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起幸福
其餘人等早已回到原點,各自消遣時光。
待到眾人看見徐為任與羅詠絮共乘一匹馬歸來,一個個都瞪大了眼,事成了麽?連羅詠琳自己都不敢相信,愣愣起身遙望。
此時,方映妍正若無其事地放著風箏,臉上的笑容還在,心卻已經涼了。她以為自己絕不會在乎那個人的事,可是當他與別人配對的事實到了眼前,竟然莫名難受,甚至完全不能自控,簡直可笑。
她努力控製自己不胡思亂想,但當她親眼看見那一雙人相擁而返時,整個人霎時呆住了,手裏的風箏也隨之失去束縛,疾飛上天。
她順著風箏的方向極力奔跑,像是在追逐,也像是在逃避。最合適的一對終於成了,應該值得歡喜才對。
可是,她無比失落。她想逃,更想哭,到底哪裏才是自己的歸宿,就像這隻風箏,除了落地毀滅,似乎永遠也找不到歸途。
不過,那些都是她自己的臆想。
此時此刻,在她身後,羅詠絮如淚人一般坐在草地上哭泣,痛不欲生。丫鬟環兒不知該如何安撫,隻好默默陪著她一起哭。
幾個男人各自立在一處,寂然無聲,所有人眼神不自覺地望向遠處草地上奔跑的那個人,越來越遠,身影也越來越小。
“蕭蕭!”在她徹底消失前,羅詠琳大喊了一聲。
方映妍應聲轉頭,發現所有人都看著她。
她有些奇怪,自己錯過了什麽?
她收拾心情,慢慢折返,待到臨近,發覺情形不對。
她小跑著回到人群,發現地上哭泣的一對主仆,立時明白過來,原來是自己弄錯了,內心莫名湧起一陣激動,弄錯了?她驚訝地望向徐為任,仿佛在問,怎麽會這樣?
徐為任眼神異常堅定、冷毅,事實不言而喻。
她內心一陣竊喜,然而,又瞬間被另一種悲哀淹沒,就這樣丟掉了自己麽?
她默默轉向羅公子。
羅詠琳以手指向自己的妹妹,祈求安撫。
她會意,腦中開始尋找各種安撫之法。
此時此刻,何以解憂?她轉頭望向廣闊的天地,忽然有了主意,隨後大步走到羅詠絮身邊問:“絮絮,你想不想看花海?”
羅詠絮停止了嗚咽,紅著眼睛問:“什麽花海?”
“花的海洋,漫山遍野的花朵,紫的粉的紅的黃的,什麽都有,唯獨沒有人。”
羅詠絮似乎來了興趣:“在哪?”
方映妍一躍上馬:“跟我來。”
羅詠絮忽然得到力量,推開環兒,自尋了一匹馬上了,跟隨著她奔馳而去。
徐為任望著二人遠去的身影叫道:“周浚,宋允峰。”
“在。”兩位悍將立刻上前。
“保護好她們。”
“是。”
兩人答完,即刻上馬,追隨而去。
“喂,你太過分了吧!”
待他們走遠,羅詠琳方才開口說話。
“誰過分?”徐為任聽完氣就不打一處來,“我早跟你說了不可能,你還非要把人往我懷裏送?”
羅詠琳一見他這陣勢,身形立刻矮了半截,怏怏道:“我有什麽辦法,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姑娘一根筋。”
“行了,這下消停了。”
“恩,長痛不如短痛。”
“走了。”徐為任說完即刻要走。
“急什麽?”羅詠琳追問。
“敵軍眼看到了,哪有時間胡鬧。”徐為任說完疾馳而去。
“等等,我來幫忙。”羅詠琳說完也跟著去了。
原野上的人群迅速撤去。
原野盡頭,山腳之下,一片壯麗的花海兀自綻放。
羅詠絮發現的那一刻,頓覺欣喜異常,一切煩惱拋諸腦後。
她下馬飛一般地撲進花海之中,盡情享受這一天一地一人。此時此刻,唯有這樣的花海才能聊做慰藉。
方映妍跟著下馬緩緩而來,同為傷心人,她知道什麽才是治愈心靈的最佳良藥,她自己又何嚐不想淹沒在這一片花海中呢?如果可以,願意從此長埋在花海之下,開出最綺麗的花朵。
“我給你吹首曲子可好?”她拿出隨身攜帶的骨笛問。
羅詠絮點頭歡迎。
方映妍找了一個向陽的山坡,獨坐花間,吹奏那一首最愛的歌謠——《風清揚》。
笛聲悠揚,空靈寂寥,扣人心弦,大概隻有傷心人才能吹出這樣的弦律。
曲至深處,羅詠絮愣了,站在花間靜靜凝望她。
此刻,花間吹笛的這個女子,不染纖塵,遺世獨立,原來這就是徐三哥想要的樣子。這個神秘的女子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她緩緩回到她身邊,為她伴舞,輕舞花間。
二人縈繞花叢,一吹一舞,像極了一幅盛世美人圖。
兩個侍衛遠遠站在山坡,靜觀眼前的一切。他們毫無交流,卻心照不宣。有一句詩或許最能描述這種心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夕陽西下,美人欲歸。
二人接著騎馬奔向更廣闊的上坡,田野,鄉間和集市,靜靜感受自由自在的時光。
回到府中,下人們早已安排好晚間飯食。
方映妍照例陪著她在洗塵居吃,吃完了又一起作畫,一起寫詩,仿佛忘記了無關的一切。
就這樣直到夜深,該回去了,羅詠絮出來送別。
“謝謝你今天陪我。”羅詠絮道。
“不,是你陪著我才對。”方映妍回答。
“你真是一個惹人喜愛的好姑娘。”
“你也是。”
羅詠絮一笑置之,自覺可笑。
方映妍道:“我想,你一定會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為什麽?”羅詠絮好奇道。
方映妍搖頭:“我不知道,隻是一種直覺,你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人,值得最好的一切。”
“謝謝!你也是。”
“恩,一起幸福。”
二人說完各自惜別。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方映妍獨自走上返回風清苑的路上,邊走邊看。她發現,這雖然是自己曾經的家,卻是如此陌生,連夜景都這樣生疏。從前作為主人足不出戶,不敢見人,如今作為客人倒是更覺隨意,輕鬆自如,實是可笑。
燈火闌珊下,從前的房屋依然亮著,隻是各自有了別的用處,每個屋內進進出出都是男人,快馬不斷從大門而來,又不知有多少情報送到這座府邸。
天上一輪滿月,白如玉盤,掩映柳梢,皎潔的陽光下依稀可見水中倒影的垂柳,多少繁華多少故事都淹沒在這水中。
她想起來了,那一年除夕,父親曾在河邊為她放過許多漂亮的煙花,後來一路放到了山上,而山上的那座亭子正是望山亭。
她緩緩走過亭台水榭,去尋找那座假山那座亭,不知是否還能重溫當年的舊景,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親情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