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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道歉有禮

  馬車載著二人向西行出去大約七八裏地便停了下來,到了一處軒昂壯闊的樓宇前。


  二人剛下馬車,就有店員笑意融融地迎上來,一口一個道:“奚爺來了……奚爺您請……”


  方映妍跟在後麵,重又端回大小姐的架勢,大方入內。


  但見一派富麗堂皇,雕梁畫棟,高閣築起,賓客滿樓,行人個個華冠麗服,舉止優雅,氣質不凡,比從前見過的酒樓客棧不知高了多少個檔次。


  店員領著二人到了三樓居中一個雅間,從這裏可以恰好觀察到整棟樓的景致,放眼望去,處處燈籠高掛,彩綢盈門,東側三層的塔台上歌舞升平,美女如雲,西側寬堂上一位穿著大褂的先生正手持驚堂木說的繪聲繪色,引來無數人觀瞻,喝彩連連。


  “這是什麽?”方映妍頭一回見這種表演,驚奇得很。


  “說書的,天天有。”奚越傲嬌道,仿佛早已厭倦的樣子。


  方映妍深知自己的無知,不再多問,暗暗地去聽去看,隻從心底裏感歎汴州城的富庶和繁華。


  奚越由著她去賞玩,自己做主點了一桌好菜。


  片刻,滿桌的菜肴便如行雲流水般端來了,熱氣騰騰,滿屋飄香。


  各色雞鴨魚肉,煎炸烹炒,油光可鑒,個個硬菜,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時蔬新菜,色澤明豔,擺盤考究,色香味俱全,叫人目眩,仿佛國宴一般,比方府的家宴不知道要隆重多少倍。


  方映妍一邊眼饞,一邊訝異道:“我們才兩個人,哪裏吃的了這許多?”


  奚越道:“既然是請客,哪裏能寒磣了,豈不折煞我們徐府。”


  “那也不能這麽浪費啊,外麵多少人吃不飽。”


  “操那心幹什麽?”奚越不以為意,拿起金色的銅籌愜意道:“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吃,不吃白不吃。”方映妍再不猶豫,拿起銅籌便是開吃。


  她首先夾起眼前的排骨,咬上一口,肥而不膩,香酥可口,不覺大讚。轉而又去夾其他的菜,一一品嚐,個個味道鮮美,適口極了。頓時心情大好,也顧不得什麽小姐形象,伸手抓了一隻大雞腿,噴香的吃起來。


  奚越見她吃的認真,自己也不閑著,都是吃貨,吃飽了才是最要緊的。


  兩人正吃的熱火朝天,忽一人從旁路過,卻不走開,靜靜落座於旁側位置上。奚越心中有數,隻抬了一眼,眼睛一眯,繼續紮入噴香的美食中。


  方映妍一心在吃,也沒在意,隻道是上菜的來了,再抬頭時,猛然發現竟是徐為任,頓時驚覺,眼睛一愣,嘴巴一張,一塊雞腿肉掉了出來,甚是不雅,羞愧難當,急忙以手捂嘴,驚恐萬狀。


  徐為任嘴角一挑,忍住笑意,隨手端起一杯熱茶喝上了,全當沒看見。


  下一刻,方映妍立刻憶起那晚的慘狀,明了此局的意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言道:“不吃也罷,再見!”說著起身便走。


  奚越急忙攔住道:“哎,別走啊,還沒吃完呢。”


  “我怕有毒。”


  方映妍一臉盛怒,隻是要走。


  徐為任坐在一旁幽幽道:“還是我走吧,來的不是時候。”他這樣說著,卻不起身。


  奚越堅持給她攔下,連哄帶勸的扶到座位上,安撫道:“這頓飯算我請的,好歹給個麵子……”


  方映妍訕訕坐下默然不語,腦中盡是那晚趴在塔頂的寒意和驚駭。


  “對不起!”徐為任忽然單手撐臉,一臉討好道。那樣誠懇的樣子,邪魅裏藏著英氣,英俊中透著瀟灑,月白色的錦衣更是襯托的整個人豐神俊朗,氣宇軒昂,如果是一般的女子早就為之傾倒,哪裏還記得昨日種種。


  偏偏方映妍本就不識男女之情,又有“滅情絕愛”四字壓頂,對這個美男子的主動出擊毫無反應,看也不看憤然道:“誰稀罕?”


  徐為任自知有愧,一招不中再來二招,總之這次不能叫她跑了,僵了半晌,再次懇切道:“我錯了,認罰。”


  方映妍不依不饒,始終揚著頭不去理會。


  正僵持間,店員端上來一盤熱騰騰的甜餅,表皮金黃,外表酥脆,麵上還灑了一層白芝麻,散發著甜甜的芝麻香,極是誘人。


  奚越急忙起身接過,雙手捧到姑娘跟前,貼著她的鼻頭諂媚道:“聽說這個福源餅味道極好,乃是福源樓的招牌,你要不要嚐嚐?”


