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簡單粗暴
聽到楊聞珽要與自己動武，楚封崖很是善解人意地後退了一步，然後抽出了刀來：“來吧，楊大人，來與本王拚了吧，請。”
那語氣，竟然那麽的真誠和期待。
楊聞珽再一次被淩霄血糊住了喉嚨，半晌都蹦不出一個字來。
“九叔，不要鬧了。”楚賢忍無可忍地開了口，臉色冷冷的：“楊家的事，總是要解決的，九叔就算是氣死了楊閣老，也不過是多添了一條人命罷了。除了增加九叔的罪名，什麽好處都沒有。”
楚封崖嗬嗬一聲，閌閬一聲收了唐刀入鞘，俊臉上好不遮掩地表露著沒能弄死楊聞珽的遺憾。
楊聞珽這一口氣憋得不上不下的，喘息了好半天，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來：“九王爺，楊家死了這麽多人，你說吧，你準備怎麽辦？！”
他大概是氣狠了，也再不想多跟楚封崖再多說一句話，所以一上來，就用了最直接的方式。
人死了，說吧，怎麽賠？
這一問，真是相當的簡單粗暴。
楚封崖似笑非笑地看了地上蓋著白布的那些屍體一眼，側頭問道：“楊大人的意思，是想要多少錢？”
楊聞珽尖叫：“我們楊家的人命，就是用錢來衡量的嗎？！你這是在侮辱我！”
楚封崖哦了一聲：“不要錢啊，那殺人償命，你是想要本王給你償命嘍？”
楊聞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抑著怒氣道：“老臣自然不敢讓九王爺給楊家人償命，更何況，這些人也不是九王爺殺的，臣，鬥膽向九王爺要幾個人，那幾個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楚封崖冷了一張臉，扭頭扔出了兩個字：“不給。”
楊聞珽滯了滯：“臣還沒有說完！”
楚封崖冷笑一聲：“說完了也不給，想要我的人的命，容易，自己有膽子，就上來拿！拿得走，算你的本事！”
楊聞珽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不講理的，往日裏，就算是文官和武官幹上了，那些武官也還是有下限的，可是看著麵前的九王爺，他真的不知道這個人的下限在哪裏。
他們家裏死了那麽多的人啊，他不過是讓九王府退幾步罷了，又怎麽了？這樣都不滿足他，這是非要逼著他跟他死磕了是嗎？
楊聞珽怒道：“這也不給，那也不給！那好！好好好！既然如此，就照著大齊律來好了，殺人償命！既然九王爺想要跟老臣死磕，老臣便舍出了這一身剮，陪王爺玩兒個盡興！”
楚封崖的臉色一冷，臉上的笑意緩緩地收斂了起來：“楊大人，這是要認真了？”
楊聞珽眼見楚封崖終於變了臉，這才終於覺得自己的心氣兒順了幾分。他看了一眼白靈兒，隻見那死丫頭正看好戲似的站在一旁，竟是在跟南宮竹悠的交鋒中敗北之後，再不吭聲了。
他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心中想著，無論如何，他也要將楚封崖這邊的人攥死了幾個才是，隻有真正捏住了楚封崖這邊的人的性命，這兵痞子才會乖乖地跟他談了吧？
哼。
真是作的！
楊聞珽冷笑一聲，壓住了眼底的得色，冷冷地道：“這不正是九王爺想要的嗎？既然九王爺想玩兒大的，老臣沒道理不陪著！”
楚封崖神色森然地看了他一眼，他卻再不看楚封崖了，反而刷刷兩步走到了皇帝的麵前，徑直跪下，大聲道：“皇上，臣，懇求皇上按律法來判斷這次的對錯，使冤死的人，沉冤得雪！”
楚賢皺了皺眉頭，看著楊聞珽篤定的臉，沉聲道：“楊閣老可想清楚了？九王府殺了人，照朕原本的意思，整頓了龍虎衛，處置了九王府，才是正途，楊閣老這般，是非要揪出幾個人才肯甘心了？”
楊聞珽肅著臉，狠狠地搖了搖頭：“龍虎衛再怎麽處置，有先皇的詔書在，最終也不能如何。九王爺是皇上的親叔叔，若是皇上動了他，豈不是要讓天下人詬病？這本就是楊家和九王府的事，楊家，不敢讓皇上因為我們受了牽連。”
他這麽說，就是下定了決心要跟楚封崖死磕了。
誰都知道，楚封崖最是護短，也最是重視他手底下的人。
若是真能揪出來幾個龍虎衛的高級將領，那麽，就相當於捏住了楚封崖的一根軟肋，就算是不能拿到好處，弄死弄殘了這幾個人，也算是狠狠地撕下了楚封崖的一塊肉來！
楚賢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朕便當這一次這公正人。”
他說完，看向了楚封崖，第一句話，便是向著楊家的：“不奉召的情況下，九叔在帝都動用軍隊，實為大不敬。打砸大臣的府宅，實為囂張跋扈。誅殺無辜之人，實為作惡多端。九叔，這些罪狀，你可認？！”
