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揍的就是你
楚封崖一記鞭腿,當真是驚豔了所有人。
什麽女人不能打,什麽朝堂之上不能動武,什麽婦孺要照顧一下……
這些籠籠統統的原則,在楚封崖覺得可能威脅到自己人的時候,瞬間就會湮滅成渣。
他,再一次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軍人和普通人的差別。
在軍中,即便是小孩子也是能要人命的,看起來柔弱的小婦人,也是能讓一整支軍隊消失滅跡。
楚封崖考慮一個人是否該殺,從不需要考慮這個人在輿論上是否該殺,他隻看一樣——這個人是否會威脅到他的人!
很顯然,又跳出來作死的白靈兒和白氏,點燃了他心頭的怒火。
他想起今早離府的時候看到的場景,瞳孔就忍不住緊縮起來。
那樣瑟瑟發抖地鑽在被子裏的竹悠,仿若一隻無助的小獸,身體冰涼,即便是燒了暖炕,竟然也暖不了她分毫。
褚大夫說,她需要靜養,再經了什麽折騰,就算是他也拉不回來了。
他想叫她休息,所以,他願意不辭辛勞地將外麵所有的事情都親自應付,甚至冷著臉下了令,封閉了九王府。
他做這麽多,就是想讓竹悠靜養,可是白靈兒這麽一出,卻偏偏要與他作對。
看她端著的是誰的排位?
小楊氏!
楊倩倩!
這兩個害人不成反自殘的賤人,竟又被這女人弄出來了!
“九……九王爺,老身怎麽說也是二品誥命,你……”楊白氏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膝蓋疼得她幾乎想要痛哭流涕,可是一看白靈兒,又心疼得什麽都忘了。
此刻的白靈兒,看起來真是叫人心疼死了。
隻見她脆弱地趴在地上,一身素白的衣服映襯得那張小臉兒更加嬌弱,她踉蹌著爬了起來,卻在爬了一半地時候跌落了下去。
她的動作就像是計算好了一半,那麽脆弱,那麽美麗,竟讓人忍不住想起來斷頸的天鵝。
大多數人都忍不住露出了憐惜之色,覺得九王爺做得太過了。
飽讀詩書的大人們,覺得楚封崖下手太狠,竟連婦孺都不放過。
粗狂豪放的武官們,覺得楚封崖幹淨利落,就是有點兒不曉得憐香惜玉。
皇帝……
皇帝臉色沉沉,坐在位置上沒有吭聲。
“九王爺,這是想要滅口麽?!”白靈兒扭頭看了楚封崖一眼,這一次,她的眼中終於沒有了濃濃的愛意和純真,而是三貞九烈的剛強。
她揚起了脖子,叫道:“我,我白靈兒,過不了幾個月,也是要當王妃的人了!同是宗族之親,九王爺不覺得,你為了遮掩九王妃的過錯,太過霸道了嗎?!”
楚封崖厭惡地撇開了臉:“不覺得。”
白靈兒被他那看到髒東西似的反應弄得怔了怔,臉色一白,又浮上一抹鐵青:“九王爺不要欺人太甚,我……”
“你又想以死明誌了?盡管去死好了。”楚封崖的眉頭又皺緊了幾分,側著身子讓了幾步,將不遠處的柱子讓了出來:“撞吧,使勁兒點兒,別沒死還汙了皇上的大殿。”
“你!”白靈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自認對楚封崖還算得上了解,這個男人,就是一個典型的英雄。
他正直,剛強,有責任感,重感情。
這樣的人,就像是上蒼親手打磨出來的一柄長刀,頂天立地,可開日月。
可是,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人尖銳起來的時候,竟然……這麽的不要臉!
“九王爺,你不要太過分……”楊白氏忍不住扶起來白靈兒,她佝僂著身子抱住了白靈兒,兩個人看起來真是可憐極了。
兩相對比,楚封崖簡直像是要屠城滅國的該死惡人。
“你閉嘴!”旁人尚且還沒有開口,楊聞珽當先怒了。
他先是大吼一聲震住了楊白氏,然後立刻衝到了她的身邊,一伸手便將白靈兒手中的兩個牌位奪了,劈裏啪啦地折斷了,然後扭頭就衝到了大殿之外。
也不知道他將那兩個牌位扔到了哪裏,總之他回來的時候,白靈兒和楊白氏還都沒有反應過來,而他,卻已經痛哭流涕地跪在了地板上。
“皇上,請皇上饒恕臣管家不嚴之罪吧。這兩個無知婦人衝撞了皇族,使廷議之地沾染上了汙穢之氣,臣,臣實在是懊悔至極,都是臣沒有教導好她們!”
楊聞珽口口聲聲地懺悔著,每一字,每一句,話裏話外卻都在強調著兩個婦人的“無知”。
任誰也不好責怪兩個失去了親人,走投無路之下才亂闖皇庭的婦人的,即便這兩個婦人蠢了些,那也是被某人給逼瘋了,所以才會如此無狀。
這朝堂之上的,又有哪一個不是人精呢?
