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這個女子帶著惡意
三月的最後一天,一場淅瀝瀝的春雨來臨,將整個帝都都籠上了一層朦朧感。
這天,楊白勞被抓,楊太後被軟禁,已經有五六天的時間了。
帝都城門前,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飛奔的馬蹄揚起了一片四濺的水花。
“幽州八百裏加急!”
“幽州八百裏加急!”
……
一連串的焦急大喊聲,再加上馬上那漢子蒼白中帶著惶急的臉,讓正悠閑在春雨中散步的帝都人民猛然一震,再一聽到這一聲“幽州”,所有人頓時都瞪大了眼睛,有幾個性子急的,刷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甚至撞翻了客棧的杯盤。
幽州!
幽州可是大齊最要緊的邊塞,一直以來都跟相臨近的賽羅國交惡,那些塞羅人窮凶極惡,全民皆匪,又是生活在一片大漠之上,幽州,就像是他們的屠宰場,每當覺得養熟了,便會進入邊塞燒殺搶掠。
大齊雖然兵強馬壯,但是對這種馬匪一樣的賽羅國人,卻是鞭長莫及。
索性經過了好幾代皇帝的努力,終於將幽州打造成了一座銅牆鐵壁的城池,這才越發的好了。
不過,雖然這些年燒殺搶掠少了,但是這世仇,卻是說起來,就讓能讓任何一個大齊人怒發衝冠的!
此刻,幽州竟然八百裏加急,長久以來的平靜,終於要被打破了嗎?!
且不說帝都中激憤交加,擼起來袖子要去參軍的百姓遊俠們,便是朝堂之中,也被這一封加急,弄得像是對了水的油鍋,瞬間就炸了!
“皇上!這……這怎麽可能?幽州可是有駐軍精兵七萬,邊防軍十萬,賽羅小小彈丸之地,怎麽可能在一夜之間,就竟西北邊防那裏打退三十裏地?!還失了兩個城池!”
一人憤怒出聲,他是軍方的代表,眼見這樣一個響亮的巴掌生生抽到了自己等人的臉上,頓時怒發衝冠:“求皇上下旨,臣願意率兵西征,不滅殺了那些賽羅毛子,絕不回朝!”
這人的話,就像是一個開頭,接下來,文官武將們,幾乎瞬間就吵成了一團。
楚賢臉色肅然地坐在龍椅之上,目光從公卿那一列掃過,果然沒有看到楚封崖的影子,他的目光不禁淡了淡,又想到內朝不穩,外麵又有強敵逼近,一雙溫潤的眸子裏頓時便多了點兒殺戮在裏頭。
“皇上!臣以為,這件事情,絕對不是那麽簡單的!”
忽然,一道聲音躥進了楚賢的耳朵裏,楚賢的神色微微一動,垂目向下看去,隻見榮國公南宮豪,正義憤填膺地站在下麵,幾乎要揮舞起自己的拳頭。
他大聲道:“皇上!您想想,這好端端的,幽州一向固若金湯,怎麽忽然間就被打成了這樣?!臣以為,這其中必有貓膩!”
“貓膩?”楚賢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腦海中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逝。
南宮豪點了點頭,悲痛道:“沒錯!大齊最強大的軍隊,就數西北幽州的那一支了,怎麽可能被區區賽羅打敗?”
此時此刻,南宮豪幾乎忍不住心底的興奮和激動。楊白勞被抓之後,他們這邊頓時士氣大跌,如今這一次,實在是老天都在幫他們,他就不信,不能借機咬下楚封崖的一塊肉來!
他上前一步,接著道:“再說,眾所周知的,賽羅國的問題,曆來都是我大齊的一個創口,可那也僅僅是個創口罷了。
大齊綿延至今,雖然屢次受到賽羅的侵擾,但是卻沒有一次出現過這樣嚴重的失誤的!所以,臣以為,這其中,必有貓膩。”
他頓了頓,眼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臉上,而軍方那邊的人已經開始臉色難看了,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壓抑不住的得意:“臣懇請皇上,徹查西北軍!”
他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誰不知道,徹查西北軍的意思……根本就和徹查九王爺楚封崖,一般無二!
……
朝堂上爭吵不休的時候,九王府之中,主院之內,楚封崖的書房就像是遭受了一場洗劫。
所有人都瑟縮著腦袋,看著眼前漸漸冒起了濃煙的書房,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你夠了,再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我便對你不客氣了。”楚封崖冷著一張俊臉,手中墨色的唐刀微微一頓,當的一聲格開了迎麵而來的匕首。
那匕首看起來格外的嚇人,在一片綿綿細雨中,竟然閃爍著幽藍色的光芒,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惡毒無比了。
可是拿著這匕首的人卻絲毫也不覺得危險,正相反,她還還伸出了手指在那幽藍色的刀刃上,輕輕地觸碰了一下,那蒼白的指尖,頓時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紫黑色。
這毒,竟然這樣厲害!
