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那個吃霸王雞的混蛋
竹悠溜溜達達地走到了院門口,就看見戚染正靠著牆壁,像是待了很久很久,頭發上帶著濕濕的露水,長長的睫毛垂著,讓人看不清神色,隻覺得這人冷得讓人有些心疼。
“小染。”竹悠嘴角邊漾出了一絲淺笑:“等我麽?”
戚染抬頭看著竹悠,那雙鋒銳的眉眼,在看到她的瞬間便柔軟了下來。
等竹悠走了過來,她抖開了搭在手臂上的披風,將她整個人都裹了起來:“你總這麽不知道照顧自己。”
頓了頓,聲音變冷:“楚封崖果然是個吃幹飯的。”
竹悠忍住想笑的感覺,點頭:“是啊,不過吃幹飯總比吃軟飯好。”
戚染沒辦法地瞪了她一眼,沉默一會兒,輕聲道:“你送回來的人我看過了,果然是常年研究蠱蟲的,隻是以他的級別,還夠不到可以養噬心蠱的地步。”
竹悠點了點頭,眼瞧著她神色間似乎去了幾分陰鬱,心情便跟著清朗了好幾分:“可惜了,不過不要緊,我們一定會找到噬心蠱的解藥的。”
戚染對這些並不在意,她甚至覺得生死都無所謂,然而看著竹悠眼底的關心和認真,她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好。”
“我們都會好起來的!”竹悠伸手抱了抱她有些冰涼的身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無論是她身上的蠱,還是楚封崖精神上的創口,都會好起來的。
竹悠這麽說著,也這麽相信著。
戚染忍不住便點了點頭,伸手捏了捏竹悠有些冰冷的臉,推著她進屋:“你倒是先把自己的身子養好了再說吧。”
臨進門的時候,她挑眉看了門口一眼,眼底裏的笑,讓門口的某個人黑了一張俊臉。
“主子?”墨羽疑惑地側頭看著楚封崖,不明白他為什麽就不走了。
楚封崖眼角的淚痣狠狠地扭曲了一下,冷著一張臉,轉頭,認真地瞧著墨羽:“為什麽每次見到那個女人,本王都會覺得不爽?”
墨羽愣了愣,飛快地沉聲道:“那一定是因為她對主子充滿了惡意!”
楚封崖哦了一聲,轉身往書房而去,走了幾步忽然頓住:“你說……”
墨羽神色一緊,被楚封崖沉重而疑惑的語氣弄得有些緊張:“主子有何吩咐?”
楚封崖皺眉,低聲道:“上次讓你查的事情,你的確查清楚了嗎?”
“什,什麽?”墨羽迷茫。
“那戚染……”楚封崖眯眼,咬牙:“真的是個女人,你確定吧?”
“……”墨羽呆呆地看著楚封崖,半晌都說不出來一個字來,眼見著楚封崖懷疑的神色越來越濃,他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道:“主子,如果你想跟王妃說什麽戚‘姑娘’是個漢子的話,然後借此把人攆走,王妃一定會發飆的。”
“哦。”楚封崖失望地點了點頭,轉身,砰的一聲關上了書房的門。
“褚大夫。”書房外,墨羽忍不住看向了走廊下經過的褚大夫,一臉的欲言又止。
“怎麽了?”褚大夫心中一緊:“難道王爺和王妃,又受傷了?”
墨羽看著褚大夫冷沉沉的臉色,默默地搖頭:“不是,我隻是想問,主子他除了身體,其他的地方……沒病吧?”
為什麽他總覺得,自家主子越來越奇怪了呢。
他剛剛那絕對是沒有看錯吧,他竟然跟戚染,一個女人,爭風吃醋?甚至連栽贓陷害篡改人家性別這種念頭都有了!
褚大夫愣了愣,繼而大怒:“他能有什麽病?一個兩個膽大妄為,可勁兒的折騰!要真是病了,那也是膽兒太肥了!”要不是皇妃娘娘對他們褚家有大恩,他是吃飽了撐的才會跟著這麽一個主兒。
例數大齊上上下下數不清的王爺,就沒有這麽折騰自己的,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傷,隔段時間就來個生死不明。
碰上這麽一個百年難遇的王爺,他一直以為已經夠糟心了,如今他才知道,再配上一個被王爺帶壞的王妃,那才是真糟心呢!
墨羽看著忽然間就甩袖而去的褚大夫,忍不住肅著一張臉,緩緩地想——難道,如今這九王府,竟然就隻剩下他一個正常人了麽?
“莫公子,這邊。”眼瞧著某個人從天而降,墨羽迅速整頓了臉上的表情,一臉真誠地道:“王爺已經等了公子一夜,不知公子的傷勢可好些了?”
