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我們就是故意的(下)
聽到了趙青鬥誌昂揚的問話,楚瑞珠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容,然而在一旁旁聽的楊太後,卻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時候,很明顯應該將矛頭對準南宮竹悠,可是這個蠢貨竟然一上去就去跟皇帝咬不說,還用一個“嘴賤”來形容自己的妻子,這豈不是在告訴別人,他也覺得自己的妻子是活該麽?
“這個人瘋啦。”顧弄影忍不住嘀咕:“他竟然選在這種時候跟皇帝投誠唉,你說……”
她後麵的話在竹悠似笑非笑的表情裏頓住,猛然抬頭一看,果然,那個會唇語的侍衛還在盯著她,且看得比剛才還要明目張膽和不要臉,再看皇帝,看上去像是在聽趙青的話,然而眼角的餘光卻給了她一抹笑容作為回應,簡直是不要臉極了!
顧弄影心中氣悶,扭過了頭冷著臉,再也不肯說話了。
竹悠看著她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眼見皇帝衝著自己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然後在一個侍衛上來報告消息之後,扔了一句“找到貞美公主了”給眾人,便臉色凝沉地走了。
竹悠對這其中的貓膩知道的清清楚楚,那貞美本來就是九王府的暗衛親自送到皇帝手邊的,且皇帝剛剛姍姍來遲,明顯已經跟楚封崖設計了一個大坑讓楊氏等人來跳。
至於她自己,根據九王爺給的小紙條所說——隻管放開了手,怎麽痛快怎麽來,天塌了還有他替她扛呢!
更何況,如今這“天”,早就偷偷站到他們九王府這邊了。
可惜能夠看破這一局的人少到沒有,唯一一個可能已經察覺了的白靈兒還是個自私自利到了變態的神經病,竹悠相信這女人巴不得自己把楊家狠狠削一頓呢,誰讓這段時間楊家等勢力,因為前段時間虐殺孩子的事情,把白靈兒錯待得不輕。
皇帝一走,全場自然由地位更高的楊太後做主,大多數人都覺得皇帝這是要在查清楚誰縱火燒宮之前,先給九王府點兒顏色看看。
老臣一派按兵不動,倒是女席這邊的人一個個都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如今皇帝不在,楊太後是她們這邊的,她們想做什麽,豈不是易如反掌?且,她們還有老臣一派的丈夫爹兄做後盾,而竹悠這邊,卻隻剩下一眾口舌笨拙的武官,那些人說話,還不如不說呢。
皇帝走了,竹悠輕笑了一聲,淡淡地開口將趙青的責問接了過來。
“趙大人可是對我有所不滿?”她問道。
趙青的神色微微一滯,眼見皇帝非但沒有接他的投誠,還轉身走了,便知道自己做的還是不夠。
他咬了咬牙,眼底閃過了一絲冷色,麵上卻做出憤怒地樣子,冷笑道:“那蠢婦頂撞九王妃,是她的不是,但是她好歹也是從三品的誥命,九王妃這般作為,不怕寒了氏族的心麽?”
他頓了頓又道:“皇上雖然不在,但是太後娘娘還在,還請娘娘為微臣做主!”
這一招,看似是在聯合楊太後謀害竹悠,實際上卻是察覺到了不對勁兒,順著皇帝和九王妃的意思,要把楊太後徹底拉下水了。
楊太後有些不喜地皺了皺眉頭,顯然覺得趙青這條狗並不如自己想象中得好用——放他出來就是讓他咬人的,想不到竟然還敢反過來讓主人勞心。真是個廢物!
楊太後冷哼了一聲,看向了竹悠:“九王妃你可知罪……”
“太後娘娘果然是年紀大了,這才多久的事情,竟然已經不記得了。”竹悠冷笑著打斷了楊太後的話,淡淡地道:“我與太後平輩,且這件事情隻要不瞎的都能看得出來對錯,你上來便要將我定罪,敢問我何罪之有?!敢問你哪兒來的自信我就會任由你辱沒?!”
“你!”楊太後一雙眉眼倒豎,眼底滿是淩厲:“伶牙俐齒,牙尖嘴利!南海顧家的家教,哀家算是見識了!”
“太後又錯了!”竹悠挑眉,神色淡漠而隨意:“這帝都誰人不知,我可不是出自什麽顧家,而是楊家女親自調教長大的。沒長歪真是對不住太後您啦,隻不過南宮竹悠讀書雖少,卻還是有禮義廉恥之心的,有些事情,真是勉強了也做不來。
楊家小姐們淫奔逃婚,上趕著做小妾,謀害正妻,毒殺子嗣,誣人清白,甚至是閨閣小姐玩弄蠱蟲,耍弄下三濫的藥物……嗬嗬,這般德行,我便是真有這份聰明勁兒去學,也沒那麽厚的臉皮觀察怎麽做啊。哦,對了,還有幹涉朝政,牝雞司晨!”
前麵的一樁樁說出來,與楊家有關係的女眷們,臉色頓時青黑了,而這最後一項說出來的時候,算是徹底點爆了火藥桶。
什麽叫幹涉朝政,牝雞司晨?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楊太後,可還有別人?這不是指名道姓地罵人呢麽!
楊太後和楊聞珽瞬間臉色青黑,他們簡直不敢想象這些話傳出去以後,會是個什麽效果。
在整個老臣一派的人中,有多少盟友是娶了楊家的女人?
