自己雖然用不著,可是將來總要結婚生子的吧?這玉鐲少說也值好幾千兩銀子,有了這個什麽定情信物、結婚聘禮之類的不都有了?”
徐為任頓覺無語,一時搖頭興歎,這理也太遠了些,看周浚這模樣估計這輩子是用不上了,心中不得不再次佩服自己的眼光,果然腦洞清奇。
周浚這廂亦是尷尬,不知收還是不收。最後還是被人家強行塞進手裏,勉強拿著,低頭離去。
待他一走,徐為任再次下起逐客令:“你再不走我可就留宿了,”說完勾著她的小下巴魅惑道,“剛好叫爺嚐嚐鮮……”
方映妍一把撅了他的手指囂張道:“想得美!你若不答應,我便自己去了!”
“好。”徐為任說完起身往外走,“那還等什麽?走吧。”
方映妍聽完眼睛瞪的老大,怎麽忽然就鬆口了?急忙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門外,一輛馬車和十幾個侍衛早已整裝待發,包括剛剛離開的周浚。
二人坐上馬上,疾馳而去。
方映妍望著窗外的夜景正是好奇,忽然一條黑紗就蒙到了眼睛上。
“為什麽要蒙眼?”她伸手攔住道。
徐為任道:“你要去的是監獄,我不希望你看見那些汙濁的東西。”
方映妍聽完,乖乖從了。
蒙完眼睛,徐為任又道:“此番你去,能否說服他歸降?”
方映妍隨口道:“不能。”
“那你們就商量個兩全之策,我負責執行就好,總之現在你父親的命把握在你手裏。”
“我哪有什麽辦法?”
“你父親自然有辦法,但他不會告訴我。”
“所以我還要給你當說客?”
“記住,我們現在是一家人。”
方映妍一臉茫然,不知如何應承,不過無論如何先見到父親再說,其他一切隨心。
監獄距離軍營駐地不遠,片刻即到。
二人一同下了馬車,緩步而來。
高大的鐵門轟隆一聲再次打開,驚醒了無數囚徒的噩夢。
“救命!”
“放我們出去……”
“去死吧……”
各種汙濁的聲音充斥於耳。
方映妍拉著愛人的手,一步步向前,心中一片清明,開始感激他的這種保護,像這種人間地獄,不看也罷。
他們走出去數百步,到了一扇門外。
門吱呀一聲打開,方映妍剛剛邁過門檻,臉上的黑紗遽然消失。她睜開眼一看,發現陰暗潮濕的屋內,一張簡陋的木床上躺著個孤獨的男人,無聲無息,直到外麵的燈光照進來,方才動了動身子,鎖鏈的聲音隨之瑟瑟作響。
她猛衝過去,發現他手上腳上盡是鎖鏈,立刻叫道:“誰讓你們鎖他的?打開,馬上給我打開!”
徐為任一抬眼,身後馬上有人進來開鎖。
待到鎖鏈解開,她立即跪了下去哭道:“父親,女兒來晚了,來晚了……”
床上的男人方才起身,緩緩坐起,經過一整日的煎熬,頭發明顯蓬亂了許多,臉色更是蒼白無比,毫無血色,整個人顯得蒼老落寞。
方映妍抱著他一頓痛哭,惹得床上人亦隨之涕淚連連。
徐為任與周浚關上門適時退了出去,守在門外,希望這最後一招能使他屈服。
然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屋內突然出現一聲淒厲的尖叫。
二人瞳孔瞬間睜大,即刻推門進去,一副可怕的場麵就此出現,戴著鎖鏈的男人緊緊掐著女兒的脖子怒喊:“去死吧!去死吧!……”
女子奄奄一息,雙手下意識地護著脖子,卻毫無反抗之力。
徐為任驚出一身冷汗,急忙舉手安撫道:“方叔父,有什麽話好好說,求求您放過她,她是您的女兒,親生女兒!”
身後周浚麵色亦是煞白,握劍的手不覺發抖,心想該不該出手殺了他?
“我沒有這樣的女兒,大家一起死了都幹淨!”方承遠一邊叫囂著一邊繼續掐緊手中的人質。
漸漸地,他手裏的姑娘也放棄了抵抗,麵色蒼白如紙,顯出一種臨死前的絕望,整個人也變得屈服,任由父親操縱一切,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
徐為任忽然明白他既寧死不降,為什麽卻要堅持活到現在,原來是在等這一刻,一時後悔莫及。
這時,他有了一個更好的注意,顫聲道:“方叔父,我現在立刻放了你,求你放過她!放過她!”說著便跪了下去,將大將軍的威風丟的一幹二淨。
“你說到做到?”方承遠緩緩問道。
徐為任急忙點頭答應,“沒問題!”隨即又對著身後早已環伺的士兵猛喊,“讓開,都給我讓開!”
所有人閃開一條路,筆直,昏暗。
方承遠終於鬆了鬆手,緊接著就聽見女人劇烈的喘息聲和咳嗽聲。然而,他的手卻依然架在她脖子上,一刻也不放手,抓著她一路向前。
牢外瞬時響起了劇烈的哭喊:“方將軍!帶我們走吧!”
“求求你,帶我們一起走!”
……
隨後磕頭聲連片,嗑噠嗑噠,關鍵時刻,所有人逃生的**同樣強烈,連磕頭都是整齊劃一。
可是,沒人理會他們。他們的將軍隻是壓著女兒的命門,獲得了一次喘息,絕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