莫阡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了一絲古怪,卻很快就收斂了神色,好心情地沒有拆穿他麵不改色的瞎話。
“勞煩九王爺,竟等了我……一夜。”所以今兒淩晨在房梁上麵看到的兩隻,就當他眼睛花了好了。莫阡辰善解人意地笑。
瞧著一臉神清氣爽的走進書房的莫阡辰,墨羽認真地想道:既然莫阡辰已經嚐到了與九王府合作的甜頭,想必,日後應該更好用了吧。
唔,瞧著這人也不像是個好糊弄的,不如以後與他接頭的人,就派青羽去吧。那小子臉嫩,又青澀愛害羞,想必應該更能取得莫阡辰的信任吧……
……
帝都裏頭好好地震蕩了一把,而這把震蕩,在楚賢知道了原因之後,又跟著震蕩了一把。
“胡鬧!簡直是胡鬧至極!”
楚賢手中的奏折啪的扔在了鴻臚寺卿的腦門上,年輕的臉上帶著皇帝特有的震懾力。
“皇上息怒啊!”鴻臚寺卿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五體投地,不敢抬頭分毫。
他的身邊,一個一身特殊貴族服飾的年輕男子,正站在他的身邊。
隻看著人的造型,就讓人忍不住想笑,隻見他臉上還帶著一個青眼窩,額頭上纏著白色的紗布,紗布上還滲著血,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淒涼,卻又怪異地帶著些許搞笑的成分。
這人,正是昨日被莫阡風從高台上踹下去的婆羅國王子哈努爾。
此刻,哈努爾的臉上帶著憤怒,言辭間雖然恭敬還在,但是卻分毫沒有掩飾他的不滿。
“尊敬的大齊皇帝陛下,小王哈努爾,幾次三番來到大齊,自問對大齊的禮節也是知曉的。這雲水間,不過是一間妓院,而那裏麵的姑娘,隻要是出得起價格,就應該陪著客人說笑玩鬧,難道不是嗎?”
哈努爾的問題,讓一眾大齊官員齊齊生出一種無力感,即便是楚賢,也不得不嘴角微抽的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為何會有人不掏銀子,單憑武力就可以嫖妓呢?!”哈努爾怒聲問道,忽然嘩啦一聲抖開了手中的一個卷軸,義憤填膺地叫道:“大齊的皇帝陛下,無論如何,小王今日也是要討要一個公道的,這個人,這個嫖妓不掏錢,還打了小王的人,小王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他憤怒地說著,同時手中狠狠地點著畫軸上那位白衣公子,唾沫星子四濺著,顯然是真的氣得快瘋了。
楚賢朝著他手裏的卷軸看去,隻見那卷軸上,一個白衣公子的形象簡直栩栩如生,一眼看去,竟然讓人下意識地覺得,這人就像是活的一般。
饒是此刻不合時宜,楚賢也忍不住要讚歎一聲,這哈努爾的畫工被稱為婆羅國第一,真的是當之無愧。
雖然說這畫法與畫風看著有些奇怪,但是就這種寫實的手法,以及那栩栩如生的表現力,也確實是值得大齊的氏族豪門,花費重金去請他作畫的。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楚封崖所在的位置,卻見自家這位平日裏隻要上朝就懶洋洋的皇叔,竟然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張畫像,不僅如此,他臉上甚至還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楚賢幾乎是一瞬間就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正思索間,就見楚封崖的放在腰間刀柄上的手指微微一曲,衝著某個方向指了指。
他轉頭一看,正將榮國公南宮豪那見鬼了一般的表情看在了眼中。
這是,認識啊。
楚賢看著下麵正在等安慰的哈努爾,忽然就春風化雨一般的笑了,笑得格外的溫和:“王子受委屈了,實在是想不到,這人看起來朗月風清,竟是這個嫖……咳咳,不花銀子的,而且還當眾行凶,實在是該死!”
哈努爾聞言,整個人都溫暖了,他近乎感激地點了點頭,大聲道:“尊敬的大齊皇帝陛下,能得到您的理解和包容,小王實在是感動至極。”
“不知道王子想要如何懲治這個人呢?”楚賢溫和地問道。
“這……”哈努爾頓時愣了愣,他最初的想法,自然是把人抓住,然後讓這個敢侮辱他,還嫖妓不掏銀子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想到昨日那個人高來高去,且手下一大堆的樣子,他識相地明白,自己的想法是行不通的。
作為被婆羅國派來出使大齊的固定大使,他真的是一個非常有眼色,且知道好歹的人。
想到今早上朝前,大齊戰神九王爺對自己的維護和勸告,他就忍不住熱淚盈眶,更是確信,自己跟這個嫖妓不掏銀子的賤人是不能以人命算賬了,不然,自己恐怕是不能活著走出大齊了。
他咬了咬牙,非常艱難地道:“皇帝陛下,小王一直都知道,那些高來高去的武林人士,是極其狡詐和喪心病狂的,抓他們,那就像是撿那掉進了屎坑裏的金子一般,又糾結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