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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擊鞠場較技

  此刻,五鳳樓下的兩隊已鏖戰了三陣!


  在壽王李瑁的率領下,紅衣的大唐皇家擊鞠隊已攻入十球。


  在最後的第四陣中,隻要他們再率先攻入兩球,全場的比賽就將以他們的勝利而告終,故此,他們正在熱火朝天地更換馬匹,固定鬆弛的護具和馬肚帶,準備最後的“廝殺”。


  天子李隆基仍興致勃勃地向身邊的高力士、李林甫、張守珪等人評說剛才的比賽。他的確是地地道道的擊鞠行家!在年輕時代,他就被譽為“大唐第一擊鞠手”——當年在長安,還是臨淄王的他僅以四騎迎戰一支耀武揚威的吐蕃十人隊,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麵對超過己方人數一倍以上的強悍對手,他們左右穿插、聲東擊西,如風馳電掣一般主宰了場上的節奏,電光火石般地攻入十二球……那場比賽已經成為大唐擊鞠史上的傳奇,三十多年過去了,至今還仍被熱愛擊鞠的人們津津樂道。


  此時的李隆基看到場上生龍活虎的李瑁,總會想起年輕時候的自己,無論是做為皇帝,還是做為一名父親,看到有這樣英挺的兒子,都會感到欣慰吧!

  不過,他也早已看出了比賽背後的玄機——李瑁他們的技術與戰術運用極為得當,場上配合也稱得上是行雲流水,可以說打得不錯,但對他們來說這終歸是一場遊戲,因此在技術的使用上就加入了頗多的炫技成分,講究動作花哨,姿態瀟灑,本可以一擊而中的破門,卻偏要多做一個精巧的短傳配合後再完成,顯是多此一舉。


  “這些年輕人啊,還是浮躁!”李隆基心中暗笑:“要是碰到高手,就有的虧吃嘍!”


  幽州擊鞠隊目前僅攻入了四球!在前三陣中,他們總在某些關鍵的時刻出現“恰到好處”的失誤,而且更加詭異的是,無論是對方進球還是己方得分,他們都隻是沉默著撥馬回去,重新列隊,除了胯下坐騎的呼呼喘息聲外,竟不聞一聲人語。


  天子李隆基微笑著,對陪坐在右側不遠處的張守珪說:“張卿看來是有所保留啊。”


  一邊的李林甫和高力士也都嘻嘻地看向張守珪,顯然是想看他如何應對天子的質疑。


  張守珪臉上一紅,忙施禮道:“聖人英明,幽州擊鞠隊的確是技不如人,有負聖觀,老臣慚愧!”


  李隆基笑道:“不妨讓兒郎們放開手腳。較技嘛,不必瞻前顧後!”


  李林甫也在旁笑嘻嘻地接道:“元寶,再這樣下去,壽王千歲可是要怪大人故意相讓了噢?”


  張守珪臉上陪著笑,仍口稱:“不敢!”


  此時場外的圍觀人群中則是另外一番熱鬧的情形,人們興奮地談論著方才比賽中的精彩之處,尤其是英姿勃勃的壽王和他出神入化的球技,他騎在白馬上的颯爽身姿,更是早已迷倒了圍觀的萬千少女。


  距離五鳳樓下不遠處也有一處觀賽區,是專門為那些還不夠資格登樓觀賽的低級官吏與官員家屬設置的,有許多皇宮的侍從和宮女也混在其中瞧熱鬧。


  有三位少女穿著男裝混在人群中,她們頭戴襆頭,身穿交領窄袖胡服,足蹬烏皮靴,顯得伶俐俏皮,遠看是三位翩翩美少年,走近才能從“他們”如黃鸝鳥兒一般嘰嘰喳喳的談話中發現原來這三人都是女兒身。


  一位頭戴青色襆頭的少女雀躍著,笑道:“三姐、九妹。咱們壽王殿下好威風啊!剛才那個球還沒落下,便被他抬手這麽一揮……”說著揚起手來,學做擊鞠狀一掄。


  不料她身後一人,似是個王府中的小內仆,冷不防地差點被她打到,尖著嗓子“哎呦”的一聲,正欲出言斥責,卻見三張雪白粉嫩的俏臉轉了過來,正對著自己嫣然巧笑。身為內仆的他,不知怎地,心頭的火氣竟也登時消了個無影無蹤,轉而道:“哎呦!嚇了某家一跳!”便傻乎乎地跟著嘿嘿笑了起來。


  隻見方才掄拳的那位少女,十六七歲年紀,鵝蛋臉,一雙杏眼如一汪清水般清澈明亮,薄薄的嘴唇上畫著兩道細髭妝,顯得俏皮可愛;左側一女,年紀略長,約十**歲,畫了一雙細劍眉,配上細長的鳳眼,容色秀麗,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右側一女相貌尤為出眾,她還隻十四五歲年紀,有些怯生生的,但卻生得麵如芙蓉,蛾眉宛轉,兩隻大眼睛如一對黑色的夜明珠一般,當真是明眸善睞,顧盼生姿,隻見她肌膚勝雪,似吹彈可破,尤為特別的是,她身上似乎還有一股淡淡的異香……此刻她正不安地用雙手挽著那位鵝蛋臉少女的胳膊,露出一絲尷尬的微笑,卻正是一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惹人憐愛的模樣。


  三位少女見小內仆見到她們竟也露出副憨癡模樣,也不禁都嘻笑了起來。


  那鵝蛋臉的少女笑著賠禮道:“奴實屬無心,望長官海涵。”


