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將死
馮容佳等趙敬予等了許久,卻都不見人來。
桌上的茶換了一壺有一壺,涼了又熱。
沉浸的茶水更綠,茶葉全都沉到了杯底。
馮容佳轉著被子,素長的手指塗著粉色丹寇。
趙敬予臨出門前那句
“我去去就來”還在耳邊。
她恬靜的臉上不顯絲毫無聊,就那麽看著茶杯出了神。
冬文在一旁侯著,看看窗外的天色
“小姐,我們回去吧。”
“再等等吧。”
馮容佳也不轉開目光,就這麽說道。
“趙公子還說會回來,若是我們就這樣走了,他來時找不到人,多多少少沒有禮數。”
“我既然已經答應等他,那便不能失約了。”
“可是。。”
冬文猶豫說道。
“現在太晚,路上也不安全,今日我們也沒帶護衛,尚書大人和夫人會擔心的。”
“叩叩。”
外麵傳來輕微敲門聲。
馮容佳以為是趙敬予回來,這才把已經變僵的臉色揉了揉
“冬文,快請趙公子進來。”
冬文有些不情願的上前把門打開
“趙公子,你也太慢了,我們小姐都。。”
門外的卻不是趙敬予。
謝希楠懶散的靠在門上,披著紅色外袍。
其實這一身出來的話是極其不雅的,這讓一直教導馮容佳禮數的冬文不禁微微皺眉。
“奴婢參見郡主。”
她把那絲不妥的表情收了回去,給謝希楠行了個禮。
馮容佳昂了昂頭朝謝希楠身後望去,卻沒有見到趙敬予的身影,不由眸子微微一暗,卻不知道自己是為何失望。
“你來了。”
她扯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對謝希楠道。
馮容佳臉上的落寞自然沒有逃過謝希楠的眼睛。
她停頓一會,道
“聽趙公子說你在此等他?”
這是用的疑問句,因為謝希楠也不知道趙敬予到底有沒有囑咐馮容佳。
聽輕鴻說馮容佳已經在此等候很久,自己才過來看看,不過看她臉上的表情,怕是根本不是等自己的。
馮容佳的表情又變得有些喜悅
“對,趙公子可給你說過了?”
“趙公子的確給我說過。”
謝希楠點點頭,在馮容佳對麵坐下。
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她對馮容佳說
“可是很不巧,趙公子已經被我趕出去了。”
“馮小姐今日可能要撲空了。”
冬文臉色一變,看向馮容佳。
馮容佳自然也是驚訝一番,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道
“這是怎麽回事?”
“啊。。。”
謝希楠麵不改色的思索一陣
“我與趙公子在某些意見上不合,所以我便把他趕回去了,臨走時還囑咐我要告誡你一聲的。”
“馮姑娘,你看要不留下來?今晚吃個便飯?”
“我茶樓裏也有很多客房。”
馮容佳連忙擺手,其實本來聽到趙敬予已經走了的時候,當然心中是不爽利的,不過幸虧最後趙敬予還記得自己,也不至於讓自己太難堪。
馮容佳婉拒謝希楠道
“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過多打擾了,改日若有時間一定再來拜訪的。”
謝希楠也不做多挽留,吩咐輕鴻就把馮容佳送了出去。
……
“少爺他怎麽樣啊。。”
這是位於楚京邊界的一個客棧,二樓的房間門口聚集了很多人。
仔細一看,也都是熟麵孔。
這些都是平日裏潛伏在奕舒念左右保護他的人,一般也不怎麽出現,今日皆同在一處,倒是有些令人意外。
不過人人臉上皆是急躁神色,有脾氣差的,頭發都揪掉了一大把。
葉南站在一邊,他這也是剛執行任務回來,也隻有他表現的比其他人要沉穩一些。
“不要著急。”
他強壓聲音道。
今天客棧已經被他們包了下來,掌櫃和小二也都請了出去,整個環境也很安靜,讓他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地方更添一些威嚴。
“都急什麽!少爺吉人自有天相,你們著急也沒有用。”
“再說了,這都是老毛病了,怎麽一個個還如此浮躁。”
葉南說這些話,自己心中也有不安。
這次奕舒念發病發的太過突然,就那麽直愣愣的癱倒在地,昏迷起來,卻是再也沒有醒來。
那咳疾雖然厲害,可又哪有這樣複發過,心裏其實都明白,這次和以前的病症,不太一樣了。
房間裏麵靜悄悄的,孟湘拿著銀針的手也有些顫抖。
從早上到現在,他滴水未進,奕舒念這次這情況他都感覺棘手。
奕舒念早產,身子骨差,剛出生不足月時,因為一些事情受了涼,染了咳疾,這可讓他那並不硬朗的身子骨更是雪上加霜。
也幸虧一直有孟湘在,且她母親也是用那些名貴藥材好生將養,這才平平安安長到這麽大。
期間咳疾也是總犯,不過卻沒有這次這般嚴重。
手中銀針轉了又轉,奕舒念也沒有轉醒的痕跡,給奕舒念喂藥,他自己也仿佛是在抗拒,黑色的藥汁進了嘴裏又流了下來,蒼白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
藥汁打濕了玉枕,枕上男子的臉龐更顯羸弱。
“小奕啊。”
孟湘滿是風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頹白之色。
“小奕,你聽叔的話,把藥喝下去,喝下去我們就好了。”
他顫顫巍巍的把那一勺藥又給奕舒念喂了進去,卻又一次順著嘴角流出來。
名動天下的聖手神醫,這是第一次,第一次覺得有治不好的人。
他明明已經花甲之年,那眼中卻落下兩顆渾濁的淚珠。
孟湘知道,奕舒念是有意識的。
能聽到,能看到,能感覺到。
可是就是不想醒過來。
為什麽不想?
其實他們也都知道。
壓在奕舒念身上的擔子實在是太重,重到他們無法分擔,無法觸碰。
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他從小到大一直尊敬自己的母親,聽母親的話,可是偏偏這次,奕舒念感覺累了。
累的就這樣覺得,不醒過來也可以。
就這樣睡下去也可以。
咳疾發作的時候很痛快,咳的五髒六腑都扯的生疼。
咳到嗓子裏出現血腥味,咳到頭腦暈眩。
那種煎熬,奕舒念也不想再體會。
說來也是怪,他越不想醒來,思緒就越沉。
仿佛整個身體都隨著他的思緒逐漸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