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黃雀在後
憫生營？
方映妍聞言，麵上難掩欣喜之色，立刻搶上前來問道：“你們是憫生營的人？”
“是……”黑衣首領慢答，眼神遊離不定。
“誰派你們來的？”方映妍又問。
黑衣首領顯然有些猶豫，目光不自覺地望向自己身後的隊伍。
這時，一人閃身而出，上前拜道：“屬下見過大小姐。”說著便向那首領遞眼色。
首領立時明白，當即領著大家一同參拜：“見過大小姐！”
徐為任與方映妍對視一眼，臉上疑雲密布，心想這是演的哪一出？
方映妍拿出大小姐的架勢再次問道：“到底誰派你們來的？”
“易得閣。”
回答的還是那個暗地裏竄出來的男子，黑衣黑麵，眼若星子，雖然戴著麵具卻依然感覺比別人多了幾分靈光。
“既是如此，為何不明示？”
“回大小姐，都是屬下的錯，屬下為了保護易得閣的秘密，未能及時稟明，還是請大小姐責罰。”
“麵具摘下來。”
“是。”
男子恭敬點頭，當即摘下麵具，露出一張年輕而狡黠的臉。
接著，為表敬意，所有人也跟著摘了麵具。
夜色幽暗，雖看不清每個人的臉，卻依然可以感受到撲麵而來的青春氣息，都是年輕力壯的少年。
“消息從何而來？”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方映妍再一次謹慎問道。
黑暗之中，那位少年精明的眼睛微一轉動，像是在回憶，又像是拖延時間，不過，最後他還是及時給出了答案：“檀城賦。”
“你叫什麽名字？”方映妍又問。
“屬下是憫生營第二百七十七位弟子，梁夜。”
“噢，”方映妍默默點頭，“知情不報，回去記得領罰。”
“是。”梁夜依舊畢恭畢敬。
方映妍看一眼徐為任，像是有話要說，卻不急於出口，隨後直接號令：“全部退下，越遠越好。”
餘眾得到命令，望一眼首領。
首領大手一揮，一行人迅速退避百步之外，隱匿在黑夜之中。
待他們走遠，方映妍轉過身對徐為任道：“我要走了。”
“他們是你請來的？”徐為任似乎猜到什麽。
“恩，就像你說的，一個人拿著這樣的東西確實不安全，所以我暗中聯絡了易得閣的人在檀城賦見麵。”
“那你為什麽又跑了？”
她低下頭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其實還有後半句，“大概因為不想離開”，但是她絕不會把它說出來。
徐為任無言地轉過身去，望向遠處的油菜田，那裏他們曾一起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
他知道，他們又要分別了，永遠短暫的相交和長久的分離，仿佛上天注定的一般。
原本歡樂的夜迅速變的冷寂，這時他才注意到，低沉的夜空早沒了月色，黑雲壓城，四周一片荒涼，孤荒野嶺，毫無顏色，金黃色的夢終於醒了……
“我走了。”方映妍在他身後低聲道，眼中似有不舍。
“走吧。”他坦然地轉過身來麵對她，舉重若輕。
“下次見！”她提醒道。
“還會有下次麽？”他問。
“有的，我相信。”
方映妍說完送給他一個淺淺的笑，轉身離去。
他望著她的身影沒入黑暗之中，隨著一群黑影移動，內心無比留戀。
但是，他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絕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隨後，他小心翼翼地將血柔插入鞘中，係在腰間，踩滅最後一絲火光，向著相反的方向離去……
“救……”
一個尖銳的聲音自背後傳來，霎時斷了聲線。
他下意識地警覺，怎麽回事？像是她的聲音，莫非有詐？
一種不祥的預感陡然而生，他心跳驟然加速，顧不得許多，回身猛跑。
原來，確實有詐。
剛剛，在行走的途中，方映妍無意中瞥見一人眼角有狡詐之色閃過，心中疑慮不安，不太放心，決定再試一次。
“梁夜，你認識婁式傑嗎？”她像聊天一樣邊走邊問。
“回大小姐，婁式傑是我營第九屆武試魁首。”梁夜對答如流。
“噢，那你認識淩梟梟嗎？”她接著又問。
這是一個坑題，無論他如何回答都將有暴露身份的嫌疑，因為隻有她自己最清楚淩梟梟的身份和邊界，無論他知與不知，都有一個新的問題考驗他，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梁夜眼神滴溜一轉，深深地投射在她身上，神神秘秘道：“大小姐您是在說笑嗎？這是本營的絕密之一，屬下不敢有違。”
