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去意已決
在他猶豫之時,周浚的第三招已在路上,第三劍如同一道極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了對手的咽喉。
不過,對方不是吃素的,格擋的刀已然劃出。
中途,周浚的劍忽地一斜,改刺那握刀之手。對手反應何其之快,立刻變法來迎。
忽然,刀法走空,呂弦心中一涼,感覺中計了,可惜已來不及反應,對方已經轉到了他背後,未及轉身,一道劍鋒便已直插入他的後背。
“啊!”所有人倒抽一口氣,忽然想起習武時老師說過的話,最高的劍法是盲劍,不需轉身,不需抬眼,劍鋒已準確地刺中了目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高手對決更是如此,少了轉身和抬眼的時間,局麵便在瞬間扭轉。
“喔!”掌聲瞬間雷動,所有人為之一振,氣勢衝天。
周浚默然轉身,眼中閃著快意,並不拔劍,打算將劍直插入心髒。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淒厲的呼喊驚動了所有人。
“住手!”
方映妍被掌聲驚醒,睜開眼的一瞬發現周浚的劍已刺入大師兄的後背,頓覺五雷轟頂,即刻叫喊,隨即不顧一切地滾鞍下馬。
“大師兄……”
當這一聲呼喊自她口中響起,所有人麵色一變,頓時愣住,眼睜睜看她奔向刺客與周浚之間。
“大師兄!”她再一次哭喊,目光直指周浚,幾乎不敢相信,竟然是他所為?
周浚原本也有些愣了,被她這麽一看,頓覺脊背發涼。大師兄?怎麽回事,不是那晚的刺客麽?
他眼露疑色,不等張口,忽見她赤手空拳握住了劍身,再順勢托住刺客。
“大師兄……”方映妍一聲一聲地呼喊,任憑手上的鮮血浸潤長劍。
“放手!”周浚猝不及防,劍身被她這麽一握顯然有些怕了,手中的劍不覺顫抖,聲音也跟著發顫。
然而,她卻無動於衷,隻緊緊握著劍,不讓它再進入半分。
刺客在中劍的瞬間忽然沉默了,大概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真的中招了,他睜著絕望的眼看她,最後一次央求:“走,快走……”
方映妍使勁點頭,手下觸到什麽,定睛一看竟是一枚暗哨。那麽,他為什麽不用?
來不及細想,握劍的手上忽然多了另外一隻手。
“放手!”徐為任第一時間下馬,握著她的手在旁大喊。
“你們先放!”她瞪大了眼一字一句道。
“你先放!”
“我叫你先放!”
方映妍突然厲聲喝道,絲毫不留情麵。
眾人目露異色,這個女人好大的臉麵,竟敢如此對待副帥。
然而,徐為任不僅毫無怒色,還親自伸手替她掰開,一根一根,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袖和手指,分不清到底是誰的手。隨後,他緊緊握住那隻被釋放出來的手,看著汩汩的鮮血流出,心疼不已。
劍身得到釋放,再也沒有了刺入的勇氣,“嗖”一聲拔了出來,一道血線衝天而出。
刺客應聲倒下,方映妍再也支撐不住,跟著撲了下去。
她淚如雨下,顫抖著按住他的後背,想要堵住流出的血,可是,哪裏堵得住,大片的鮮血洶湧溢出……
“不要,不要……”女人絕望的哭聲蔓延開來。
徐為任麵寒如霜,雙手握緊拳頭,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人,那他為什麽要打暈她?莫非,她不願跟他走?
他忽然明白了什麽,對著身後人群脫口大喊:“拿藥來!”
所有人也跟著明白過來,開始摸身、搜馬尋藥。
各種金創藥、紗布立刻送來,徐為任接過藥確認一眼,即刻單膝跪地,欲預施救。
方映妍流著淚,茫然地望著他,不知如何應對,他這是要做什麽?現場施救?難道他會醫術?她的身子在顫抖中遲疑,像是一種不信任,又像是一種默認……
不管怎樣,最近的位置還是被讓出來了,徐醫師的手已經馬不停蹄地開始救援。
他嫻熟地解開傷者染血的衣衫,擦去血汙,辨別傷口深淺,用藥尺度,隨後一點一點地撒上各種藥物……整個過程不緊不慢,熟練自如,儼然一位醫者。
方映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人是天神下凡嗎?怎麽什麽都會?
而在外圍一圈士兵的眼裏更是各種訝異,誰也沒想到,副帥竟然還是醫學聖手,關鍵時刻還能救人。
幾個親隨忙上前幫著剝衣遞藥,忙亂之中,一本古籍無聲散落。
徐為任隻看了一眼,隨後立命原樣收好。待到紗布纏上,衣服回穿,古籍再一次物歸原主。
可惜,刺客早已暈死過去,誰也不知道這一救能不能活,剩下一切隻能聽天由命。
方映妍自然明白,也不多問,內心隻躊躇著另外一件事。
她靜靜望向遠方,像是在希冀什麽。
徐為任剛剛起身,便有人忙著替他擦去手上的血跡。
她默默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盡是決絕和冷毅。
徐為任不禁打了個寒戰,果然,未及細想,她已單手朝天,釋放出一道彩色輕煙,無聲無息。
這是憫生營的警報,無人見過,但在此時,所有人瞬間明了,接應他們的人馬上要來了。
徐為任內心一陣荒蕪,訥訥地望向她的臉。
而她卻低著頭,不言不語,或許隻有這一刻才能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畢竟身居兩國,互為敵意,各為其主。散了吧,飛鳥各投林。
“你的手怎麽樣了?”徐為任緩緩走到她身邊問。
“沒事。”她低著頭小聲回答。
“讓我看看。”徐為任說著便欲伸手去抓,他們之間早已超越朋友的距離,像這樣親密的舉動信手拈來。
但是,這一次她認真了,無言退後,藏住手,恭敬低頭婉拒。
徐為任麵色一冷,伸手強硬一抓,立即握住。
瞬間被握住的疼痛當即使她低喊了一聲,顯然傷勢不淺。
這一次她沒有再掙紮,任由他拿去罷了。
徐為任拿在手中翻過來一看,掌心上下各兩道血痕,雖已漸漸停止流血,卻依然可見血肉,新血包裹著舊血,甚是可怖,令人無限疼惜。
他默默舉手,示意拿藥來。
旁人即刻送來了藥和濕水的紗布。
他一點點用紗布替她擦去血跡,再慢慢灑上藥。
事實上,藥灑上去會出現劇烈疼痛,按照她一慣的嬌氣,定然會尖叫出聲。但是,這一次,竟然毫無聲息。
他抬起頭看她,發現她隻是閉著眼,表情痛苦,兩行眼淚掛在眼角。他手下更輕了,仿佛在修飾一件稀世珍品,一點點,一絲絲……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馬車的聲音,蹄聲噠噠,不緊不慢,似乎早已預見了什麽。
所有人循聲望去,齊齊皺眉,不應該是一隻強悍的隊伍麽?為什麽僅有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