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真相畢露
“滅情絕愛、滅情絕愛……”
方映妍滿腦子默念著,一路小跑奔向自己的小屋,那裏幽幽亮點著油燈,仿佛一座沉寂的港灣。
在她進門時刻,身子忽的一斜,像是被勾住了一般瞬間失去了重心。
有人?她大驚失色,剛要去喊卻被捂住了口鼻,身子直直地拖進了屋內。
門吱呀一聲關上,屋子裏的燈也像著了魔一般,火影一斜,自己滅了,一切陷入漆黑。
她拚命掙紮逃離,耳邊卻傳來熟悉的聲響:“是我……是我……”
她屏住呼吸,仔細一聞,竟然是婁式傑的氣味,慌亂地點點頭。
來人這才慢慢鬆了手。
方映妍終於緩得一口氣,立時罵道:“要死……”
話未說完,又被他掩了回去,隻聽一句耳語“再喊就真死了!”
她心頭一驚,似乎預感到什麽,忙壓低聲音問:“發生什麽事了?”
黑暗中,婁式傑慢慢鬆開手,用近乎沙啞的聲音說道:“大事,易得閣完了,被抓了,全被抓了……”
“被抓?”方映妍當即失色,聲音啞然,沒想到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婁式傑淒涼道:“若不是秋姐早有防備,恐怕你再也見不到我了。”
“誰抓的?”
“不知道,他們穿著官服,像是青驄衛,一進來就抓人,沒有任何遲疑和分辨,像是一早就看好了的。”
“什麽時候的事?”
“今日上午巳時左右。”
“巳時?”方映妍輕道一聲,略一回憶,此時徐為任正好領著她在林子裏打獵,不能是他。可是,除了他還能有誰?
她左思右想,腦海中忽的閃現他與周浚交頭接耳的畫麵,轉念一想難道是周浚?立問:“當中是不是有一個叫周浚的人?”
婁式傑依然搖頭:“來者都帶了麵巾,看不出真容。”
“那總有一個很厲害的高手,無人能敵的那種?”
婁式傑略加思索道:“高手多了,不過貌似還真有一個,我在逃亡路上看見的,那人正與一個店家交手,用的功夫極為精到,那店家功夫分明遠在我之上,到了他手裏卻不出幾招就拿下了。哎,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怪不得李護法要拉我單練,對付這些人練幾個月哪裏夠,十年還差不多。”
他說的這些話,從“拿下了”三個字開始方映妍就已經聽不見了,剛才的矛盾與掙紮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憤怒和悔恨,她思路開始變得清晰,忽然明白了徐為任請她來的目的。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欲擒故縱,英雄救美,先誘她入局,再逐個擊破,一石二鳥,好一個分而治之的手法,果然手段高明,天衣無縫,差一點點就上鉤了。
這樣想著,她左手不自覺地觸到右手的絲巾,那是錦兒獻出的絲巾,下麵是被他吮吸過的傷口,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驟然而起,她猛地將絲巾扯下,狠狠罵道:“一群陽奉陰違的卑鄙小人!”
“噓!”婁式傑急忙止住,“莫非你猜到是誰了?”
方映妍不答,隻是踉踉蹌蹌坐在黑暗之中哭笑不得,血氣不斷上湧,堵在胸口,繼而渾身發抖,這樣甜蜜的陷阱真是叫人猝不及防,果然滅情絕愛是戰勝一切的法寶。
隔著窗外依稀的燈光,婁式傑分明感覺到她的失落與憤恨,再一回想剛才在暖閣中所見的一切,忽的恍然大悟:“果然人心險惡,梟梟,你差點就著了他的道了!”
方映妍無言以對,暗自神傷,黑暗中隱約有抽泣的聲音。
婁式傑忙安撫道:“別怕,不是還有我嗎?放心,我就是拚了命也會護你周全!”說著拉著她的手道,“走,咱們現在就走。”
她將他的手一甩,淒然道:“你護我幹什麽?最該死的是我,是我害了他們!”
婁式傑一頭霧水:“你說的什麽話?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她不回答,隻是默默舉起衣袖將眼淚迅速擦去,信誓旦旦道:“你別管了,總之我就是死也要救他們出來。”
“我也想啊!”婁式傑為難道,“可是現今就剩咱們兩個,拿什麽救,而且你又不會功夫……”
“事在人為,他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
“什麽不仁不義?你有主意了?”
方映妍沒有回答,心中隻有一團怒火在燃燒,瞳孔似若無物,頭腦卻異常清晰,高速運轉,轉過無數個念頭之後,忽然停住道:“軍營布防圖在哪?”
婁式傑略一沉疑,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遞到她手上。
方映妍重燃油燈,解開錦囊,拿出來打開一看,臉上泛出喜色:“太好了!天助我也!”
婁式傑喜道:“我就知道你有辦法,不然秋姐也不會一再叮囑我去找你!”
方映妍拿著那張圖走到燈下仔細查看,再細細思考具體計劃,半晌忽道:“你知道霽月山莊嗎?”
婁式傑搖頭。
她從頸項上解下一枚月牙形的玉佩放到他手中:“你即刻拿著這枚玉佩去城南二十裏外的霽月山莊找一位姓季的莊主,跟他借幾十個高手一用,不要多隻要精。”
婁式傑先是一愣,忽而喜道:“這枚玉佩真有這麽大的用處?哪裏來的?”
方映妍道:“閣主給的,管不管用試試就知道了。”
婁式傑點點頭:“嗯,眼下要是真能搬來救兵就太好了。”心想閣主真是偏心,同為文者配怎麽待遇這般不同?
“你跟我一起走吧。”他接著道。
“你別管了,趕緊去吧,晚了秋姐他們恐怕都沒命了。”
“好,我馬上去。對了,之後還在這見麵嗎?”
“明日辰時我在南溪山下的密林裏等你,以紅綢為記。”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婁式傑掃視了一眼窗外,確定安全後身體輕盈一躍便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無邊的黑夜中。
方映妍則拿著布防圖坐在燈下認真研究和謀劃。
初春的夜是寒冷的,一夜北風呼嘯,冷了春花,也冰涼了人心。
她趟在床上苦苦撐到淩晨,當四更的更聲響起,她快速起床,收拾頭麵,再把來時的衣服穿上,屋子裏的一應擺設歸位,不帶走任何東西,除了一盒打包好的福源餅,然後輕輕開了門。
門外冷風習習,寒氣逼人,涼氣透過袖子和脖領灌進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她不覺打了個寒噤。可是,即使這樣冷,她也絲毫不打算將那件披風裹上,誰的東西還給誰,從此兩不相欠,各為其主。
一夜的風雪刮來了寒冷,卻也將門外的守衛全刮進了暖房。方映妍毫不費力地就從樹梢溜走。雪早停了,不過一場小雪,路途不算太泥濘,趁著幽幽晨光,她一路頂著北風艱難跋涉到了南溪山的密林。隨後找到一棵大樹,將紅綢高高係上,自己抱著胳膊在樹下來回走動,抵禦寒冷。
然而,東方泛起魚肚白,天色眼看亮了,自己身子也凍透了,卻不見婁式傑的影子。她心裏害怕出了意外,又急又冷,幾欲暈倒。
待到日出時刻分,卻絲毫感覺不到暖意,她無助地坐在那棵綁著紅綢的樹下,心想隻要自己沒凍死在這就一定去南邊找他。但是,此刻她早恍惚了,一雙眼睛似睡非睡,全身已冷得毫無知覺,反倒不覺得冷了。
------題外話------
默默提醒大家今晚還有一更,過節了,就是這麽任性~
祝各位小主端午安康,吉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