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誰都不值得你為她瘋
楚封崖進來不過片刻,一切就全部亂了套,楊太後頓時暴怒。
“老九!你,你瘋了!竟敢擅闖哀家的慈寧宮?你真是放肆!難道你已經不將哀家這個母後看在眼中了嗎?恩?!”
她厲聲說著,眼中帶起了殺意。眼見不光是自己的宮女太監,就連自己最疼愛的侄女兒都被楚封崖踹得吐了血,整個人都氣的哆嗦了起來。
她顫巍巍地抖著手,怒吼道:“反了!你可真是反了!這是要逼死哀家呀!”
她說到了這裏,頓時嗚嗚地哭了起來,又是要追隨先皇而去了,又是掙紮著要去撞牆了,熱鬧得不亦樂乎。
竹悠看著楚封崖冷峻的側臉,心中升起一絲不安。
從楊太後開口的一瞬間開始,竹悠就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狀態不太對了。
他那一雙瞳仁,竟然帶著一種黑紅的顏色,看起來冷厲而猙獰,甚至帶著淡淡的扭曲。
這種神色,竹悠隻在兩種人身上見過,要麽,就是心靈扭曲的殺人狂魔,要麽,就是從小培養的殺人機器。
這種眼神,可能出現在任何人的身上,卻不該出現在他的身上。
她清楚的記得書中的描寫——劍走塵沙起,身立傲九霄。醉來臥沙場,醒時秋點兵。氣可吞山河,魂能破九州。一騎灑然去,橫刀笑蒼穹。
這種人,自當頂天立地,天地尚且不懼,又有何物能夠讓他歪曲了心性?
“楚封崖。”竹悠冰涼的手輕輕蓋住了他的手背,清冷的聲音純粹而幹淨:“沒有人值得你為她變成瘋子。”
楚封崖的神色猛然一清,晃了晃頭對上了竹悠的目光,心中便是一凜,他知道自己還是太過在意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忍得住,但是看到楊太後的臉,看到她裝模作樣的樣子,就忍不住想到前世。
那個時候,自己被白靈兒控製,為了逼迫楚賢做出讓步,讓那個勢力的人坐上皇位,這老賤人就是用的這招。
那時候,白靈兒控製了自己暗中對這老賤人動了手,之後,這女人便裝作受了重傷,繼而以他的前程和性命去威脅楚賢,逼得楚賢立了一個心狠手辣的賤人做皇後,以至於十多年間,所有的子嗣全部死絕。
而楊氏太後這樣還不滿意,因為做戲的時候受了點兒傷,私下裏便將所有的氣都撒在自己的身上,對自己百般侮辱不說,還讓他親手毀了自己母妃的陵墓,甚至讓白靈兒操縱自己,親手毀了母妃的屍骨!
他如何能不恨?如何敢不恨?!
即便他一遍遍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不徹底找到白靈兒背後的那個勢力,不光是他,就連大齊都危險至極。
可是!作為人子,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又怎麽忍得住?!
他想殺人,想一刀刀削死了那三個做戲的賤人!
這是這麽一想,他腦海中剛剛有的清明,頓時又去了三分。
竹悠疑惑地看了楚封崖一眼,這個人的狀態實在是太不對了,看他這個樣子,分明是要血洗慈寧宮的節奏啊。
竹悠還沒有盲目自信到,以為楚封崖全是為了她才會這般,不過,情況雖然不明,她卻能夠看得出來,楊太後等人,分明就是故意想要激怒他罷了,而她,自然也不讓他走進這陷阱裏去。
這些人,恐怕巴不得他發瘋呢,到時候前朝後宮一同努力,還不知道要怎麽欺負他呢!
“唔。”這麽想著,她捂著肚子就蹲在了地上,順便死死地拽著這個男人近乎燙手的大手,生生拽得他一個趔趄。
楚封崖愣了愣,心中的殺機被打斷,頓時有些暴戾之氣暴露了出來,然而看著竹悠蹲在地上抱著肚子的樣子,頓時臉色一變。
無他,隻因為褚大夫的話還在耳邊,讓他小心看著她,再遭罪什麽的,別說孩子了,連這條命都保不住了。
想到這個笨女人不知道在這裏遭受了什麽罪,還是受了什麽暗算,楚封崖心中一緊,甚至連上麵正哭號成一團的女人們都忽視了。
看著好像很痛苦的竹悠,他忽然生出了一種近乎惶恐的感覺。
如果,如果這個帶來一切不同的女人死了的話……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後麵的話,在看清竹悠表情的時候戛然而止。
他一張俊臉瞬間黢黑,瞪著眼睛看著演戲不帶表情的竹悠,臉上的著急瞬間換成了麵癱,眼角的淚痣狠狠地晃動了一下。
“你這是在逗我?!”他咬牙切齒地看著麵無表情的竹悠,剛剛隻看到她的頭頂,他還以為她真的怎麽了,結果呢?
這丫頭竟然就是換了個看戲的姿勢,甚至連個痛苦的表情都沒有擺出來。
沒事,沒事你“唔”個毛啊,知不知道嚇了我個半死?!
楚封崖還沒有來得及疑惑,自己為什麽會嚇個半死,就被竹悠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看得頓住了,握了握拳頭,似乎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這個人,她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的樣子呢?
