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針鋒相對
“演技一流啊……”
方映妍坐在台階上剛鼓完一輪掌，正自欣賞，冷不丁耳邊傳來一聲嘲諷。她驚訝回望，發現徐為任那廝不知何時坐到了身旁。
她暗暗倒抽一口氣，心想昨晚的賬還沒給你算，這會兒又來，找罵，也不多說，起身掏了手絹去給羅詠琳擦汗。
羅詠琳受寵若驚，滿眼桃花，看得徐為任醋意大發，內心一陣抓狂。
“徐三哥，你來舞劍，我給你作畫可好？”
羅詠絮溫柔的嗓音再次響起。
這樣溫柔美麗的女子，實在不忍拒絕，徐為任猶豫片刻，持劍起身道一聲“好。”
羅詠絮頓時笑靨如花。
“叮”一聲，徐為任的劍剛剛拔出，羅詠琳便在一旁嘲笑道：“嘖嘖嘖，剛才誰說自己受傷來著，怎麽一見美人傷就好了？”
“二哥你別打岔，”羅詠絮忙替他解圍，“徐三哥難得出手，我要好好研習、描摹才是。”
羅詠琳撅著嘴極為不忿。
這時，方映妍走過來道：“我聽說汴州世家流行一種鷓鴣舞，由三個男子舞劍而來，場麵極是精彩。”
“這你都知道？”羅詠琳對她的見識深表驚訝，立刻吹道，“想當年我和老徐還有薛子三人的鷓鴣舞，那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引得多少京城姑娘仰慕崇拜。”
“噢！”方映妍大感興趣，“徐將軍也會跳舞？”
羅詠絮讚道：“不僅會，而且是最好的。”
“別聽她瞎說，”羅詠琳矢口否認，“這叫情人眼裏出西施，你懂得。”
“恩，我相信，在我眼裏，羅公子一定是最好的那個。”方映妍一口一個吹捧，給羅詠琳捧到天上。
羅詠琳開心極了，張口便道：“蕭蕭，你真是太討人喜歡了，你確定不考慮我的求婚？”
“又來，你還有完沒完？”
徐為任舉著寶劍在一旁被無視，極不耐煩道。
“怎麽，不服輸是嗎？那就比比。”羅詠琳當即懟了過來。
“比比就比比。”徐為任遇強則強。
“比什麽？”方映妍問。
羅詠琳答：“鷓鴣舞。”
徐為任卻道：“我說的是劍術。”
“劍術誰跟你比？”羅詠琳立刻反駁，“你一個久經沙場的老油條，除了你家周浚誰比得過你啊？”
“那就算認輸。”徐為任收劍入鞘，不可一世道。
“我倒更想看看鷓鴣舞。”方映妍在一邊暗暗幫腔。
徐為任一個眼神殺看過去，這丫頭今日竟跟他作對。
羅詠琳急忙上前護住：“二比一，你輸了，鷓鴣舞，來不來？”
不等徐為任開口，羅詠絮已上前助陣：“二哥，徐三哥久不在舞場，舞姿早忘了，你怎麽能拿你最擅長的東西和人家比？”
羅詠琳怒叱：“傻丫頭，胳膊肘竟往外拐！”
“我說的是實話，但在我記憶中徐三哥確實舞得最好，你不能抵賴……”羅詠絮說著嫣然一笑，站到了徐為任的陣營。
二比二，打成平手。
羅詠琳與方映妍對視一眼，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就此拉倒。
剛剛集結起來的隊伍眼看即將不歡而散，徐為任忽然低聲道：“鷓鴣舞便鷓鴣舞，照樣不輸給你。”
羅家兄妹幾乎同時驚叫了起來：“你真的願意跳舞了？”
徐為任點頭：“父親去世到現在也有四五年了，該放下了。”他說這些的時候，眼神充滿敬意與懷念，看得出父親在他心中的地位。
“用清場嗎？”羅詠琳問。
徐為任搖頭：“不用。”
羅詠琳喜從天降，兩手抱嘴，對著天空一陣大喊：“副帥要跳舞了！”
聲音響徹雲霄，引得院內外人頭竄動。
徐為任一巴掌拍在他身上：“瞎喊什麽！”
那三個擠眉弄眼，笑作一團。
再回首時，外麵已圍了一圈不明情況的觀眾，個個好奇。
覃懷那幾個親隨見副帥無動於衷，知是默認，立刻跟著扯起嗓子喊：“副帥要跳舞了！”
一時群情鼎沸，鼓掌聲，喝彩聲不絕於耳。
人們奔走相告，紛至遝來，片刻校場之外已圍得水泄不通，連同樹上，牆上，瓦上都趴滿了人。
這情形，未免太隆重些。