  那小內侍火氣早已無影無蹤,又聽這少女尊他為“長官”,更是心花怒放,連忙回禮道:“無礙!無礙!……不敢!不敢!……”神色甚是滑稽可笑。


  三位少女見他年紀與她們相仿,又隻是個小內仆,便嘰嘰喳喳,一起觀起賽來。


  此時,擊鞠場內第四陣較量即將開始。


  皇家擊鞠隊見己方已大幅度領先,又有球技卓異的壽王帶領,早就摩拳擦掌,紛紛高聲呼喝著縱馬上陣。


  但作為主將的壽王李瑁心中卻並沒有那麽輕鬆,從前麵三陣的對壘中,經驗豐富的他也已暗暗察覺到一些異樣,尤其是對方那位頭戴白鶡翎的主將似乎還並未展示自己的實力,甚至很可能在存心相讓,而無論己方如何呐喊震天甚至故意挑釁,對方全隊居然能靜悄悄地不出一聲,更是透著一股寒森森的詭異……


  此時,一名軍吏匆匆奔至那白翎主將馬前,小聲地對他耳語了幾句,隻見那主將頭頂的白鶡翎略略一抖,那軍吏才匆匆離去。


  五鳳樓上,李林甫對張守珪略略點了點頭,一雙鳳眼中透出精明的笑意。天子李隆基也撚髯笑道:“接下來有意思了!”二人的明察秋毫也讓張守珪一驚,忙躬身陪著幹笑了幾聲。


  戰鼓擂響,紅色的七寶球又一次飛上半空。突然,那幽州白翎主將把鞠杖一舉,發出一聲怪異的長嘯,“喔——”,那聲音極為響亮刺耳,如同頭狼向狼群下達了攻擊命令,這也是開賽以來幽州擊鞠隊中第一次出現人聲,卻怎能料到竟然如此怪異?圍觀人眾不禁嘩然,有的皺眉,有的嗔目,有的被嚇了一跳,當然,還有的哄然而笑……。


  端坐馬上的壽王李瑁心頭陡然一凜,傳令道:“小心提防,不得輕敵!”


  擊鞠場上煙塵大起,黑、紅兩隊立時“殺”在一起。


  剛剛還在呼喝大笑的皇家擊鞠手們突然發現眼前似乎換上了另外一群對手,他們口中發出了各種詭異的呼哨用以相互聯絡,或尖銳刺耳,或短簇難聽,截擊時嗷嗷如狼嚎,得球後啾啾如鹿鳴,奔襲時嗚嗚如神哭,得分後咯咯如鬼笑。


  突如其來的各種噪聲立時籠罩在擊鞠場上空,身著紅衣的皇家擊鞠手們一時神思不安。


  隨之而來的是,鬼魅般的黑隊八騎已分成兩兩一隊在場上驅馬遊走,遠遠看去竟如八條迅速遊弋的黑色蝮蛇一般,登時將紅隊分割包圍。無論紅隊何人控球,身邊立即冒出兩騎對他實施夾擊;也無論紅隊往哪個方向傳球,總會莫名奇妙地遭到凶狠地攔截。


  隻不到半炷香的功夫,黑隊就連追六球,而紅隊則一分未得,局麵已被追平!

  觀賽的百姓也都還沒回過神來,場外竟一時鴉雀無聲。


  李瑁大怒,他連勝呼喝,道:“休得慌張!結陣!”


  他縱馬而出,霎時化作一條紅色蛟龍,直切入前方一條“黑蛇”的蛇尾,似要搶斷球權。兩名黑衣擊鞠手見對方主將竟然單騎搶關,登時發出“嗷嗷”一陣如野狼般的長嚎上前夾擊。隻見三騎如一團黑霧般罩住了李瑁,四匹馬的奔跑速度越來越快,在場內畫出一道黑、白、紅三色組成的怪異霓虹。


  眼見李瑁被圍在垓心,似已無計可施,場下觀眾都在大聲叫嚷,更有許多姑娘早已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尖聲高叫著提醒自己的壽王殿下小心注意。


  而那控球的幽州擊鞠手在李瑁的夾擊下即將出界,不得已將球回傳門前隊友,豈料這正中李瑁下懷,就在球傳出的一刹那,李瑁胯下那匹疾馳的白龍駒發出一聲嘹亮的長嘶,陡然將前蹄高高抬起,硬生生釘在了原地,而夾攻他的兩騎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衝出丈餘,李瑁當即突圍而出。


  追著那枚在地上飛掠而過的七寶球,李瑁如一股颶風般在眨眼間卷地而至——他雙腿夾緊馬背,身體平平探出,輕舒猿臂伸出手中銀色鞠杖,如泰山峭壁上斜斜生出的一株迎客銀鬆,足足伸展出一丈五尺有餘,隻一瞬間,他已將那枚正在“骨碌碌”滾動的七寶球擄了過來。


  此時,他身後黑隊兩騎已經再次包抄上來,而失球的黑衣擊鞠手也縱馬切斷了他斜插至球門前的通路,前方又有兩騎擋住去路。一刹時形成五人夾擊的局麵,讓李瑁寸步難行!

  他卻不慌不忙,輕飄飄的揮起鞠杖,對著從地上彈起的七寶球淩空擊出,“啵”的一聲,那球已化作一條弧度優美的曲線,向斜後側飛去。就在那裏,七名紅隊擊鞠手已經穩穩的在球門前占據了最佳的進攻位置,李瑁的傳球如生了眼睛,不偏不倚的落在一名紅衣擊鞠手的杖前,而此時能夠參與防守的黑隊擊鞠手僅剩三人,他們一麵急切地發出短簇的呼哨,催促隊友協防,一邊湧上去試圖爭搶球權。


  可是哪裏還來得及?在震天的歡呼聲中,兩位紅衣擊鞠手做了個精彩的短傳配合,擊球入網,皇家擊鞠隊再得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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