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好大一個坑
能夠知道竹悠肩膀上月牙痕跡這種私密事,對旁人來說或許太難,對楊氏和白靈兒來說,卻是簡單至極。
當初一個春柳,便不知道將竹悠的多少底細都泄露給了這兩個人了。
“你敢汙蔑我?”竹悠的臉上果然露出了幾分驚慌之色,急聲道:“你可知道,汙蔑當朝皇妃,是個什麽罪責?”
“汙蔑皇族,尤其是九王妃這種身份尊崇的王妃,而且還是在她的名節上誣陷,那麽,是要連坐,一族內悉數處死,三族都是要流放的!”李政沉聲說道,他神色嚴厲地看向了那中年男子,沉聲道:“你,可要想清楚了!”
男子聞言,倏地抬頭,驚恐地看著李政,整個人都僵住了。
楚封崖冷笑一聲,緩緩地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話,對本王的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那就不是一個死,可以解決的了。”
那凜冽的殺機實在是太過可怕,讓男子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臉上的血色迅速退去,想到坊間流傳的有關於楚封崖的傳說,他就忍不住恐懼得牙齒打顫。
楊氏一看便覺得不好,急聲道:“你們這是誘供!這分明就是偏向她南宮竹悠!我不服!”
“你憑什麽不服?!難道你也要作證,說我跟眼前這個男人私通不成?”竹悠冷聲問道,眼底有壓製不住的狂怒。
楊氏眼見竹悠原本的平靜似乎都被打破,頓時心中大喜。
隻是瞧著竹悠的反應,她就敢肯定,竹悠破不了這一局了。
因此,她冷笑著道:“當年,可是你哭著求我讓你嫁給你這位表哥的!也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你們兩個已經有了首尾!否則,我怎麽會頂著壓力,給你定了江南那麽遠的一門親事?!”
楊氏說的是有理有據,甚至於她說的這門親事,當時許多人也都是知道的,甚至一度對榮國公的腦袋怎麽長的產生過質疑。
畢竟,嫁個庶女到商賈之家還可以理解,但是將這身份尊重的嫡女也要嫁給商賈之家,就顯得有些不正常了。
因此,楊氏這麽一說,當年的事情跟今日的事情結合在一起,竟是完美至極,任誰也找不出一點兒錯處來。
即便是楚封崖,若非是清楚地知道竹悠的為人,又確信自己當時娶她的時候,她的確是完璧之身,恐怕也會被帶進了溝裏去了,他似乎記得,竹悠的肩膀上,的確是有一個月牙形的疤痕。
“你!你胡說!我沒有!”竹悠猛然轉身,語氣急促地衝著楚封崖急聲道:“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我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她,她是在誣陷我,他們都是在誣陷我!”
楚封崖看著竹悠,沉重的心中瞬間碎成了渣,他甚至差點兒繃不住笑出來。
這人,總是這樣的招人疼,就是演戲,也演得讓人哭笑不得。
明明聽她的聲音,像是急切得都快要哭了,可是看著她這張麵無表情的小臉兒,他打心眼兒裏察覺不出她的擔憂到底在哪裏。
“你若是沒有,隻管去驗身便是。”楚封崖配合地冷著臉,哼道:“若是真的是他們誣陷你,本王一定替你活剮了他們!”
“可……可是……”竹悠滿是遲疑和慌張,甚至還忍不住拽了拽自己的衣襟。
楊氏看了她這幅樣子,更是肯定竹悠不敢讓人看她肩膀上的傷痕,冷笑著道:“南宮竹悠,你若是行的端做得正,便讓人驗看一番,瞧瞧你肩膀上是不是真的有這麽一個見不得人的痕跡!”
“你!你為什麽總要害我!”竹悠轉頭,憤怒地看著她:“你不怕遭報應嗎?!”
“哼!有皇家,有王法在,這報應不報應的,也不是你說了算的!”楊氏冷笑一聲,篤定地道:“我敢發誓,你肩膀上就是有這麽一個痕跡!若是我誣陷你,你隻管來找我算賬好了!”
“你……”竹悠咬了咬牙,不再看楊氏得意的樣子,轉頭看向了李政:“李大人,他們若是陷害我,你可能為我主持公道?!”
李政沉聲道:“下官雖然人微言輕,但是也不會任由某些人踐踏這大齊的律法!”