這話，用的雖然是問句，但是語氣，卻是帶著冷意的陳述。
楚封崖沉默著將所有所有人都看了一圈，沒有回答楚賢的話，反而問道：“這麽說，今日，就是楊家一家，狀告我九王府了？”
幾個大臣遲疑了一下，咬了咬牙，抬腳走到了楊聞珽的身邊。
他們都是早就上了楊家的船的人，楊聞珽既然決定孤注一擲，那麽，他們也隻有跟上了。
這個時候，眾人的目標都格外的明確——坐實了楚封崖殺人放火的罪名，一定要徹底撕下他的左膀右臂！
隻要趁著這個機會弄死幾個人，不就是給他們自己人騰窩了麽？這樣一步步的蠶食下來，軍部，終將不會再是他楚封崖的天下了！
“榮國公，竟然無動於衷嗎？！”楊聞珽一雙冷厲的眼睛盯上了南宮豪，眼底帶著幾分威脅。
楊家和南宮家是世交，更是早就定好了的合作夥伴，可是自從上次的事情了了之後，他就察覺到，南宮家，是真的想要另謀出路，跟著別人幹了。
楊聞珽看著南宮豪沒什麽表情的臉，冷冷地道：“你可不要忘了，是誰殺了你們南宮家那麽多人的！”
南宮豪抬眼看著楊聞珽，一雙眼睛裏充滿了血絲。
他的目光有些沉，看得人莫名地就會覺得不舒服：“南宮家的事，用不著你們楊家來插手。”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他還是一掀衣擺跪在了楚賢的麵前：“請皇上，為我們南宮家做主！除非九王爺能夠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們南宮家，日後與九王府不死不休。”
南宮家，的確是最有資格說這個的，因為整個榮國府都被楚封崖給碎了，死的人也不比楊家少，這麽些日子以來，南宮豪比楊聞珽還要更加心力憔悴。
楚賢看向了楚封崖：“九叔。”
楚封崖冷笑一聲，淡淡的道：“楚某人恭候榮國公的大駕了！”
南宮豪冷冷地看了楚封崖一眼，沒有接話，也沒有站起來，又衝著楚賢磕了一個頭之後，才沉聲道：“臣，還請皇上做主，追究楊家陷害我們南宮家之罪！”
楚賢一愣：“陷害？”
楊聞珽的臉色也是一青：“南宮豪，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們楊家陷害你？你的腦子是不是不清楚了，現在該幹什麽，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南宮豪冷笑一聲，抿了抿唇，一個字也不說了。
楚賢眼中閃過了一絲有趣的神色，瞧著南宮豪和楊聞珽一個賽一個難看的神色，低垂了眼簾，淡淡的道：“既然楊閣老和榮國公都要算賬，那麽，便一起清算了吧。”
南宮豪恭敬地磕了頭，然後站在了一旁，冷著臉不吭聲了。
楊聞珽這算是腹背受敵，眼睛裏都冒火了，然而瞧著南宮豪的樣子，卻又忍不住生出了幾分疑惑，因為他剛剛一抬眼的時候，分明瞧見，這南宮豪看著楚封崖的目光很惡毒嘛，怎麽也沒有要跟楚封崖聯合對抗楊家的意思啊。
難道說，這貨就是純粹地想要趁火打劫？
這個認知讓他膩味透了，但是膩味的同時，卻又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冷笑——隻要南宮豪有所求，他就能接著利用他！
南宮家，可是他早就看好的存錢庫，怎麽能說丟就丟了的？
他想通了這一點，眼中便帶著幾分算計的神色，輕輕地看了白靈兒一眼，塞了一塊免死金牌給她，然後衝著南宮豪的方向指了指，意思再明顯不過。
這是要用楊家的免死金牌，來救楊氏了。
楊氏不能死，她一旦死了，原本就跟楊家起了間隙的南宮家，就會徹底跟楊家越走越遠了。
白靈兒低頭把玩著手裏的金牌，很快就想通了這其中的關卡，抬頭看了一眼眾人，隻見楊聞珽已經跟楚封崖對上了，她便悄悄地走到了南宮豪的身邊，輕輕地扯了扯南宮豪的袖子，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委屈的表情。
“姨夫，靈兒知道你生靈兒的氣了。這一次，真的是靈兒自作主張了，可是，靈兒也是被逼無奈的。族裏的那些人有多急功近利，姨夫還不清楚麽？
我，也真的是沒有辦法了。我的蠱王才練了一半，如今受製於人，能有什麽法子呢？姨夫，對不起，我現在才知道，他們竟然利用我，對你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
你別擔心，我已經找到了解藥，這一次回去，我一定會拿出解藥，解開姨夫身上的毒！您和姨媽，一定會有孩子的！”
白靈兒的話，讓南宮豪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絲絲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