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故地重遊
方映妍心中開始糾結，明知道這很可能是個陷阱，很可能隻是為了《五部奇書》，卻還是無力拒絕，內心深處多麽想留下來，多麽想像從前一樣無憂無慮地呆在他身邊。
父親的叮囑言猶在耳，“將來不論你做任何事，遇到何種人，千萬不要讓他知道你已經掌握了全套的莫言文，否則必將惹來殺身之禍，到時候誰也幫不了你。”
不行，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她努力摁住心中的**，再次轉身。
“你不想去桂唐了嗎？”徐為任忽的大聲問道，“等這一仗打完，我帶你去找你母親如何？”
她毅然回道：“不需要，她已經死了……”
“誰知道呢？你父親的秘密那麽多，誰知道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萬一你母親你還活著該多好？你不期待嗎？”
“不要拿我母親誘惑我，你現在就算說的天花亂墜我也絕不會跟你去，你我本就不同路。”
“隨便，”徐為任忽的態度一轉，輕描淡寫道，“不過我可說好了，先禮後兵，再給你一點考慮的時間，之後嘛，等我的大軍到了可就不好說了……”
“你想怎樣？”
“抓你回去給我當小書童……”
“無恥！”方映妍一時氣急，忍不住罵道，卻還嫌不夠，接著又道，“無賴，無聊！”
徐為任一聽頓覺好笑，“看來我這個三無將軍真夠無聊的，既如此那我就徹底無恥無賴一回……”說著就去拽她上馬。
方映妍急忙閃身躲開，卻被他一把拽住胳膊央求道：“別鬧了，我知道你也想去，不然不會糾結到現在。”
她一時進退兩難，矛盾不堪，但看這局麵似乎也逃不掉了，索性心一橫決定暫且隨心一次，且看他如何行動，到時候他若真有什麽不軌之心，大不了玉石俱焚。
主意既定，她甩開他再次問道：“那你如何保證我的安全？”
徐為任心中暗喜，一雙眼睛望著她深情道：“就像從前在慶國公府說的那樣，一切隨心，絕不勉強。”
“那你答應我三件事……”
“十件又如何？”他搶過話頭，著急道，“你回去寫在紙上，我給你一一簽字畫押。這裏不宜久留，外麵還有十萬大軍等著我們呢，你確定要等他們攻進來以後再走嗎？”
“這？”不等她遲疑，他已重新跨上馬，伸出手來示意她跟上。
她立在花叢中，心裏惴惴不安，遲遲不肯交出自己的手。
他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不說話，誰也不去拉誰，隻等兩隻手相交，就這樣呆立了許久。
山外馬蹄聲聲，他的人終於等不及追過來了。
她急了，無奈地側過臉，伸出右手，任他一拉而去。
當她靠上他的脊背，分明地感受到有萬千的目光襲來。
到了，他的手下全部都到了，都看見了。
可是，那又怎樣？借坐一下而已，並不代表什麽。她在心裏自我安慰，然後下意識地扯了扯紗巾，確定它還蒙在臉上，遮住了臉便遮住了一切。
然而，場外還是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有人甚至忍不住歡呼。
她不敢去看，低著頭閉上眼，任由他駕馬馳騁開去。
大約一個時辰後，他們進入檀城。
隨後到達目的地，刺史府。
這是她從前的住所，檀城曆屆刺史都住在這座府內，前府後院。
她的父親在這裏住了十餘年，從一名小小的官吏，成長為一州之父母官，隨後又高升入京城，官至二品大員。這是一個男人最完美的一生，烈火烹油，鮮花著錦。
高光時刻卻因為她的婚事戛然而止，她感到一種深深的愧疚。
她跟著徐為任一步步踏入這座府邸，從前熟悉的景物映入眼簾，房屋照舊，門窗照舊，甚至花草樹木景觀照舊……