從他的眼神和話語來看，顯然這個回答極為貼切，既證明了他的身份，又守護了憫生營的規矩，無懈可擊。
難道他們都是真的來找她的？方映妍心想，那是什麽原因致使他們一開始卻隻打算強攻？這個原因太複雜，一時難解，但是此時此刻可以有一種更便捷的方式來驗證。
二人對視一番後，方映妍露出一種平靜的接納之色繼續向前。
待到梁夜轉過身去，她毅然喊出了那兩個字——救命！
然而，幾乎是在同時，梁夜第一時間轉身捂住了她的嘴，將“命”字堵了回去，原來他對她的懷疑做了充足準備，卻沒想到她會直接拋出這兩個字。
刺客立刻恢複了真實意圖，所有人嚴防戒備，瞬間縛住了她的手腳和嘴，再強背著她急速向前。
一行人迅速到達馬群。
“立刻上馬！”
首領一聲令下，所有人疾奔而去。
然而，不等他們靠近，群馬忽然躁動起來，嘶叫著四散逃開。
有人嚐試去追馬，卻發現根本追不上馬速。
“噌，噌，噌……”
拔刀的聲音此起彼伏，刺客們知道，真正的戰鬥來了。
黑暗之中，沒人看得清對方的臉，唯有彼此閃著銀光或者紅光的刀和劍。
一片刀光之外，與之敵對的是一條薄如蟬翼的紅光，如同衝天的星軌。
“哈，果然不愧為血柔的主人，速度不錯。”
黑暗之中，首領閑適的讚歎令人聽而生畏，這是開殺之前最後的坦然。
“人留下，慢走，不送！”
徐為任的聲音自翼光之後傳來，帶著隱隱的威懾。
“那便嚐嚐血柔的滋味吧。”
首領說完，身先士卒，第一個殺了出去。
其餘人亦跟著發起了圍攻，僅餘下梁夜一人看守方映妍。
徐為任以一對十，揮動著血柔迎接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他身形快如閃電，手下更是招式如虹，幾招之內竟無人可以近身。
方映妍的心原本還吊在嗓子眼，如今一看這陣勢頓覺心安了許多，她從未見過他出手，沒想到一出手竟然毫不亞於任何人。
但是，當十人的攻勢斬開一個突破口時，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憫生營但凡拿出來的武者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如果他們真的來自憫生營那麽他絕不會那麽輕鬆。
“叮”第一把鋼刀被血柔斬斷，所有人警覺地跳了開去。
但是，沒有人選擇退縮，第二撥攻勢轉身即來。
一番拚殺過後，這一次，斬斷的不僅是鋼刀，更有武者的手臂。
“啊！”淒涼的慘叫劃破夜空。
雖然，他們在人數上取勝，卻不能全身而退了。
作為第二指揮的梁夜，深諳敵情，眼神犀利地瞄向了身邊這個女人。
此刻，方映妍全身被五花大綁，嘴上的繃帶幾乎嵌進肉裏，不能出得一聲。
當梁夜幽深地眼神望過來時，她還是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她看見他的手慢慢觸到自己的身體，一步步滑向前胸……
“滾開，無恥，流氓！”她在心中呐喊，但是表現出來的隻能是無聲的震顫。
他一寸寸觸碰她的前懷，摸出一本半厚的書籍，就勢點燃火絨查看了幾頁，確定無誤後，欣然放入自己懷中。
她明白了，他們是衝著書來的。可是，明明沒有人知道這本書的存在，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麽掌握了憫生營和易得閣所有的秘密？
“慢著，人還給你！”
梁夜得手後，立即撇下人質，躍入重圍，一聲令下：“走！”
所有人應聲而退，跟著他撤向更幽深的所在。
徐為任第一時間衝向方映妍，一劍砍開了繩子，解了她嘴上的繃帶。
然而來不及慶幸，卻見她哭喪著臉道：“完了，書被他們拿走了。”
“這？”徐為任深表遺憾，他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可是僅憑他一個人能救了她已是萬幸，怎麽可能再搶回書？
“完了，易得閣完了……”
方映妍望著刺客逃走的方向，滿目絕望，內心萬分愧疚，淚水不覺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