“好!”竹悠點了點頭,聲音忽然間就平靜了:“煩請大人找兩個可信任的女子,跟我進內房查驗吧。”
李政微微一怔,但是瞧著竹悠篤定的樣子,很快便指定了兩個跟楊家和九王府都沒有牽扯的女子,跟著竹悠進了內房。
少卿,三人一起走了出來。
那兩個女子衝著眾人搖了搖頭。
竹悠神色淡淡地走到了楚封崖的身邊,看著他疑惑的神色,衝著戚染的方向,輕輕地眨了眨眼睛。
楚封崖忽然記起來,自從戚染來了以後,似乎天天都在幫竹悠調養身子來著。以戚染對藥物的控製和使用來說,去除一道疤痕,顯然並不是什麽難事。
他看著不經意間又坑了人的竹悠,好笑地抿了抿唇,伸手握住了她有些冰涼的手。
有一抹暗色從他的眼底閃過,他忽然間覺得,自己對她,還是不夠好,他還想對她更好一些,再好一些,好到她以後再不需要靠這些幸運才能保全自己。
“不!這不可能!”楊氏第一個驚呼出聲,聲音裏帶著驚懼的顫抖:“這不可能!她肩膀上的傷,是她六歲那年被烙鐵烙上去的,怎麽可能會消失?!這根本不可能!”
“一個六歲的孩童,無端端的怎麽就會碰到烙鐵了?!”楚封崖神色一冷,目光瞬間就陰鷙了下來。
楊氏自覺失言,捂住了嘴,再不肯吭聲了。
這一刻,所有的事情簡直不言而喻。
楊氏這些年來的偽善,在這一刻撕扯開來,眾人不用猜就能想象得出這其中血淋淋的真相了。
再沒有人會相信榮國府對南宮竹悠有什麽養育之恩了,即便是南宮豪這個爹,日後恐怕也再不好意思明目張膽地說什麽孝道了。
今日這一場牽扯到名節的戲碼,顯然都是楊氏等人自己作出來的了。而那所謂的受害者楊倩倩,這一刻眾人再看,惋惜之餘,卻終究少了幾分憤怒了。
害人者,終究會不得善終。她也算是有些臉麵了,至少還知道以死來保住自己的清名。
“你看我做什麽?!”南宮豪被楚封崖盯的難受,忍不住怒道:“小孩子不懂事,磕磕碰碰那是難免的,這有什麽?!”
一句話,就將一個渣爹的形象暴露無遺。
這滿屋子的女人,此刻再看竹悠的時候,眼睛裏都帶上了一絲同情,而對楊氏,則充滿了惡感。
“說!是誰叫你誣陷本王的王妃的?”楚封崖問道,眼見那男人竟然還敢猶豫,抬手便是一刀,刷拉一下子便在他的臉上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來。
“啊!”男人慘叫著,捂著臉就滾倒在了地上。
眾人被他這突然動手的凶狠樣子嚇得呆了呆,瞧著他麵無表情地甩著刀上鮮血的樣子,隻覺得一股涼氣竄上了心頭。
他們這才想起來,今日這個好脾氣的,一而再再而三被南宮竹悠攔住了沒動手的男人,是真正殺人如麻的將軍王,是隻說出名字,就能嚇得小孩不敢哭的將軍王!
這人,可真的是一個動輒就殺人的殺神呢!
“本王在問你話呢,你要本王再與你說第二遍麽?”楚封崖問道,邁步走到了男子的身邊。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修長的腿微微一抬,砰的一腳便踹到了他的肚子上,頓時讓他疼得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男人驚恐地叫道,連滾帶爬地挪到了牆角,叫道:“我們家江南的生意最近遭到了點兒波折,爹爹便派我進京,求榮國府的幫忙。
雖然說前幾年,榮國府嫡出小姐跟我爹的婚事沒成,但是這些年我們也往榮國府送了不少的錢財,所以爹就叫我過來求一求。”
他說到了這裏,眾人這才反應了過來,原來那一場婚事,竟然不是要將南宮竹悠嫁給這中年表哥,反而是要將她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前幾天,這兩位夫人找到了我,跟我說,隻要我能夠和九王妃成了好事,拿捏住了九王妃的把柄,就,就什麽都幫我們家的!
我,我就想著,反正她原本也是要嫁給我爹的,又是個懦弱的女人,就算是被怎麽樣了也肯定不敢亂說話。所以,就,就按照約定,去了花叢哪裏,誰曉得,九王妃突然就變成了楊倩倩了!”
他頓了頓,眼見楚封崖臉色嚇人,嚇得尿了褲子,近乎尖叫地叫了起來:“我,我也不想的啊!剛剛被人抓走的時候,我悄悄跑了出來,想去問問楊倩倩,到底是怎麽回事。誰,誰知道,她竟然上吊死了!”
他驚恐至極地說道,顯然是想到了楊倩倩的死狀,忍不住抖了抖:“我本來想跑來著,卻忽然就出來了一個人,她給我下了毒,然後讓我按照她說的做,不然,不然就……”
他說到了這裏,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片猙獰之色,頓了頓,啊的慘叫了一聲,竟是發瘋似的站了起來,紅著眼睛四處看了一眼,就是一扭頭,惡狠狠地就朝著牆上撞了過去。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他在眾女眷驚恐的尖叫聲中,生生把自己撞死在了那堵雪白的牆麵之上。
一瞬間,那紅的,白的,鋪滿了這原本該清淨的佛門清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