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章
“方家大小姐沒了!”
昨日,慈源寺浮屠塔突遭大火,死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一個是方家大小姐方映妍,而且是太子親自驗的屍,絕不會有問題。
消息一出來,江寧城的百姓一片沸騰。
若是普通人家的小姐死了,絕掀不起這麽大的風浪,可她來自方府。
自從檀城刺史方承遠一家來到江寧,方大人自己一路開掛升遷、位極人臣也就算了,他的一雙女兒跟著發紅發紫,姐妹二人愣是罷了江寧城整整三年的熱搜,彼方唱罷我登場,人稱“方氏雙姝”,不知令多少公子王孫為之傾倒。如今竟然折了一個,而且是太子請封的義妹,靈犀縣主。大好的前程就這樣毀了,實在是可惜的很。
三日後,靈犀縣主盛大的葬禮如期舉行,全城的百姓都湧出來觀摩。送葬的隊伍占了羅浮街整整一條街,浩浩蕩蕩,人山人海,這規製幾乎趕得上一個得寵的公主。
放眼望去,白衣送葬的隊伍之中,哭的最厲害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妹妹方紫瑤,方氏雙姝之一。但見她一臉憔悴,滿目淒涼,眼睛紅腫,淚水漣漣,顯然已經哭了不是一天兩天。
二人雖說異母同父,卻也是親姐妹,值得一哭,隻是哭成這樣未免過了些,更令人奇怪的是,傳聞之中這方氏姐妹根本就不對付,一向針鋒相對,相互拆台,一個不小心就能置對方於死地的主,怎麽今兒個難得死了不去拍手稱快,反倒哭得這樣厲害真是叫人好奇,忍不住暗地裏再次八卦起來。
然而,對於常年擁有話題的人來說這些壓根不算什麽,真正的熱搜在葬禮結束後,靈犀縣主居然葬在了皇家園林——東南康陵。不過一個皇室義女,能夠享有此等殊榮絕對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光宗耀祖。
可是,最令人震驚的是,墓碑上並沒有縣主的封號,而是赫然刻著“皇太子側室妍妃之墓”幾個大字,墓室的規製更是直接升了一級,和太子正妃是一個級別。
一時間驚掉了煜國京城百姓所有人的下巴,這這這也太不符合規矩了。
不管如何沒有規矩,人死不能複生,死人也沒法和活人爭,所以不僅皇帝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連太子妃也懶得去管。
隨後,方家大小姐便以一場盛大的葬禮結束了屬於一個大家閨秀的一生,多少凡塵往事,激懷壯烈,都化為一抔黃土,若幹年後人們或許會記得這個一生轟轟烈烈的女子,卻忘了過往的細節。
當葬禮的硝煙漸漸落進塵埃裏,新的熱搜換了正主之時,另一個偏僻寂寥的地方——大愚山小漁村,一個溺水得救的姑娘迷茫醒來。
“姑娘,你終於醒了。”
……
“姑娘,你有娃娃了……”
娃娃?方映妍愕然醒悟,自己居然還活著,沒有重生更沒有穿越,而是劫後餘生。看來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連老天爺都不甘心,愣是叫她活了下來。
憑著她所學的功夫,花上幾個月的時間走出大愚山重回江寧或者汴州倒也不難,可是,這次不行了,因為肚子裏還帶了一個。
這一個可是精貴的很,若是沒折騰好叫肚子裏的孩子有了閃失,孩子他爹定然不依。而且,對於外麵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來說,她死了是對易得閣和莫言文的最佳保護,順帶將所有人的美夢敲得希碎。
好吧,為了這個新生命,她決定留在這,坐等孩子降生,然後再做打算。
隻是,對於一向養尊處,這小漁村未免太窮了些。每日吃的粗茶淡飯,柴米油鹽啥都缺,更是看不見一丁點肉,隻有一點不鹹不淡的醃幹魚和野菜。
更要命的是,住的那叫一個差,那不能叫房子,隻能說是簡易的木板搭成的大盒子,刮風下雨根本擋不住,外麵大風裏麵小風,外麵大雨裏麵小雨,滿屋子都是接漏的木盆木桶,簡直都不如住在山洞裏。
穿的什麽粗布麻衣就更不用提了,醜得連鏡子都不敢看,還好,這裏沒鏡子,隻有村外一汪河水。
如果是她自己,這樣勉強維持也就算了,可是,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孩子的母親,絕不能讓孩子受這樣的委屈。為了改善生活,她果斷把身上唯一剩下的首飾,一枚珍貴的玉鐲交給救命恩人阿爸去鎮上換點孩子的衣服布料。
末了,又開始嚐試種地種菜,堅持了一個月,最後實在受不了澆糞的痛苦,直接放棄;又跟著阿爸去捕魚,卻因為孕吐不得不就此罷休。
但她不是坐以待斃之人,為了盡快解決這副局麵,毅然決定憑著最後的技藝賺點小錢,作畫。
作畫這項本領還是她從一位畫家好友那裏學來的,雖然技術粗淺,但在這窮鄉僻壤若能賣出去換幾個銀錢便是萬幸。
最重要的是,通過作畫,可以將她沒有死的消息透露出去,叫那些和自己曾經一同共度此畫的人想起她,再踏著飛馬救她母子於危難。
既然打定了注意,她便在河邊搭好了畫架,開始描摹過往的前世今生,把記憶中最深刻的情節畫下來,那些罷了多少熱搜的故事最後都歸於一幅幅水墨長卷。
如果要把過去的一切畫下來,那麽屬於她的第一幅畫應該叫《棲花奇緣》。畫上是一座連綿起伏的大山——空靈山,山裏一座鮮花爛漫的山穀——棲花穀。穀中野花開遍,粉白相間,層層疊疊,由低向高,猶如花梯,一級級鋪上山巔,美如仙境,寧靜安詳。
花海深處,有一間小小的屋舍和一座精致的籬笆小院。院子裏一株葡萄架,鮮綠的葉片下,串串晶瑩剔透的葡萄恣意生長,一隻雪白的鴿子立在架子上,張著嘴等待喂食。
架下一位輕紗襦裙的少女手裏捏著一條細細的小蛇,送了上去。
“妍兒……”
一聲熟悉的呼喚將她帶回到那個曾經的世界,那時她才十四歲,卻比別人的十四歲還要懵懂無知,純白的像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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