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論流氓與淑女
楊氏臉色鐵青地看著竹悠，擦著眼角淚花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竹悠皺眉道：“我說您是不是也該調整一下心態了？這早就不是您哭著求我娘，讓您當個小貓小狗的時候了，如今你也是正妻了，怎麽還這麽一副小妾的做派，讓人看著就不舒服！”
眾人聞言，下意識地看向了楊氏，平日裏倒是不覺得她如何，隻覺得是個溫柔大方的，如今被竹悠這麽一點，頓時覺得膩歪至極——家裏的那些小妾們，可不就是這麽三天兩頭的，就喜歡如此在自家丈夫麵前撒嬌賣癡一番麽！
這麽一想，對楊氏的不喜歡，更是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南宮竹悠！你真是夠了！”長公主忍無可忍地低喝道：“本宮請你來，不是來看著你撒野的。你最好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份，這楊氏再怎麽說，也是你的繼母，養了你十幾年，你就算是翅膀硬了，也不該如此不尊孝道！”
她說完，就看向了自己身邊的老嬤嬤，顯然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地教訓一下竹悠了。
竹悠卻笑了，瞧著那朝著自己走來的嬤嬤，聲音清越，冷冽得像是冰石一樣：“小染，打。”
戚染倏地抬手，啪的一個耳光，便狠狠地抽在了那嬤嬤的臉上！
“你敢打本宮的人？！”長公主刷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厲聲道：“南宮竹悠，你放肆！”
竹悠冷笑一聲，抬起一腳便踹在了那嬤嬤的腿彎處，踩著她厚實的背，充耳不聞她難聽至極的慘叫聲，徑直朝著長公主逼了過去。
“啪！”她抬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手掌不輕不重地拍在了她所坐椅子的椅靠上。
“楚瑞珠，你才放肆！”竹悠冷喝一聲，她的聲音向來清冷凜冽，可比長公主那中年婦女特有的嗓音有震撼力多了。
“本宮，本宮怎麽放肆了？！”長公主被她居高臨下的樣子逼得難受，抬手就想推開竹悠，卻見竹悠懷裏的那隻貓兒，竟不知什麽事時候跳上了她的胸口，正睜著一雙幽藍色的眼睛看著她，脖頸上的毛炸了起來，尖銳的爪子抬起，似乎隨時都會落在她的臉上！
她渾身一顫，再也不敢動了。
“南宮竹悠，你瘋了？！”楊氏在後麵大叫，好似憤怒的表情裏，卻忍不住夾雜著一絲幸災樂禍。
竹悠嗬嗬了一聲，緩緩地收回了手，直起了腰。
然而就在長公主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她卻是一撩裙擺，忽地抬腿，穿著白色錦緞靴子的腳，刷地一下便朝著長公主的兩腿中間踩了下去。
長公主嚇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地兩腿往外一張，瞧著竹悠那狠狠跺在椅子邊緣上的腳，嚇得臉都白了。
一時間，屋子裏的貴婦小姐們，全部都被竹悠這流氓一樣的行徑給嚇呆了。
她們眼睜睜地看著竹悠一腳踩著長公主腿間露出來的椅子邊緣，然後身子前傾，手臂隨意地耷拉在那拱起的膝蓋上，甚至還伸手逗弄著長公主胸口那隻貓的樣子，嘴張開了，就忘記了合上。
“楚瑞珠，我親愛的長公主殿下，剛剛我問你的那個問題，還記得吧？”竹悠問道，神色清冷中帶著威脅。
長公主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身子僵硬。
“我問你，你憑什麽敢在我麵前囂張，你沒回答我，可能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如今裝了一肚子的屎吧。”竹悠歎息似的笑了一聲，淡淡地瞥了一眼那邊興奮的楊氏。
她忽然就笑了，這回不是那種清淺的笑，而是楚封崖經常露出的那種帶著痞氣的，卻又格外狠辣的笑：“長公主殿下，論輩分，你該叫我一聲九嬸呢！”
長公主呆了呆，張口結舌。
竹悠嗤了一聲，語氣清冷：“就是你那位極喜歡老禦醫的母後，如今也不敢找我的麻煩呢。這可是皇帝親自下的旨意，本宮……嘖，或者說，老身我，是跟你父皇一個輩分的人，知道麽？！”
長公主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瞧著眼前這個麵色清冷地說著“老身”的女子，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的確，這看起來不過剛及第沒多久的女子，竟然在輩分上，足足壓了她一輩！
“至於其他的，且不說你那個出了名沒用的、出自南宮家的駙馬，他不過是一個混吃等死，靠著女人吃飯的軟蛋，除了給作為大齊公主的你奉獻一下體力，還做過什麽好事？”
