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以命換命
慕容秋表情漠然，不予理會。
方映妍心寒至極，感覺她已變成了一個陌生人，臉上沒有一絲溫度。她明白了，眼下任何祈求都是徒勞，唯有自己才能解救。
隨後，她的目光開始悄然遊走在密道四周，努力回憶剛才開啟暗門的方法，研究如何能在瞬間關上這扇門。
“啊！”徐為任再也按捺不住叫了出來，淒慘的聲音彌漫整片地下。顯然這是一道致命傷，一名武士的長劍刺入了他的肩胛骨。
她再也無法直視，不顧一切地衝上去阻攔，管它刀光劍影。
然而，那些武士何等巧妙，成功地避開她，再趁勢刺入一劍。
所幸那一劍被格擋開來，卻是用盡了全部力氣，她眼睜睜看著他倒了下去。
“徐為任！”她倉皇地撲上去抱緊他，無力哭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所有攻擊。
大片大片的血水從他身上湧出，剛才還好好的一個人如今已變得血肉模糊。
眼下，隻剩最後致命一劍，任務即可完成。三個頭戴麵具的男人各自對了眼色，開始合計如何巧妙地避開這位姑娘而成功殺到獵物。
“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記住你自己的身份。”慕容秋沉聲相告，臉上依舊毫無表情。
“那你就連我一起殺了吧，”她厲聲哭告，“把我的屍體交給他，他就滿意了，永遠滿意了！”
女子的泣訴在幽暗中回蕩，是一種撕心裂肺的傷痛，對愛人的疼惜和對父親的絕望。
徐為任無言相告，隻是靜靜趟在她懷中喘息，享受這最後的鮮活，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永遠離去。
“不要以為你擋著我們就殺不了他。”一個沙啞的嗓音自身後響起。
“你敢！”方映妍憤然咆哮，努力扶起奄奄一息的人兒，咬牙切齒道，“我告訴你們，我知道這條密道的自毀機關，你們膽敢殺了他，我就立刻啟動自毀，誰也別想活著出去！”
慕容秋微露疑色，訓道：“你說的什麽胡話，師父他從未說過這裏有什麽自毀機關。”
“哼，你們是他什麽人？能知道什麽？”她趾高氣昂道，“我自幼住在這裏，熟悉這裏的一切，不信你們就試試，大不了……魚死網破。”
她一邊說一邊暗暗挪動身子，悄悄接近剛才那扇拱門。
慕容秋大怒：“混賬！這是一個繼承人該說的話嗎？”
她一字一句道：“是你們逼我的，我說過，你們放了他，我自然跟你走，可你們偏不。好啊，那就一起死！”
慕容秋頓覺無藥可救，一聲令下：“即刻拿下！”
方映妍右手一揚果斷摁動手中的玉指劍，瞬間幾十根銀針飛出，青銅武士急忙閃避。
與此同時，徐為任的手迅疾摁在最近的磚牆之上，二人趁勢一躍，轟一聲拱門立刻關上，將他們四人悉數擋在外麵。
“哈哈哈……”笑聲自牆外傳來，慕容秋頓時傻眼，沒想到一不小心中了這丫頭的詭計，當即下令，“分頭去找！”
三人迅速拐到明道折返，另一人則留在門外守株待兔。
暗門一關，密道之內再無火光，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徐為任忍不住誇道：“聰明。”
“不，聰明的人是你，”方映妍扶住他道，“那麽短的時間就找到了關門的方法，真是厲害啊。”
徐為任笑道：“那還得感謝你父親設置了一鍵關門的妙招。”
方映妍頓覺好笑，誤打誤撞又逃過一劫。
“現在怎麽辦？”她問。
“逃啊……”徐為任有氣無力道。
“可是前方密道已經封了，他們很快也會追來……”
方映妍說完頓覺害怕，不由地壓低了聲音。
二人陷入沉寂，誰都知道災難將再次來臨。
她抱著他憧憬道：“你說的大一統是真的嗎？”
“當然。”
“可是想要實現大一統多難，要犧牲多少人？”
“總要付出代價的。”