她難道,還能知道他的那些痛苦,他的那些生不如死……嗎?
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自嘲,卻見竹悠抬起了手,冰涼的手攥著他的。
她微微用力,用一種清冷冷漠,甚至可以說是無情殘酷的語調,緩緩地道:“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麽,或者曾經受到過多大的侮辱。我隻知道,無論你多想報複,多想弄死什麽人,也要在保住自己命的前提下去想。
不要任性,至少現在你還沒有任性的資格。你的命,是多少人換來的,我不清楚,但是你自己該清楚。
即便是為了那些人,即便是曾經被人打碎了骨頭,隻要能活下去,你也給我生生咽下去。”
她頓了頓,用一種讓他眼眶發熱的語氣,緩緩地道:“楚封崖,你別犯傻。”
你別犯傻啊。
聽著這樣的話,楚封崖怔住了,他隻覺得腦子裏空空的,那些腥風血雨,仇啊恨啊的,似乎變得無足輕重了起來。
他眼角邊的淚痣顏色清淺,眼角帶著淺淺的紅色,張開了口,竟然哽了一下:“我……沒事。”
他又錯了呢。
一是錯估了這些自己對這些賤人的恨,二,是錯估了眼前這丫頭的好。
“我們有的是時間和機會。”竹悠鬆了一口氣,眼見這鋼鐵一般的人,竟然微紅著眼眶,連聲音裏都帶上了一絲哽,竟有些難過了起來。
楚封崖點了點頭,再抬起了頭的時候,整個人又是那個傲然,卻帶著濃濃痞意的大將軍王了。
屋子裏,楊太後還在肝兒啊肉啊的叫著,一副被欺負了的苦逼樣子,似乎下一刻就要羞憤地去自殺,卻總被楊氏和白靈兒等人拽住了。
抽空往下一看,好家夥,那兩個人非但沒有接茬,甚至就這麽不要臉的互送秋波了,這一下,那是真的氣得差點兒昏過去。
“老,老九!你,這是想要逼死哀家嗎?”空自做戲,又沒有個捧場的,楊太後也演不下去了,推搡開了扶著自己的眾人,怒道:“你若是真的看不得哀家好,哀家就去陪先帝好了!”
“王爺!”白靈兒急聲叫道:“不可這樣,萬一真的將娘娘氣出個好歹來,王爺也討不了好的。還有姐姐,姐姐你這樣,以後還怎麽在各家行走?”
竹悠隻當沒聽見,轉頭看柱子上的雕花。
楚封崖冷笑了一聲:“娘娘自己愛先帝,前朝後宮無人不知。這些年也是為了皇上,這才不安心走的。”
他冷眼看著白靈兒悄然扯著楊太後袖子的手,在老妖婆真的要自殘之前,先說話截斷了她們的打算。
他看著僵住了的楊太後,嘲諷地道:“隻是如今,皇上也大了,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都管理得井然有序。娘娘辛苦了這麽些年,容忍了這麽些年,苦苦等了近二十年的殉葬,這是終於要提上日程了麽?”
噗。
竹悠幾乎噴了,眼瞧著楊太後僵硬的臉,她就忍不住覺得一陣熨帖。
她記得,這楊太後手段高超至極,當年可是先皇的心肝兒肉,先皇死的時候,幾乎連骨頭渣子都被她利用了一把。
後宮裏,她哭喊著要陪先皇殉葬。前朝,自然有她的人幫她宣揚賢名,弄得天下皆知。
當時幼帝登基,根基極淺,硬是被這一起子人逼著跪請了好幾天,差點兒廢了腿,然後轉頭又安排人,求這矯情的老太婆為了新帝也要好好活著,這才讓楊家的人,理所當然的掌控了後宮。
直到近幾年,皇帝才漸漸拿回了一點點的權利罷了。
楚封崖這話一說出來,當真是頂了肺的疼了。
眼見白靈兒嬌滴滴,顫巍巍地走了過來,就想要跟楚封崖搭話,竹悠很夠義氣地抬腿,邁步,擋在了他的麵前。
“娘娘當年的事情,我這樣的小輩也是知道的。娘娘等著這一個殉葬的機會,已經等了二十年了,等得自己都老了還不忘去,真是讓人佩服,讓人感動的想哭。”竹悠抽抽鼻子,摸了摸幹巴巴的眼睛,一抬頭就對上了白靈兒:“靈兒你說是吧?”
“我……”白靈兒呆了呆,瞪著眼睛不說話。
她說什麽?說不是,那豈不是說楊太後在做戲?說是,那豈不是讓楊太後去死?
她接不上話,就隻管拿可憐巴巴的眼睛去看楚封崖,咬著唇低聲叫:“楚哥哥,靈兒……”
“慢著!你叫誰哥哥呢?”竹悠倏地一瞪眼,眼見白靈兒越靠越近,隻把自己當空氣,隻拿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著自己背後的楚封崖,心裏頓時膩歪至極。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那種明知道男人不是單身,還來勾引人的心機婊!
眼見白靈兒死咬著牙,這是打算硬往這邊靠了,她一揚手,啪的一個耳光,就狠狠地抽到了她的臉上:“放肆!你竟敢混淆皇室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