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陣前放人
北側的動亂剛剛平息,西側又傳來闖關之聲,緊接著北側又起,此起彼伏。
四周打鬥之聲不絕於耳,宋允峰急不可耐,來回踱步,終於忍不住大喊:“副帥,還在等什麽?再等就全跑了!功虧一簣了!”
徐為任嘴唇幹裂發紫,表情痛苦,卻依舊不為所動,接下來會怎樣他當然知道,為了讓她順利出逃這些都不重要。可是,明明已經很久了,為什麽遲遲不見她蹤跡?莫非發生了什麽不測?
宋允峰如熱鍋上的螞蟻,眼看打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激烈,索性豁了出去,右臂一揮撩動一名弓箭手的手臂,箭矢應聲滑出,箭到之處火勢迅速崛起。
眾人驚怪,並未見號令。
徐為任望著熊熊燃起的烈火,眼神墜入枯井,內心無比絕望,心知已無可挽回,隻好痛苦嚷道:“放箭,放箭……”
頓時,萬箭齊發,整座舊府連同密道全部被火箭侵襲,火光一片,如同白晝。
徐為任躺在靠椅上麵如死灰,一行眼淚直流到鬢角,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而自己卻還要活上幾十載,孤獨的旅程如何能夠釋然地走到盡頭?
正在此時,北路一匹快馬急急來報:“副帥,東北角有人持令牌闖關!”
徐為任像被瞬間激活了一般一躍而起,“在哪,在哪?”
他一邊喊一邊不顧一切地策馬而上,朝東北方向直奔而去,留下一地驚訝的士兵和醫者。
宋允峰急忙帶人跟隨護衛。
舊府東北門外,人頭攢動,殺聲震天。
徐為任勒住駿馬觀望,遙見六七蒙麵武士護著一名背負者左奔右突,勢要殺出一條血路。負者肩上一個通體染血的人怏怏趴著沒有一絲生氣,分不清是男是女。
當傷者的衣角錦緞映入眼簾,他如夢初醒,那分明是自己的衣服!
他脫口便道:“住手!”
眾侍衛聽完急急傳話,“住手”之聲隨之四起。
前方打鬥方才歇了。
徐為任騎馬上前,迎麵望見慕容秋領著眾人手持長劍赫然挺立,絲毫不懼。
二人對視一眼,也不多說,隻聽他朗聲道:“放行!”
放行?眾將士麵麵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中一人鬥膽說道:“副帥,這麽做有違軍法啊。”
“閉嘴!”徐為任猛地轉過頭來喝道。
一言既出,四周皆駭,那將士默默噤聲後退。所有人的疑慮隨之消散,迅速讓開一條出路。
見此情形,慕容秋麵色微驚,幾位武士亦為之側目。
臨陣放敵乃是大忌,他這麽做顯然是想盡快救人,可是麵臨的懲罰卻也可想而知,如此情深意重也不枉她替他挨的這一劍。
原來他們分開後,方映妍獨自披衣仗劍與青銅武士在密道內周旋,憑著她對密道的熟悉努力拖延時間。
在經過一處暗道時,她不幸被刺中後背。
“啊!”女子的叫聲瞬間襲來。
青銅武士當即反應過來,急忙收劍扶住大喊:“大小姐?”
慕容秋聞聲趕來,憐惜不已,抱住她道:“傻瓜,你這麽做值得嗎?”
方映妍粉麵含笑:“哪有什麽值不值得,心安罷了,原本我也沒打算活著出去……”
慕容秋急忙掏出隨身的藥物替她止血。然而,劍入太深,血流如注,哪裏止得住。
她含淚道:“你個傻瓜,你知道師父有多牽掛你嗎?你這樣走了如何對得起他?”
方映妍苦笑:“罷了,我本就是他的棋子,棄子……”
慕容秋無奈搖頭,盡力救她。
這時,一名青銅武士急急來報:“不好,密道起火了!”