楚封崖的瞳孔微微一縮,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看著對麵這女子的神色,也多了幾分冷厲。
“主子。”站在一旁的墨羽忍不住低聲提醒道:“這書房……”
“放著不用管。”楚封崖漠然道,頓了頓,看了一眼那在綿綿細雨中燃燒著的詭異藍色火焰的書房,薄唇抿了抿,連帶著眼角的那顆淚痣都多了幾分冷厲。
眼前這個叫做戚染的女人,他其實並不想放在竹悠的身邊。然而,隻弄清了她對竹悠的付出之後,他便明白,以竹悠愛憎分明的性子,這個人,他是做不了主的。
除非,他願意被竹悠憎惡了。
就在剛才,他不過是前腳剛剛離開了竹悠的屋子來了書房,後腳,這剛醒來沒多久的戚染,就悄無聲息地潛了過來,衝著他的房門撒了一把怪異的粉末,之後,又扔了一個火折子,頓時,便將這裏變成了一片火海。
他不計較她放火且有殺人嫌疑的舉動,這戚染倒是越發的逼近,竟然直接拿了淬毒的匕首,就直接跟自己動手了。
“你到底是何人?”楚封崖皺眉,輕輕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臂,眼瞳中漸漸浮上了一層血色:“你若與我有仇,直說便是。”
戚染卻並不說話,一雙鋒利地眉眼盯著他,倏地又是欺身而上,那大開大合的招式與方才完全不同,竟是毫不顧忌自己露出的破綻,隻是下定了決心要給他當頭三刀了。
楚封崖握著刀柄的手微微一緊,抬手,連續三次格擋,每一次都擋住了戚染的匕首,看都不看那些足以致命的破綻。
他胸口的傷,隱隱作痛,被戚染逼著連退三步之後,唇角邊便溢出了血來。
“主子!”
“王爺!”
眾人頓時大驚,一時間,一院子侍衛,暗衛們的殺氣,全然將戚染鎖死了。
“都退下!”楚封崖冷喝一聲,刷的一聲收了刀,看著對麵已經停下了手的戚染,麵色微沉:“你與我有何仇怨,便直說了吧。我楚封崖雖然不才,卻還有這個自信,上對得起天地,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救了小竹兒,我楚封崖便盛了你這份恩情。隻除了這條命還有用,但凡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戚染卻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收了匕首之後,她看起來隻是一個外表冷漠的人罷了,就好像剛剛那種瘋狂不要命的,全然不是她一樣。
“我們的仇大了,便是用了你這條命,也賠不起。”戚染冷冷地道,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我救她,與你無關吧。”
“小竹兒是我的妻子,有沒有關係,我說了算。”楚封崖說完,一伸手,旁邊的墨羽立刻遞過來一個瓶子。
他直接將瓶子扔給了戚染,道:“你既不願意說,沒關係。我隻希望,你對小竹兒,一如既往罷了。還有,若你真的想她好,以後不要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這樣,恐怕隻會叫她生不如死罷了。”
戚染的背脊幾不可見的一僵,並沒有拒絕楚封崖扔過來的藥瓶,她隻是打開一聞,便露出了些許驚訝的神色。
這瓶藥丸中,竟然詭異的有好幾種克製攝魂蠱的藥材!
她搖了搖頭,扯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漫不經心地道:“我自然……不會想死的,單單是看著她跟著你過的日子,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能放心的。”
她言語間的惡意和不信任,讓楚封崖狠狠地堵了一口氣,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抬頭一看,卻見這人憎狗厭的女人,變臉似的柔軟了神色,剛剛剛直無比的身板也無力了,原本有少許血色的臉也蒼白了,近乎是搖搖欲墜地看著自己的背後。
他娘的!
楚封崖在心中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娘,緩緩地轉頭,果然看見竹悠正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那一張小臉兒繃得緊緊的,雖然沒說話,但是楚封崖卻明白,這人,分明是已經暴躁到了極致了。
好家夥,竟然有種惹不起的感覺啊。
楚封崖倒抽了一口冷氣,正猶豫自己是不是也裝一下柔弱來的,就見竹悠猛然腳步一頓,倏地扭頭衝著旁邊大喊:“褚大夫!他們在這裏!”
很快,一個臉帶怒氣的中年人就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來,咬牙切齒地看著院子裏明顯經過火拚的兩隻。
“額……”楚封崖張了張嘴,看著竹悠因為擔憂甚至沒有帶傘出來,那一張小臉蒼白蒼白的,頓時有些心疼。
隻是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竹悠瞪著一雙漂亮的鳳眼,刷刷兩步衝了過來,一把拎住了他的衣襟,生生扯得他一個踉蹌。
“褚大夫!帶著他去療傷,傷口要是裂了,就拆了重新縫上!”她頓了頓,用一種近乎扭曲的語氣道:“墨羽!去,再來二十斤黃連,讓你家大爺好好敗敗火!”
“這個……”楚封崖悻悻然地摸了摸鼻梁,很想說自己什麽都沒幹,而且還有一個戚染呢。
隻是兩相對比之下,他才發現,相比起來正靠在門邊,臉色蒼白,且早就收起了凶器的戚染來說,他這種帶傷拎著凶器,還在雨天裏火拚的樣子,真的欠揍極了。
“那什麽,”楚封崖無奈地一伸手搶了豆蔻手裏的鬥篷,直接將略顯冰冷的竹悠給裹了抱在懷裏,低聲道:“少吃點兒行麽?這幾天降火太過,我幾乎都要睡在茅廁了。”
竹悠瞪眼,想要掙紮出來,卻被戚染輕輕在腦門上拍了一下,牽著她的手,也不讓她下來,淡淡地道:“你是對的,他那都是該的。無需管他,小孩子撒嬌罷了。”
楚封崖:……
他表示自己真的感受到了深深地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