“包括你自己嗎？”
“必要時，沒有什麽不可以。”
“不，你死了他們怎麽辦？”
徐為任寂然無聲，此刻他的十萬軍隊還在戰火中奮戰，而自己卻因為一點兒女私情陷入深淵，多麽可笑的事。原本他可以瀟灑的離去，最後卻選擇了回頭。
事實證明，隻有足夠絕情的人才能成為英雄，而那些死在成功道路上的人又有多少不甘。但是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依然會這麽做……
突然，他發現一雙手已然伸進了自己的裏懷，隨後腰帶一鬆，整件外袍隨之鬆懈。
“你幹什麽？”他意識到什麽，猛地一摟外衣，拚盡最後一絲力氣阻擋。
“你的衣服染血了，我幫你脫下來。”方映妍順勢哄道。
“用不著！”他憤然言明，拒不服從。
然而，她主意已定，不肯放棄，依然堅持去脫去搶，二人扭做一團。
“不行，我絕不允許你這麽做。”徐為任堅決道，“你答應過我的，絕不能犧牲自己保全別人。”
她哽咽道：“不然我們怎麽辦？”
他搖頭歎道：“算了，不過一死。”
她央求：“你死了徐家人怎麽辦？那些依賴你活著的人怎麽辦？”
“可是刀劍無影，你穿著我的衣服必死無疑，那三個人的功夫你是知道的。”
“沒事，我死了還有羅詠絮，還有千千萬個大小姐，她們才是你的良配。”
她何嚐不知，那三個人的動作有多快，隻要他們一出手，劍下絕不會有活口。但是，她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去死，既然有辦法那就試一試，剩下的隻好聽天由命。
二人再次陷入沉寂。
“那誰又是你的良配？”徐為任忽然湊近她耳旁問，“周浚，還是我？”
方映妍心頭一痛，想起那個人還生死未明，頓覺無比難過，“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風涼話。”
“不，我想問，我就是想知道。”徐為任像個孩子一樣爭辯道，醋意橫飛。
她無語道：“你把衣服脫了我就告訴你。”
這時，原本漆黑的密道盡頭忽然出現了一絲微光，有磚牆摁動的聲音。
完了，他們馬上就要到了。
方映妍頓覺害怕，慌忙搶衣。
徐為任死死摁住不放，逼得她隻好再次央求：“傻瓜，他們想要的是你的命，不是我的，我隻負責把他們引開，然後顯露真容就沒事了。”
“可你知道他們的劍有多快？一旦有失後果不堪設想！”
“管不了那麽多了”她說完強行摁住他脫了染血的外袍。
一種死一樣的絕望彌漫開來，徐為任留戀地抱住她不肯鬆手，滿臉淒楚。
他捧著她的臉，深情地吻了下去，臨別的肆虐的吻，多少心意皆在其中。
然而，微光越來越亮，已經可以看見彼此的眼睛了，青銅武士轉瞬即到，刻不容緩。
方映妍掙脫出來，迅速穿上他的衣服，解下發髻，高高束起，裝扮成一個男人的模樣，再順手一撈他的長劍，低聲囑告：“我去引開他們，一會兒你還從那麵牆出去，用你的血柔開道。”
說完對著他腰上的帶鉤一瞄，確認那把防身之劍還在後，她毅然轉身。
“等等。”徐為任拉住她，掏出一塊令牌放到她手中，叮囑道：“順利逃脫後，你拿著這個出去，我就在府外等你，你一定要出來。”
方映妍心知此去恐不能複返，搖頭道：“不必了，你留著出去更安全些。”
徐為任不容爭辯，嚴詞警告：“你必須出來！”
她點頭，轉身消失在密道盡頭。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他還想說些什麽，可是，時間已經不容耽誤。
徐為任掙紮轉身，用剛才同樣的方法將門打開。
拱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一截瘦長的身影，青銅麵具散發著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