楊家女擅長後宅陰私,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然而哪一家的女眷又不擅長了?這話不說出來還好,說出來了,那些眼底容不得沙子的,豈不是要跟楊家結親結成仇了?
就說這趙青的娘子,當年可就是毒死了大婦上位的。
楊太後總算是知道皇帝怎麽就任由自己跟竹悠掐了,感情他是早就看透了自己想要將楊家嫡女楊翩然嫁進皇宮,所以才來了這麽釜底抽薪的一招。
這可真是毒啊,這一招下去,隻要大理寺一句“風評不清白”,就能夠絕了楊家女入宮的機會,如今的大理寺,可早就不是楊家的天下了。
楊太後想清楚這件事情還算是晚一些,但是楊聞珽不一樣,他幾乎是在皇帝走後沒有多久就想明白了這一點——皇帝不想再讓楊家女進宮!
楊家最近的舉動,越發的冒進了,那條密道一出,別說是一國皇帝,就算是普通人都受不了了。就算是楊家將女兒塞進後宮做人質,怎知皇帝不會覺得這人質根本就是個間諜?
若說原本皇帝還有什麽忌憚,那麽現在,今日皇宮中縱火殺人,下藥禍亂之後,皇帝即便是對楊家再有所忌憚,也絕對不會再容忍下去。
畢竟,比起自己的命,跟九王府聯手算什麽?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楚封崖真的造反了,以他的性子,至少還會留下皇帝一條命,然而換了楊家……
楊聞珽冷冷地瞪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楊太後,隻覺得身心俱疲。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錯了,楊家,即便是需要一些依仗,即便是需要一個名頭,也不該將所有的寶都壓在女人的身上。
白靈兒,她就算是身份尊貴,她背後就算是站著不少龐大的勢力,然而是不夠,她差的太遠了。
不適他看不起女人,而是白靈兒和楊太後這兩個女人太自信,卻又偏偏有了自信,卻沒有縱觀大局的大局觀。
比起朝堂之上的勢力爭奪,虎口奪食,需要的是步步驚心,環環相扣的陽謀為主,陰謀為輔,而不是躲在陰暗角落裏算計來算計去的小道。
白靈兒這個女人,狠辣有餘,大氣不足,很多事情上,她比南宮竹悠差遠了。
至少,南宮竹悠敢在丈夫被人算計的時候,不需要證據就抽了她的臉,她敢嗎?
然而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楊聞珽已經無力阻攔,他幾乎可以預見在趙青之後會發生什麽了。
這根本就是一個坑,且還是九王府和皇帝暴怒之後臨時挖的,然而無論是楊太後或者是白靈兒,都已經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他便是想攔也攔不住了。
“外公在想什麽?竟是這樣入神啊。”
耳邊忽然傳來了甜美幹淨的柔軟聲音,楊聞珽不用轉身也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他攏在袖袍下的手微微緊了緊,露出一抹微笑:“靈兒怎麽跑到這邊來了?”
白靈兒輕笑出聲:“有什麽關係?皇上說了,大家可以隨意呢,已經有好多人都與自己的家人坐在一起了,所以我便過來了。外公果然是在想什麽事情呢,不然怎麽連這個都沒有注意到呢?”
楊聞珽看著白靈兒言笑晏晏的樣子,忽然間隻覺得一股涼氣被背後升起,滲得他打了一個寒戰,近乎毛骨悚然地開口:“你……你……”
“怎麽了嗎?”白靈兒擔憂地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微顫動:“外公是覺得哪裏不舒服嗎?這可怎麽才好?不如我們回家吧。這段時間,外公實在是太累了。”
如果說剛開始楊聞珽還覺得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不過是猜想,此刻,卻已經肯定——白靈兒哪裏是不知道有坑還往裏跳?她分明是早就知道有坑,且她非但沒有覺得害怕,反而興致勃勃地推了某些人一把,作壁上觀罷了!
“你!你想……”毀了楊家嗎?!楊聞珽簡直氣瘋了,他此刻才終於知道為何好端端的,楊翩然卻在今日病了沒來,也知道為何楊太後沒告訴自己就擅自對九王府動了手,原來一切都是白靈兒策劃的!
“外公想說什麽?”白靈兒仍舊麵色茫然地看著他,就像是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眼見楊聞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卻偏偏還要顧忌著這裏是皇宮,不能隨便說話,白靈兒的心中便生出幾分痛快來,隻是麵上仍舊是一片純孝:“外公你等著,我這就去跟太後娘娘說,我們立刻就去休息,您的身體,真是太不好了!”
楊聞珽眼睜睜地看著白靈兒滿目憂色離去的樣子,隻覺得一口老血憋在了胸口,差點兒憋悶得讓他昏死過去——這個女人,真是瘋了!她竟然為了出氣,為了讓遏製楊家的勢力,借用敵人的手來斬斷自己的臂膀!她到底哪裏來的那麽大的自信,以為單憑那些黑暗裏的臭老鼠,就能奪得皇位的?!
白靈兒過去的時候,楊太後正被竹悠氣得發蒙,聽見白靈兒要伺候楊聞珽走,她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白靈兒正待再說,竹悠卻輕笑著開了口。
“怎麽了這是?白姑娘這是把大家的興致撩撥起來了,就要退走了?嗬嗬,這可不像是白姑娘的性子啊,我猜猜,難道是你那位相好,姓莫的養好了傷,回來了?”
白靈兒的神色微微一滯,一雙柔軟的眸子,倏地淩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