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艱難的爬牆
麵前是擋住了去路的牆,身後是疾馳而來的殺手,那一刻,竹悠甚至能夠感覺到背後被刀鋒抵上的刺痛和冰冷。
眼前的牆壁很高,尤其是她在她幾乎已經耗盡了體力的時候,想要攀上牆頭,更是難於上青天。
她高高的躍起,兩條手臂伸得直直的,十指彎曲,死死地扣住了牆頭。
砰。
一聲悶響,卻是身體撞在了牆壁上之後,發出的悶響。
她疼的嘴角一抽,差點兒撒了手。
抓緊抓緊!
在心裏狂呼一聲,她猛然一縮胳膊,用力朝著上麵攀去!
嗤。
一聲輕響,竹悠的瞳孔猛然縮成了針孔大小,眼睜睜看著那牆頭離自己越來越遠,而她的後背,已經撞上了那殺手的刀!
完了!
竹悠心中一沉,想不到這輩子竟然是這種死法。
卻不想異變突生,她朦朧中隻見牆頭倏地竄上了一抹黑影。
那人背著光,一身黑衣因為速度太快而發出烈烈聲響,看見她的那一瞬間,那人沒有絲毫猶豫,發絲張揚的朝著她撲了下來。
竹悠忍不住呆了呆,直到被這人抱在了懷裏,側身閃過了那必殺的一刀,這才回過了神來。
“楚,楚封崖……你非得,每次都踩著點兒來麽?”竹悠的聲音中有些哆嗦,一半是嚇的,一半是全身脫力的虛脫弄的。
“你呢?非得每次都這麽不想活了麽?!”楚封崖的聲音很衝,不曉得是不是被那殺手在後背砍了一刀的緣故,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
他幾個錯步便躲開了那黑衣人的攻擊,一雙墨色的眸子裏染上了紅,手中的墨色唐刀發出了一聲怪異的嗡鳴聲,刷的在空中劃過了一道血色的弧度。
“啊!”殺手慘叫一聲就倒在了地上,被刺穿的肺髒讓他不能動,卻又暫時死不了,竟然嗚咽了半天才驚懼地閉上了眼睛。
楚封崖低頭看著懷裏的竹悠,眼中怒氣更盛。
好麽,剛剛就覺得這人怎麽渾身都濕透了,原來,竟然不止一身水,還有一身的血。
“你忘了褚大夫說過的話了?不想活了不成?!”楚封崖無疑是憤怒的,想到剛剛的場景,即便到了此刻,他的心髒都還在狂跳著。
他可真是踩著點兒來的,若是他剛剛在巷子口遲疑片刻,那麽,此刻抱著的就是一具屍體了!
他顯然怒極,一伸手招來了暗衛,就將竹悠放了下來,眼見她的臉色還是蒼白一片,恨聲道:“乖乖待在酒樓,哪裏用受這樣的罪?哼,回去再收拾你。”
他還待繼續殺回去的,然而竹悠的動作卻讓他整個人都蒙了一下。
這人,竟然極為“不舍”地撲進了他的懷裏,然後就那麽在好幾個暗衛麵前,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臉還埋在了他的小腹上!
嘶。
楚封崖倒抽了一口冷氣。
幾個暗衛對視一眼,刷的一下子就消失了蹤影。
“你……”楚封崖差點兒以為這人舊態複萌,本就不喜歡被人碰觸的,如今一下子上升了好幾個層次,瞧著竹悠再往下點兒就那什麽了,幾乎是下意識地想抬腿踹人了。
“你要是敢踹我,我發誓一定閹了你丫的!”竹悠陰森森的聲音讓楚封崖神色一清,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什麽不對的地方。
他低頭,隻見竹悠正仰著頭看著他,一張清冷的小臉兒上,此刻帶著她獨有的又清冷又暴躁的神色,似乎隨時隨地都會咬人的樣子。
對上了他的目光的時候,她冷笑了一聲,笑聲幹巴巴的,帶著一種陰森森的惱羞成怒,緩緩地道:“你以為我饑不擇食到這種程度了?”
楚封崖忍不住摸了摸直挺的鼻梁,有些訕訕,顯然並不是。
“你再不拉我起來,信不信我把你褲子扒下來?”竹悠齜起了牙,笑得很滲人。
楚封崖咳嗽了一聲,一彎腰,兩隻大手抱住了她的腰,然後往上一送,直接將人抱在了懷裏。
“你……”竹悠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低頭看著楚封崖,一張蒼白的臉漸漸被紅暈布滿:“你放我下,下來吧。”
楚封崖抬頭看了竹悠一眼,瞧著她竟然紅了臉,連耳尖子都是紅的,淤塞了一整天的戾氣,竟然就那麽奇異地煙消雲散了。
緊了緊抱著竹悠的大手,他幾乎要大笑兩聲,順帶說幾句話逗逗這人的,偏偏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拚殺聲。
“你想讓別人看到我們現在這個樣子?!”竹悠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暴躁,兩隻手伸出去扭住了他的耳朵:“放我下來!”
楚封崖沒吭聲,實際上,等他反應過來竹悠的羞惱是為何之後,幾乎是下意識地一腳踹飛了那殺手的屍體,然後半抱半扛著竹悠,一個飛身就躥過了牆頭去了。
牆的這頭,已經接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墨羽紫羽等人,聽到了隔壁巷子裏的動靜,正要衝上去,就見一具屍體砰然而落,緊接著,在眾人神經緊繃的時候,隻見楚封崖一隻手抱在竹悠的腿彎處,一隻手撐著牆,刷拉一下子就跳了下來。
一瞬間,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種,這種抱小孩子的法子……竟然可以用在這裏麽?