竹悠冷笑一聲，下巴微揚：“而我們家九王爺，就算是拋開他一身皇家血脈，單憑他從小到大立下的戰功，也足夠封他十個八個王爺了，更何況，他本身就有著跟先皇一樣高貴的血脈？！”
竹悠頓了頓，目光嘲諷地看著臉上血色盡失的長公主，以及其他所有不敢與自己對視的女人們，清冷地笑出了聲來：“你們想找我的麻煩，我倒是不怕你們，隻是你們急著用這些條條框框來壓我的時候，麻煩用一下腦子。
你們這些人，憑什麽敢跟我橫！論身份，我是你們祖宗，論家室背景，我丈夫一個手指頭碾壓你們一打！你們憑什麽跟我比？憑什麽敢欺負我？！”
她嗤笑一聲，淡淡地哼了一聲，然後下了總結：“胸大，無腦，我瞧著，你們肚子裏都是屎啊！”
“你……”長公主首當其衝，氣得眼睛都紅了，卻偏偏不得不承認，此刻的竹悠，早不是幾個月前那個誰都能欺負的軟蛋了。
竹悠哦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來：“抱歉，我說錯了。你這胸並不大，我瞧著，可能小時候沒發育好。”
“你……你……你流氓！你欺負人！”長公主猛然跳了起來，臉上的淚刷拉一下子就花了妝容。
她鐵青著一張臉，惡狠狠地瞪了竹悠半晌，忽然捂著胸就跑了！
跑，跑了？
堂堂大齊皇朝長公主，帝都裏除了楊太後以外最尊貴的女人，竟然就這麽捂著胸跑了。
眾人一時間望著那空蕩蕩的座位，瞧著正收回了腳，一臉平靜地拂著衣裙上褶皺的竹悠，頓時接受不能。
“怎麽了？諸位為何這樣看著我？難不成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不成？”竹悠低眉，抬眼，輕輕一掀衣擺，轉身坐在了主位之上。
眾人瞧著她此刻的樣子，一個個更是臉色詭異。
她們現在才算是真正見識了九王府的門風了，以往的時候，總是聽丈夫兒子們說起那位兵痞子元帥九王爺，說起他談笑間就能殺人放火，一轉臉又能瞬間變成彬彬有禮的貴公子。
她們那個時候是不信的，可是此刻瞧瞧這流氓瞬間變淑女的九王妃，她們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人！
“王，王妃自然是身份尊貴，但是這孝道之說，卻不是尊貴了，就可以不講究的。”楊氏咬著牙說道，想到白靈兒如今還一身疼痛地躺在床上，她就覺得咬牙切齒。
再一想最近這幾天，榮國府天天都要被那些武林人士光顧，就是為了盜走那些畫著莫阡風畫像的畫，甚至整個榮國府的書房全部被從大到小地燒了好幾遍，她就恨不得生吃了竹悠。
尤其是後來那哈努爾親自送來的畫卷，更是越來越過分了，尤其是那張莫阡風摟著個半裸女子的畫，竟是生生刺激得她可憐的靈兒嘔了血！
這個仇，她是一定要報的！
“你這是又要跟我談孝道了？”竹悠看著楊氏，鳳眼微微眯起。
楊氏心中升騰起一絲不好的感覺，可是瞧著竹悠那張跟顧素素極為相似的臉，她就覺得腦袋一熱，什麽都顧不上了：“怎麽？難道大齊以孝道治天下的聖人教誨，到了九王妃這裏，就行不通了嗎？”
那邊，小楊氏也是臉色淒厲，她想到的，卻是自己的女兒。
如今，她可憐的女兒被那麽多人看見出了那種事，要麽就隻能快快地嫁給那個中年人，或者遠遠地嫁到外地去，要麽，就隻能絞了頭發做姑子了。
此刻，她已經忘記了是自己等人對竹悠算計在先，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念頭——她好好的姑娘成了這樣，全部都是南宮竹悠的錯！
因此，楊氏的話音剛落，她就厲聲叫道：“沒錯！我表姐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她對你的好，你能裝作不知道，可這整個帝都的人卻不能！大家都不是瞎的，我表姐對你視如己出，可你是怎麽對她的？！”
她頓了頓，淒厲地叫道：“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別說是當了王妃，就算是讓你當了皇後，你覺得你的品行，配嗎？！你配嗎？！”
她也真真是氣瘋了，說到了後來，已經口不擇言了起來。
眼見著自己這邊氣炸了肺，而竹悠臉上卻連一點兒神色也沒有，小楊氏更是心中鬱氣難舒，兩眼一翻，差點兒氣得昏死了過去。
楊氏見狀，急忙奔到了她的身邊，一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在她的腰間狠狠地掐了一把，低聲道：“你這個時候可不能昏倒，你若是醒著，隻管把那江南來的按到了這女人的頭上，你家倩倩才有救，否則，難道你真就這麽看著倩倩嫁到他們那一家子裏去不成？”
楊氏的話，就像是一劑強心劑，讓小楊氏瞬間滿血複活，隻是不知道怎麽的，她的心跳在不停的加快，這腦子，也有些不靈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