她知道父親找了一個好部下，隻可惜沒能守住。
“公子？”
一個熟悉的聲音自附近瓦舍傳來，她循聲去找，發現奚越迎麵而來。
她停住腳步，默默望著他，心中想起汴州一別時的情景，往日的淒楚再次襲上心頭。
徐為任一個眼神示意其餘人等退下。
所有人隨之退去。
“你是……方映妍？”
奚越似乎認出了她，對著她將信將疑道。
方映妍點點頭，抬手摘掉了麵紗。
“撲通”一聲，奚越猛然跪地，立即哭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深夜將你趕走，你罰我吧，都是我的錯，我該死……”
他說著一頓抽泣，聲音裏帶著無限的歉意和誠懇。
方映妍伸手扶他起來，淡然道：“你說的什麽，我怎麽不記得了？”
“你真的不記得了？”
奚越詢問的話剛出口，立刻抽了自己一個嘴巴，似乎想到什麽，當即破涕為笑，“公子你看，這丫頭還是那麽健忘。”
徐為任不屑道：“嗬，臉變得真快……”
奚越摸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接著道：“我們大小姐貴人多忘事，才不計較那些呢。”
方映妍輕嗤一笑，表示認同。
“還沒吃飯吧？”奚越笑嘻嘻道，“走走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汴州來的頂級名廚，包你滿意。”
在吃的方麵，他們一向誌同道合。方映妍點點頭，跟隨他而去，似乎忽略了徐為任的存在。
徐為任自是識趣，轉身去忙別事。
穿越層層竹林和小屋，便來到了府內正廳銘樂堂。
此時黃昏已悄悄來臨，下人們正忙著四處掌燈，備飯。見有貴人來，廚房那邊早忙開了。
不一會兒正廳這邊的圓桌上就端上來滿滿一桌菜，雞鴨魚肉一應俱全，各種時令小炒更是五彩繽紛，香氣四溢。
方映妍在山中獨自住了一冬，幾乎未曾碰過葷腥，肚子餓得溜幹淨，見了眼前這些大菜，眼珠子都快掉盤子裏了。
奈何徐家是書香世家，各種規矩林林總總，淨手漱口披巾，一應程序下去，菜都涼了半截。
眼看即將開動，正主徐為任卻遲遲不來，方映妍幹坐著餓得發慌，卻也不便應聲。
這廂奚越早看出來了，立刻道：“別等他了，我們先吃。”
“那不行，客隨主便。”她堅持應道。
“今兒個你就是主，再說了這裏本來也是你家。”
方映妍一聽，倒是有幾番道理，卻還是端著不肯下手。
奚越不再廢話，自己先動手抓了個雞腿開啃，嘖聲陣陣。
方映妍頓覺噴香撲鼻，急不可耐，也不管許多了，自己就近也抓了一個，先啃上再說，香噴噴油滋滋美極了。
二人相視一笑，大有惺惺相惜之感，一頓猛吃。
三月不食肉味，乍一吃上，還真是美到骨子裏，她連聲誇讚“好吃”，接著大吃一氣，將那大小姐的架子丟了大半，竟連有人進來也渾然不覺。
“公子。”奚越下意識地喊了句，繼續吃。
然而，方映妍卻如五雷轟鼎般嚇了一跳，當即噎住，“咳咳咳”咳個不停，頓覺臉紅難看，轉身躲進屏風後，不住咳嗽。
奚越急忙倒了杯水遞過來，為她止咳，嘴裏卻不忘打趣：“急什麽，一桌菜，夠你吃了。”
她接過水杯仰頭喝下，暗指屋裏來人。
奚越大為不解，當即嚷道：“怕他做什麽？又不是沒見過。”
方映妍更覺難堪，轉身跑了出去。
“喂？”奚越剛想去追，卻連人影不都見了，頓時納悶，“這姑娘怎麽忽然變得這麽靦腆？”
“你揀點好吃的給她送去吧。”徐為任拿起筷子坦言道。
“去哪？”
“風清苑。”
“你怎麽知道？”
“那是她從前住過的地方。”
奚越恍然大悟，當即拿了食盒挑選了幾樣好菜，往風清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