這楊聞珽嘴裏說著的是請罪,然而這話裏話外,卻哪裏又不是在向皇帝告狀?為自己伸冤?
楚封崖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聽著,眼見楊聞珽已經從九王妃殺人,說到了九王爺殺人放火,老弱婦孺皆不放過,眼底的神色越來越冷,隻是嘴角,卻翹起了一個冰冷的弧度。
白靈兒和楊白氏,是自己私下決定來告禦狀,根本就沒有跟楊聞珽商量,這一點,毋庸置疑。
楊聞珽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還有那塊被他偷偷撿起來的金牌,想必這一次之後,是徹底保不住了。
楚封崖忽然很想知道,上輩子讓楊聞珽等人恨不得跪舔的白靈兒,此時此刻,在他們這些人的心中,又是個什麽地位呢?
如果楊聞珽能說實話,他一定會涕泗橫流地表示——白靈兒這個女人,就是個坑貨!
他怎麽也沒想到,白靈兒竟然敢攛掇著楊白氏來朝堂上鬧這麽一出。
這一下,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原本,他是可以一步一步地跟皇帝聯手,從楚封崖這裏撕下一塊肉來得,可是現在,那一塊金牌出來,這兩塊靈位擺上來,皇帝能給得了他楊家的好?
得了,前幾天剛送出去的官位,生意,今日,又要再加上這麽一塊免死金牌了!
他低垂著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扭曲至極的表情。
但是抬起了頭的時候,臉上卻已經隻剩下了悲慟:“皇上!皇上啊,請皇上饒恕她們兩人的無知之罪,也請皇上體恤我們楊家上下死了那麽許多的人……”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了一絲肉痛的神色,僵硬著手臂舉起了還沒有捂熱的金牌,沉聲道:“臣,臣犯下如此大的失誤,再無顏供奉先帝禦賜的金牌,臣祈求皇上,讓臣歸還這份聖恩!”
歸還聖恩?
這個,可真的是天大的恩典了。
這枚免死金牌,因為是先帝臨終所賜,已經不僅僅是一快免死金牌,還是能夠壓製新帝的一項利器了,如今,卻不得不送給皇帝,來堅固原本就鬆動至極的“聯盟”了。
楚賢沉著臉哦了一聲,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朕,便替楊卿家收回了。日後,還望楊卿家好好管家家人,再不要養出什麽不知輕重的女子。”
單單是這一句,就讓以後楊家女子出嫁艱辛了。
皇帝都說不知輕重的女人,能好得了麽?
“是。”楊聞珽咬著牙謝了恩,眼見皇帝拿到金牌的瞬間,果然露出了喜色,不禁更加肉疼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妻子和外孫女,竟見這兩個人臉上都還帶著幾分不滿意,頓時心口更加淤塞。
他生生壓下了喉嚨裏幾乎要噴出來的老血,勸自己道:雖然白靈兒手段太過極端了些,但至少解了剛剛楚封崖布下的局。
如今,是女眷對上女眷,楚封崖總不能再說什麽有事衝著他去,不要針對女人的話題了吧?
白靈兒果然沒有辜負他得眾望,在誠懇地告罪,謝恩,以及一番聲淚俱下惹人憐愛的哭訴之後,顫抖著嘴唇看向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她含著淚水問道:“皇上,臣女自知今日來這皇庭不合適。隻是,臣女的親姨媽,親妹妹死的不明不白,而後來發生的這一切,臣女不知道對與錯,臣女隻是想,無論如何,都死了太多的人。
難道,這世間便沒有王法了嗎?竟然隻是為了一個‘殺人滅口’,就要這麽許多的無辜者,付出這麽多的鮮血嗎?!”
她顫聲說完,伏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臣女不過才剛剛十六,從未走出過閨閣之中,自幼也不過讀些《女戒》、《女則》之類的書,平日裏見了血都會頭暈,又怎麽會……怎麽會去做下毒害人這樣可怕的事情?”
她滿臉的委屈和傷心欲絕,仿若看不到天理昭昭的可憐孩子,顫抖著肩膀,用一張濡慕的臉看著皇帝,一字一頓地問道:“皇上,您是這天下之主,是我們大齊得主人,求您告訴我,這天下,它還有律法嗎?它還有天理嗎?!”
她昂起了頭,用一種所有人都人忍不住產生共鳴的聲音,大聲問道:“難道做錯了事情的人,就不該受到懲罰?難道無辜的受害者,就應該悲慘的死去?難道,我們大齊,竟容許被這樣那樣的人,隻手遮天嗎?!”
她大聲道:“我不服!我就是不服!為了那麽許多枉死的人命,臣女懇求皇上,履行律法,為那些無辜枉死的人報仇,以正大齊的律法!臣女,要與九王妃對質!臣女,沒有害她!”
這最後兩聲,簡直聲動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