“哎！”徐為任一聲長歎，索性豁出去了，提著劍問，“三缺一，你們誰願意上來？”
外圍瞬間一陣躁動，隨後，宋允峰第一個跳了出來：“我！”
宋允峰自幼在汴州長大，家境殷實，鷓鴣舞雖然少見，卻也舞得。
徐為任一勾手，叫他上來。眾人即刻歡呼不止。
羅詠琳勾著腰對方映妍親昵道：“你幫我們撫琴好不好？”
方映妍笑顏表示同意：“是《嶺上行》那首嗎？”
“對對對，”羅詠琳大為驚喜，沒想到連曲子她都知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看上去有如神仙眷侶，不知道的還以為新婚夫妻。
這情形，看的徐為任醋意大發，真想一腳將他踢開。
羅詠絮卻暗自高興，蕭蕭與哥哥漸入佳境，莫非自己還有戲？
說話間，眾人沿四周散開，舞劍的居中，撫琴的居右側，作畫的居正前方。
少時，音樂起，羅詠琳亮出寶劍，花式一舞，忽而連人帶劍淩空翻跳，引得眾人齊齊喝彩。
緊接著，宋允峰，瀟灑一躍，疾步而來，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顯然劍術不弱，令人側目。
最後，徐為任緩步而來，身隨曲動，劍隨心揮，大約受製於背傷，速度和力量上並無明顯特色，卻在花招上狠耍了一把，直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晨曦照耀在他臉上，整個人熠熠閃光，比陽光還要耀眼。
眾人立刻報以雷鳴般的掌聲。
隨即，三人一同舞劍，時而劍如遊龍，行走四身，時而又如閃電，風馳電掣。
隨著節律的加快，三人擺出鷓鴣的造型，蹦蹦跳跳，憨態可掬，眾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最難得的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副帥今日竟然耍起了如此可愛的動作，真是令人大開眼界，所有人睜大了眼睛仔細瞧著，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
“好，百變副帥！”有人忍不住讚道。
當此之時，忽然琴聲大作，氣勢雄渾。
三人齊齊望向方映妍，見她隻是微笑，心領神會，原來她不僅想看群舞，還想看鬥舞。
這下就熱鬧了，三人即興揮舞，像是戰鬥又像是切磋，打的難分難舍，關鍵時刻還得拋拋眉眼，迷惑一下對方，惹得全場爆笑，氛圍炸裂，大大地滿足了好奇心。
忽然，琴聲戛然而止，咚、咚、咚三聲停滯。
三人循聲收劍，相互拱手致意。
眾人鼓掌歡呼，山呼海喚，不知有多少人在趕來圍觀的路上。
掌聲經久不息，意猶未盡，無數人扯著嗓子大喊：“再來一個，副帥再來一個！”
徐為任無奈搖頭，忍了忍，大手一揮，“都散了吧。”
眾人雖有不舍，卻還是悄然退去，對於副帥的命令，無人敢有不從。
舞畢，羅詠琳大步流星走過來問：“你怎麽知道鷓鴣舞？”
方映妍起身微笑道：“鷓鴣舞雖然隻在周國上層流傳，但是吾等小民還是聽過一二的。”
羅詠琳立即讚歎：“聽過便會奏曲，你是不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方映妍淺笑回答：“天下事，隻要用心無一不成，不用心縱有百竅亦是枉然。”
羅詠琳點頭覺得在理，內心更對她添了一份好感。
徐為任幽幽看了她一眼，二人各自回避。在他眼裏，這對於易得閣的人來說並不算稀奇，作為文者，各國世家的嗜好自然會成為他們的必修課，也是他們迷惑男子的最佳手段。不過，鷓鴣舞興起沒幾年，易得閣卻掌握得一清二楚，可見手段了得。
方映妍暗自偷笑，心想，才不告訴你們這是自己在汴州酒樓當店伴時偷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