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貴妃醉酒
方映妍從容進入餘愛坊。
慕容秋正心急如焚的在廊內踱步,一眼見她來,急忙拉到內室詢問:“拿到圖了嗎?”
方映妍攤開手,露出一張折疊好的白紙。
慕容秋展開一看,確實就是布防圖,而且毫無差錯,頓覺不可思議,驚訝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方映妍將自己出逃的經曆簡要複述了一遍,唯獨隱去了周浚的部分。
慕容秋當即讚不絕口:“不錯不錯,這種情況都能順利脫身,實在令人刮目相看!天女有望。”
方映妍嘴角輕鉤,露出一絲不自在的假笑,心想若不是因為遇見周浚,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彼時,餘愛坊的舞姬並幾個雜役皆在鄭府接受審查,至今未歸。蕭蕭姑娘無故消失,引得府上一陣盤問。
眼看不能收場,忽一人出現,對著主審人說了幾句,便一了百了。姑娘們如獲大釋,慌忙去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襄王身邊的新寵徐為任。其實,餘愛坊的一舉一動早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如今獨缺了方映妍更是昭然若揭。但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故意替她們作保,也好放長線釣大魚。
待到周浚回來,已是曲終人散,襄王殿下等均已離開。當著鄭統領與徐為任的麵,周浚隻簡單回答了三個字:“沒抓到。”
眾人一聽,也隻好從長計議,勉強接受,各自散去。
出了鄭府大門,徐為任暗問:“刺客是不是個女人?”
“對。”周浚見他如此發問,想必早已心知肚明,便也無心隱瞞。
“來自餘愛坊?”
“對。”
這時,徐為任突然抬高了語氣質問道:“為何不抓?”
周浚特意望他一眼,麵露疑惑之色,卻也毫不猶豫道:“想抓隨時能抓。”
“哈哈,又有事情可做了。”
徐為任說完放聲長笑,駕馬而去。
次日,以徐、羅、薛三家為首的紈絝公子忽然駕臨餘愛坊,而且直接包場,一擲千金,場麵甚為壯觀。
方映妍聞是徐公子做東,又有周浚在場,即刻心知肚明,且看他如何放馬。
徐為任坐定主座,點名要蕭蕭出場。
方映妍盛裝而來,略一施禮便領著姐妹們開跳。
姹紫嫣紅的衣裙隨著姑娘們婀娜的身姿輕舞飛揚,衣袂飄飄,美輪美奐,恍若五位仙子穿越花叢,一舉一動,一笑一顰皆令人陶醉。
然而,姑娘們跳完一曲,既不見喊停,也無打賞,心下奇怪,隻好默認接著換舞再跳。一連跳了數支也不見任何動靜,直累得姑娘們筋疲力盡,香汗淋漓。
連看客們都覺得奇怪,這不符合規矩啊。可是,徐為任愣是摁住了不讓停,似乎故意找茬。眾人也懶得去管,樂得看戲。
方映妍一時摸不著頭腦,卻也大致猜出徐公子的來意,無非就是要報昨夜入府行竊之仇。不過,她已經百煉成鋼,才不怕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給他點顏色看看,免得日後再來糾纏。
隨後,趁著換舞的間隙,她在台上與姐妹們輕語了幾句。眾人會意,即刻下台,留她一人在台上獨舞。
公子們也毫無反對。事實證明,隻要她在台上一切相安無事。
少頃,一位姑娘送來一個金色的杯子,便匆匆退了下去。
方映妍接了杯子,作勢斟滿,邊舞邊喝,時而舉杯暢飲,時而甩袖回眸,時而銜杯輕舞,神情繾綣,扭扭捏捏,一副醉態,朦朧可愛,令人不覺好笑。
舞畢,堂下羅公子忍不住問道:“你舞的什麽?怎麽像是喝醉了呢?”
方映妍深福一福,恭敬答道:“回公子,此舞名為‘貴妃醉酒’。”
眾人瞬間受到了驚嚇,俄而幾個膽子大的忽然帶頭笑了起來,更多的人則忍俊不禁,邊笑邊拿眼偷看徐為任。這“貴妃醉酒”說的不正是他退婚的妻子鄭貴妃嗎?如今本該屬於他的女人卻躺在別人懷中醉酒,而他卻依舊形單影隻,真是奇恥大辱,擺明了是來奚落他的。
眾人不禁瞪大了眼望向台上那位姑娘,心想這丫頭膽子也忒大了些,看來是真有好戲看了……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徐為任渾然不覺,隻是端坐喝酒,閑聊賞花,永不喊停。但看他那隱而不發之態,卻更令人感到心慌,莫非暴風驟雨前的寧靜?
坊主張氏見勢不妙,連忙上前打圓場:“各位公子看的累了,先喝喝茶,我給大家換一批更漂亮的姑娘來,包您滿意……”
這時,徐為任大手一揚:“不必了,蕭蕭跳的很好,就讓她跳吧。”
坊主沒了主意,隻好退居一旁,無奈看著,興中惴惴不安。
樂師重又奏樂,方映妍接著再舞,臉上卻明顯帶了幾分氣惱與不甘。最後,索性變成了瞎跳,直接原地旋轉,而且越轉越快,越來越快,快的連看客都覺得頭暈眼花……
眾人麵麵相覷,這是跳的哪一出?正議論時,忽見舞台上的身影轉到了欄杆處,眼看墜落下樓,危險無比。
方映妍卻似不知,依然忘我旋轉,毫不停歇。
終於,她腳下一滑,越過欄杆掉了下去……
眾人齊齊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周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身下去,將那身子接住,不偏不倚抱在懷中。驚的在坐的眾人一身冷汗,坊裏的姑娘們更是嚇得叫出了聲。
眾公子直誇讚周浚武藝高超,傳聞不如一見。周浚卻並不帶她上樓,隻是默默將她送回樓下座位安歇,靜待指示。
此時,徐為任似乎膩了,也不多說,隨便寒暄兩句便大搖大擺的走了,扔下一屋子不明情況的群眾。
眾公子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個個有說有笑,連吃帶玩,漸漸散了。
方映妍撿回一條命,暗自慶幸。
眾人皆來探查,“看看哪裏折了沒?”
“可別影響了跳舞……”
“這輩子還長著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言,聽起來像是關心,卻更有種挖苦的意味,似乎誰也沒想到一個新來的舞姬能有這樣的待遇,即使是被針對也令人羨慕,畢竟那些人可都是汴州城頭一號的世家公子。
方映妍也不多想,一笑置之。
可是,終究有明白人。末了,張坊主上來責怪道:“你這丫頭可真不知死活,什麽時候得罪了徐公子?這人可不是好惹的!”
慕容秋作為她的引薦人自然推脫不了責任,二話不說便將她拽進了密室。
“你到底什麽時候得罪了徐公子?還是他早已經識破了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