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生戰場
方映妍再三爭取，始終不得放行，無奈折返，漫無目的地走在園子裏。
“大小姐！”
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她回頭一望，發現奚越正笑容滿麵的跑來。
她下意識地將笛子窩進袖中，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摒棄之前太過正式的禮節。
“你幹什麽去？沒什麽事一起去玩吧。”奚越見她像是在閑逛，立刻提議。
“我……有事。”她低著頭緩緩說道。
“什麽事？”
“我想去望山亭，可是守衛不允。”
“哦，那好說，我去給你求公子的手令，你等著。”奚越說完，轉身即去。
“等等，不需要說明原因嗎？”方映妍追著問道。
奚越狡黠一笑：“你就是原因。”說著一路直奔前院。
前院議事廳內，徐為任正與諸位將領商量要事。
其中一位副將提議道：“副帥，既然煜國援兵還在路上，不如趁此機會乘勝追擊，把周圍幾個縣域都拿了，豈不痛快？”
在場諸人均表示讚成：“對，眼下正值精兵強將，士氣十足，正是大好時機。”
“恩，畢竟我們已經歇了快半個月了，兵都養肥了，哈哈哈。”
“對對對，直接打到江寧。”
……
廳內群情激奮，主戰者甚眾。
一番熙攘過後，主將徐為任慢聲開口：“你們說的我並非不知，隻是檀城外的幾個縣雖然易得卻不易守，而且我已派人探查過，周邊幾縣城防薄弱，不適合作為留守之地。”
“為什麽要守？接著攻啊，大丈夫此時不戰更待何時？”最先提議的副將即刻道。
徐為任當即質問：“獅子還有打盹的時候，你確定要不惜代價，日夜奮戰？”
“可是我們已經歇了半個月了，再不戰，將士們都疲了。”
“我讓你們養精蓄銳，誰叫你麽續膘了？”徐為任的聲音忽的提高一個八度，“哪支隊伍疲了，先給我出來溜溜？”
一時，誰也不敢吭聲。
這時，有個大膽的參將暗暗道：“聽說副帥近來佳人有約，許是……。”
許是玩忘了吧？當副帥針刺般的目光投射過來時，參將還是頓住了沒敢往下說。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大家的關注，幾乎所有人同時投來異樣的目光，心想這廝膽子真大，竟敢當眾議論副帥的私事，真是不要命了。
然而，大周帝國作為強悍的中原國家，文化正統，向來不缺敢於死諫之人。
徐為任端坐中央默不作聲，仿佛一隻待吼的獅子，亟待發作。
他的脾氣秉性將士們還是見過的，一言不合，拉出去重責幾十大板都是小事。大部分都是直接革職查辦，先斬後奏。關鍵最後上麵還都默認了，這等權勢誰敢得罪。總之，年紀不大，卻把底下這幫老兵收拾得服服帖帖。
“還有什麽意見，盡管說。”他目無表情，繼續催話。
都到這份上了，誰還敢說？偌大的廳堂內，半天竟沒人敢吱一聲。連同一向受寵的奚越都不敢冒然進去，免得撞槍口上。
“副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請早作打算！”右軍指揮使何贏說道。
作為軍隊元老，何贏屢立戰功，又曾奉職於他父親帳下，頗有幾分軍威，此等情況下也不忘好言相勸，畢竟副帥近來確實有些玩物喪誌了，和從前那個不近女色的將領大為不同，作為長輩理應善意提醒。
待他說完，徐為任猛一起身，憤然道：“好，那我就告訴你為什麽，但是誰要是敢傳出去一個字，所有人都得死！”
眾人被他這陣勢一嚇，個個斂聲屏氣，不敢再有任何言語。
他對著首先提議的副將斥問：“你可知煜國即將到來的援兵主帥是誰？”
副將小心回答：“聽說是方承遠。”
“方承遠是什麽人？”
無人敢答。
徐為任接著道：“曾經靖安王的左膀右臂，易得閣閣主，憫生營營主，黑白兩道通吃，這個人掌握的是煜國最精銳的一支部隊，我們的隊伍即將迎接這樣一群雄獅不應該多歇幾天？”
無人敢有質疑。
“你們說貽誤戰機，可是真正的戰機是什麽，不過就是檀城外幾座破縣。我大周富有國土，還差那幾個窮鄉僻壤？打到江寧？簡直可笑之至。什麽叫以逸待勞？我們穩坐檀城就等他來，不好麽？非要苦哈哈打到半路，再等人精兵強將來收拾？”
此話倒也有理，說得在座諸位無不點頭表示認同。
“最重要的是，你們知道檀城從前是誰的地盤？”
一人小聲吱聲：“方承遠。”
“對，就是他，這裏遍布他的黨羽，無孔不入，如果我們膽敢離開這裏去往鄰縣，那麽，他的黨羽必然有千萬種方法從後背攻擊我們。到時候腹背受敵，一定比死還難看。檀城城池穩固，百姓富有，背靠大山，毗鄰河道，乃是易守難攻的黃金之地，沒有一座穩固的城池如何迎接一支強悍的軍隊？”
說到這裏無人敢有不服，但是唯獨差了一點，雖然沒人提，不忿的神色卻依舊寫在臉上，畢竟戰時將領的私事也是大事。
徐為任自己也心知肚明，直言：“最後，關於我的私事，我再強調一遍，任何人不得妄議！如果你們非要一個交代，我隻有七個字——人生無處不戰場！到此為止，散會。”
他話說完，大踏步離場。
諸將的神經還沒來得及稍息，他忽地轉頭，對著剛才提及他私事的參將道：“你，按規矩領罰二十大板。”
參將即刻跪伏：“是！”
收服眾人，徐為任拂袖而去。
他剛走到門外，忽見奚越那廝不知從哪冒出來，鬼鬼祟祟的，心中煩悶得很，立刻罵道：“少來煩我！”
奚越慣會見風使舵，也不說話，隻笑嘻嘻跟著，屁顛屁顛。
二人幹走了一段，徐為任怒問：“你怎麽還不走？”
“我，”奚越猶猶豫豫，“我其實隻是想替姑娘要個手令。”
“什麽手令？”
“進入望山亭的手令。”
徐為任忽的來了興趣：“你說方映妍？”
“嗯嗯。”奚越頭點得跟種蒜似的。
“她人呢？”
“在後麵的園子裏……”
徐為任二話不說轉身就向後院走去。
奚越忙補充道：“不用您親自出馬，寫個手令就行。”
“少廢話，我親自領她去還不行嗎？”
“啊？”奚越愣了半晌，眼睜睜看他走遠，心中不知是喜是憂，這般殷勤與公子的作風不符啊，人生無處不戰場說的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