眾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隔壁打得火熱朝天,而這邊,卻是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攀著楚封崖肩膀的竹悠剛緩過了神來,就被對麵這一群囧囧有神的暗衛們給囧住了。
長這麽大,她覺得自己從來就麽有這麽丟臉過!
她這麽大的人了,這人,這人竟然就讓她這麽坐在他的臂彎裏,兩隻手還不得不抱住他的脖子才能穩住身子。
這真是太,太……
竹悠覺得此刻,自己和楚封崖看起來一定讓人不忍直視。按照這個時代的價值觀,他們兩個算是有傷風化了……吧?
“放我下來!”竹悠聲音平板地哼了一聲,板著臉,推搡了楚封崖一把,卻驚愕地看見,這臉皮厚得讓城牆羞愧的兵痞子,耳尖子竟然紅了!
“咳。”楚封崖幹咳了一聲,正僵硬著手想要放下人來著,就聽見背後猛然傳來了一聲轟然巨響。
“噗咚咚咚……”
隨著楚封崖一個閃身退後,隻見剛剛他靠著的那堵牆,被什麽東西撞出來了一個大窟窿來,然後,一個灰撲撲的黑衣人便被埋進了磚瓦裏。
對麵,無論是受了重傷的前塵,還是正要衝上來拚命的另個黑衣人,都同一時間沒了動作。
三個人神色詭異地瞪著牆洞的這邊,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一群勁裝幹練的年輕人,正在圍觀兩個摟摟抱抱有傷風化的男女……麻蛋這什麽戲碼?
“在這裏在這裏!”巷子盡頭,卻是有人大吼一聲,緊接著,一群士兵飛快地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於是,便看到了這樣一幅詭異的場景。
牆的這頭,三個人快把自己打成了死狗。牆的這頭,一群人在圍觀兩個有傷風化的男女。
“臥,臥槽!”
幾個禁衛軍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中的粗話忍不住直接爆了出來:“是我的狗眼出問題了還是我沒睡醒?那個抱著姑娘看熱鬧的流氓怎麽那麽像九王爺?”
“不是像,就是啊!看看看,看見沒,他手裏拿的那把刀!”有人忍不住叫起來:“娘的,真是九王爺!”
轟。
眾人悚然大驚。
他們彪悍凶殘隻知道打仗殺人放火燒糧的將軍王,怎麽會變成現在這種強抱著妹子看熱鬧的老流氓?!
“九王爺……”禁衛軍首領幹咳了一聲,上前一步正要報告城門那邊的情況,卻見楚封崖緩緩地轉身,然後,刷的一下子就跑沒了蹤影。
楚封崖的身後,一眾暗衛們麵無表情地扭頭,追著他們家主子,一路狂奔而去。
“咳咳咳……”
一眾禁衛軍傻了眼,愕然地彼此對視一眼,忍不住生出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王爺他竟然也會有不好意思的一天?
眾人覺得這個認知似乎格外的新奇,隻是正主跑了,他們卻不能,卻不想就在眾人的目光被楚封崖和竹悠吸引住了的時候,牆洞那邊的前塵忽然發難,硬生生拚著挨了一刀一劍,竟將那兩個殺手刺了個對穿。
然而等這邊的人聽到了慘叫聲,轉身去看的時候,卻隻看到了一抹青色的衣角,以及地上的兩具屍體。
漸濃的夜色之下,熱鬧了好幾個時辰的街道忽然間就寂靜了下來,隻能聽到禁衛軍的腳步聲,以及火把燃燒的劈啪聲。
這一場亂七八糟的追殺,幾乎是同時爆發於城門口和同福樓,兩三波人打得不可開交,甚至最終形成了一場極大的混戰,造成了死傷無數。
從白天的搞笑到傍晚的血腥,這巨大的起落讓帝都的百姓們都有些惶然,直到宵禁提前,整個帝都都被禁衛軍給掌控了起來,所有人才敢娶睡上一個安穩覺。
所有人都在等,等第二天早上的朝會。
這一夜死掉的禦史,重傷的成國公,被攪進混亂受了傷的九王爺和九王妃,在這一夜之間,都被所有勢力盯上了。
唯一比較奇特的,大概也就隻有榮國府了吧。
榮國公南宮豪從被自己的暗衛就下來之後,就把自己鎖進了書房之中,直到了半夜才出來,聽到外麵亂成了一團的消息,尤其是楚封崖和南宮竹悠都受傷了的消息的時候,心情才終於鬆快了一些。
“老爺,無論如何,明天一早,您一定要幫著二伯,這一次,一定要讓那九王府吃不了兜著走!”楊氏憤怒地說著,將剛剛從成國公那裏得來的信遞了過去:“他們竟然敢那麽侮辱柳兒!真是該死!”
南宮豪還沒有得到南宮柳被收拾的消息,眼見楊氏的臉色難看,便低了頭去看,卻不想這一看,就看出了大問題來了。
“楚!封!崖!我南宮豪與你勢不兩立!”
南宮豪猛然仰天大吼一聲,臉色倏地一白,噗的一口血,就噴了出來,澆了楊氏一頭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