  方映妍堅持端著不理,更不去看,奈何此餅噴香撲鼻,聞之醉人,忍不住拿眼去看,果見誘人無比,一時心潮澎湃,口水連連。


  她還想繼續端著,卻又忍耐不住,心想好容易逃過一劫,活到今日,當然不能辜負這樣的美食,也就罷了,舉起銅籌夾上一塊往嘴裏一送,外焦裏嫩,甜絲爽口,滿口脆香,不覺讚道:“極品!”索性破罐子破摔,二話不說接過盤子便吃,管它三七二十一。


  奚越見勢,與公子相視一笑,緊接著便衝外喊道:“小二,再來一盤。”


  “再來兩盤。”徐為任難得抓住她的短處,立刻使勁討好。


  “慢著!”方映妍急忙停嘴接住,“當我是豬嗎?”


  徐為任腆著臉笑道:“沒事,都記我賬上。”


  “我隻吃奚越的,你的自己留著慢慢吃吧。”方映妍一臉嫌棄的白他一眼,轉過身去,接著吃。


  徐為任卻不罷休,端坐著幽幽道:“慢慢吃,吃飽了跟我說說那晚的遭遇。”


  “你還好意思提?”方映妍悟的轉過臉來,一雙眼睛盛滿怒意。


  “我也是不得已。”徐為任急忙解釋,“分開逃命,總比兩個人一起被抓的好。再說,我一個外男私闖內宅,無論什麽原因被抓住了都完,你則不同。”


  “看,到現在還想著自己,虧得我告訴他們說你往反方向去了。”


  徐為任會心一笑,“怪不得,多謝!”


  方映妍懶得理他,繼續吃餅。


  徐為任接著道:“我聽說那晚英國公將府裏的丫鬟女使挨個查了一遍,有沒有死的不知道,挨打變賣的卻是不少,估計和你身形相似的一個都逃不掉。”


  他說的輕描淡寫,方映妍聽著卻黯然失色,原來那晚竟發生了這樣的事,不覺放下手中的銅籌,停了嘴。


  “你可真是個福星,每回登場都要拉幾個墊背的。”徐為任舒舒服服呷口了茶繼續挖苦道。


  方映妍方知闖了大禍,默然半晌,終於低下頭羞愧道:“都是我不好,不該出聲的。”


  徐為任暗喜,乘勝追擊:“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方映妍既知有愧,便也不再揶揄,索性將那晚如何遭遇護院,如何迷路,如何登塔,如何逃出複述了一遍,仿佛講故事般,眉飛色舞,精彩紛呈,不比對麵說書的差。


  然而,未及說完,旁邊奚越卻質疑道:“我不信,國公府裏的善緣塔足有七層,你一個弱女子怎麽可能爬的上去?更何況當時追兵遍地,就是我們公子也很難……”說到這,急忙住嘴,生怕折辱了自家公子。


  方映妍卻堅持辯解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塔頂上的寒風和冷星了,現在看見星星就怕。”


  “那你倒是說說你如何在那麽短的時間爬上去的?莫非你會飛。”一直沉默的徐為任忽然開口道。


  “我知道,我現在怎麽說你們都不會信。”方映妍說完忽然一陣得意,重新拿起銅籌夾菜入嘴,雖然有些涼了,依然覺得味道美極。


  “誒,我有個好辦法。”奚越忙道,“城南有座珈藍寺,寺裏有座九層佛塔,要不你爬給我們看看?”


  方映妍立刻瞪他一眼:“九層!你想累死我嗎?”


  徐為任清雅一笑:“不止你一人,這樣,為了公平起見,我陪你一起爬,就當比賽,你要是贏了許你一個好彩頭。”


  “什麽彩頭?”姑娘這下來了興趣。


  “隨便,但凡你能想到的。”


  “好,我想想。”


  徐為任又問:“那你要是輸了呢?”


  “你說。”


  “陪我再夜探一次國公府。”


  “好,那我要是贏了你就給我買一隻汴州城最大最好吃的燒雞。”


  徐為任聽完啞然失笑,沒想到這丫頭竟長了個吃心眼。


  奚越急忙提醒:“喂,你是不是有點傻?你贏了隻要一隻雞,輸了卻要冒著生命危險去給他當差,這買賣也太不劃算了吧。”


  方映妍眸光一轉,認真道:“可是我現在隻想要一隻燒雞,想不到別的。”


  倒是個純良的姑娘,可惜了,徐為任忍不住暗道。


  “你呀,真是個十足的吃貨。”奚越罵不絕口,“隨便從他身上弄個玉佩金冠什麽的,夠你吃上一輩子燒雞了。”


  方映妍這才注意到他的玉佩又換回來了,看來的確是個精貴東西,怪不得那個花燈老板極盡諂媚,阿諛奉承,看來也是個識貨的。隻可惜,自己的鳳凰燈籠不知落在了何處,隨即雲淡風輕道:“爬個樓而已,又不是什麽難事,管它什麽燒雞還是性命,先贏了我再說。”


  “好,一言為定。”徐為任搶過話頭,“而且,讓你三層。”


  “用不著。”方映妍一臉不屑,隨後舉起一雙如玉的纖手,“不過,給我買副手套靠譜,我的手才剛養好。”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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