她麵上一驚,未及說話,又一名武士來報:“完了,所有出口均被堵上。”
慕容秋冷笑道:“你看,你拿命保他,他卻至你於火海,一個出口也不留。”
方映妍並不爭辯,伸手拿出令牌道:“趁著火勢還小,你們趕緊逃吧,去風清苑,那裏應該還有一絲希望……”
她心裏記得,羅詠琳不過是毀了木床機關,如今風清苑遭遇大火,木材盡毀,密道口想必不會太嚴實。
“不,要走一起走。”慕容秋堅決道。
“不必了,我覺得好痛好累,隻想靜靜地躺會兒……”她閉上眼睛,麵露微笑,昏死過去。
火勢迅速襲來,煙味嗆人。
慕容秋不容分說,立命其中一人將她背上,帶領大家逃向風清苑。
然而,到了院下暗室才知道,入口早已被殘簷斷壁遮擋,根本無從打開。即使兩名青銅武士連手,也依然無法捅開。
眼看無力回天,所有人心急如焚,持劍奮力一搏,爭分奪秒。
這時,忽聽入口外有震天的響動,像是有人正在努力用巨石砸地。
這是怎麽回事?莫非周人又來了?密道幾人立刻提高了警惕,手持武器躲到一側,肆機行事。
轟隆一聲,入口被巨石砸開,塵煙四起。
“快走,密道打開了!”
外麵有人疾呼,緊接著三條暗影陸續跳了下來。
可惜,不等他們穩住,已各自被劍鋒鎖住了咽喉。
“青銅武士?”借著火光,來人似乎發現了什麽,“饒命,我們也是憫生營的人。”
“名字?”
“梁夜。”
青銅武士即刻住手,六人心照不宣,開始合力出逃。
令牌高舉果然沒有受到阻攔,可惜因為人員太多,轉眼就被識破,引來眾敵,好在徐為任及時趕到。
正遲疑間,徐為任一聲令下:“宋允峰,護送他們出城。”
宋允峰當即領命,身後數人讓出馬匹,任由他們騎上。
一行人飛快朝距離最近的東城門而去。
徐為任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心中一塊巨石落地,眼前一黑,頃刻倒下馬不醒人世……
此時東城門正打的熱火朝天,方承遠率領眾將猛攻。
守將覃懷在城頭死死扛著,死傷大半,眼看抵不住了,忽見身後宋允峰持副帥令牌要領人出城,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覃懷早打紅了眼,厲聲喝道:“不可能,這個時候誰敢開門?開門立刻就破了!”
宋允峰舉著令牌道:“副帥的命令你敢不從?”
“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
“我騙你不是找死嗎!”
“那也不行,除非副帥親自來。”
“副帥身負重傷,哪有功夫來你這。”
“那就不行。”
兩人掙得麵紅耳哧,僵持不下。
慕容秋上前拿出一條黃色絲帶建議道:“將軍不妨試試這個。”
覃懷不屑道:“一塊破布而已,頂個屁用?”
慕容秋道:“您將這個在城頭一揮,應該就有用了。”
覃懷猶豫不決,宋允峰小聲催道:“趕緊的,方姑娘就在馬上!”
覃懷一看馬上還抱著個人,忽然明白過來,急命士兵拿著黃綢在城頭揮舞。
城下煜兵見黃綢飄飄不明情況,急忙上報。
主帥方承遠聞言大驚,打馬上前觀看,果見黃綢招展揮舞不斷,心下明了,立命眾將停止進攻。
俄而,殺聲漸止,覃懷當即命令開城放人。
慕容秋高舉黃綢帶領眾人策馬奔出,城門瞬間又被關上。
這邊煜將個個疑惑,竟有此等怪事,不知來者何人,所謂何事。
方承遠幾個貼身的侍從早上前迎了過去,熟人見麵既驚又喜,忽見一武者手中抱著個奄奄一息的人,方才明白,急忙引至主帥駕前。
方承遠遠遠望見便已覺不妙,沒想到真是愛女受傷,急命軍醫救治。
前方士兵恢複進攻,殺聲又起,攻勢更猛。
城中危機既解,又知煜兵主力就在東側,羅詠琳立刻指揮剩餘兵力全部補充到東城門下,東城門的戰鬥力重又恢複十足。
煜軍久攻不下,臨近天明,方承遠心知大勢已去,不願再做無謂的犧牲,下令鳴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