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燒
體弱多病的小公子,這種話一說出來,謝希楠就搖頭笑了笑。
不自覺的想起奕舒念,那才是真正的體弱貴公子了。
見在小二這裏沒什麽進展,謝希楠說不頹廢還是不可能,這心不在焉的樣子謝紀年看在眼裏。
謝希楠一抬頭便對上謝紀年的奇怪眼神,想起自己給他用來去烙印的那個藥水,看了半晌,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她也微微歎口氣,放下碗筷,對謝紀年點點頭,回了房。
兩個人的奇怪舉動水碧是不懂的,想了想還是夾了些菜給謝紀年
“沒事的,不用擔心,吃飯吧。”
謝紀年這才似懂非懂的低下頭吃飯。
到了晚上,便是一片寂靜。
夜色很暗,月亮被一些陰霾遮住,穿過薄薄暗色,透出絲絲亮光。
屋裏還著著火,闌珊已經換上了夜行衣,正準備踏窗而去。
“還是快些回來,我們進城實在有些高調,保不準你再惹些什麽麻煩。”
謝希楠沉聲囑咐。
望著窗外月色,闌珊眼神更加寂寥,麵上的落寞不掩飾分毫。
謝希楠突然思緒泉湧,記憶中也有這麽一個人,每日每夜望著窗外夜色發呆。
她闔了闔眸,把心底那個身影壓下去,又歎一口氣
“若是有什麽消息,一定要先回來,不要衝動。”
雖然給闌珊是說不要衝動,可是若是雲舒真有個三長兩短,那時候的情景,謝希楠不敢想。
“我就是去上次我們分開的地方看看,心中自然知曉該怎麽做,我比你大上這麽多,這點小事若還需要你囑咐,那我也沒有臉了。”
闌珊牽強一笑。
路途還好,一些其他的事總能轉移注意力,今日到了安陽,卻心神總是不寧,每時每刻都都在想雲舒怎麽樣。
她倆上次都負了傷,雲舒傷輕一些,便引了人過去,也一直沒敢去想雲舒此刻怎麽樣。
她腳尖輕點,這矮矮小樓對她而言自然是沒什麽難度。
翻身一躍隱到了黑暗裏。
謝希楠凝望著她遠去,剛才足尖點到的地方木頭微微有些碎裂。
她果然還是著急了。
回到房裏,謝希楠也沒有歇下,水碧已經被她打發去睡,隔壁房裏的謝紀年也沒有聲音。
當時提出要讓謝紀年自己睡一間房的時候遭到了眾人的一致反對。
謝紀年太小,自己睡一間房多多少少有些奢靡,再是他的底細到現在都沒有摸清楚,不知道他會有什麽舉動。
都不懂謝希楠為何要這樣做。
隻有闌珊沒有吭聲。
還能想起輕鴻回房前那不讚同眼神。
這些人,又怎麽能懂呢?
她看著麵前燈影焯焯的燭火,在牆上拉出了很長很長的影子。
謝紀年是被疼醒的。
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安逸舒適的地方休息,很快便睡的熟了過去。
沒成想後背突然開始火辣辣的燒起來,也就是今天謝希楠倒藥水的地方。
背部像起了火,比那個烙印猛的燒在背上的時候還要疼痛灼烈。
他悶哼一聲,緊緊縮成小小一團。
怪不得,謝希楠會問他,怕不怕疼了。
背上的火一直竄到心裏,謝紀年用力的睜著瞳孔,臉上不停冒著汗。
腦子裏是睡在一堆臭草堆裏的自己。
是那女人對他用刑時的狠毒模樣。
是他們打斷他的下巴,強行使他喝藥的時候。
背上的燒痛仍然在繼續,謝紀年卻是換了一副表情。
他雙目猩紅,緊緊捂著嘴,明明年紀很小,卻爆發了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悲愴。
帶來的是骨頭都被燒成灰燼。
背上是起了火的,謝紀年知道。
可是若是猛的看上去,隻能看到是這個小小的孩子不停在瑟縮。
背上什麽都沒有。
像是忍受不了背上的疼痛和心裏不斷湧上來的記憶。
喉嚨裏發出了咕依咕依的聲音。
帶著撕裂鐵鋸搬的刺耳聲音。
謝紀年大顆大顆的眼淚落著,有一下沒一下的用頭撞擊著牆壁。
一下,一下。
每一下,心底的那些慘痛記憶就多了些。
身上蓋著厚實的棉被,也彌補心中不斷破碎的聲音。
“叩叩。”
輕微的敲擊聲傳來,把謝紀年從悲痛中拉回來一些思緒。
有人在牆的另一邊對他敲擊著。
如年後第一場春雨,落下的聲音異常清晰。
謝紀年知道。
那邊是謝希楠。
就是那個帶著自己,給自己取名的那個尊貴的姑娘。
開始見她時,她很美,比最近新進寨子的那個狠毒的女人美了不止一兩分。
但是感覺她們有些想象。
鼻子還是嘴?
都不像。
說哪裏像,哪裏都不像。
說不像,莫名就感覺像,
所以謝紀年是有點怕她的,怕冷冰冰的她。
不過現在卻不怕了。
牆壁那邊不斷有敲擊聲傳來,一聲一聲非常有節奏。
這焚身的疼好像都不是那麽疼。
這麽冷的夜,謝紀年知道,這是她在陪伴自己呢。
是副屬於她的那份溫柔。
謝紀年顫顫巍巍伸出手,無力的在牆壁上也敲擊了兩下。
雖然聲音很小。
謝希楠卻也聽到了。
她微微放下心來,這種痛她體驗過,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她怕這個隻有八歲的孩子會挺不過去。
一直沒有聽到那邊傳來的聲音,隻有牆壁一聲一聲的悶響。
心中不免有些擔心,所以才會有敲牆壁這個舉動。
她也回擊了幾下。
在這寂靜的夜裏,那不斷的敲擊聲,卻異常的讓人心神寧靜。
闌珊的身影躍與夜中。
那一抹纖細的身形有些寂寥。
這是上次她與雲舒分離的地方,也是在這個地方,她的肩膀被狠狠刺了一劍。
紅瓦上還有斑駁的已經幹涸血跡,顏色已經很淺。
闌珊輕蹲,摸了摸那血的印記,歎息一聲。
血跡有兩人,分別朝著相反方向。
闌珊眼尖的看著那朝北去的血跡。
當時兩人都已經受傷,如果不出意外,那這血,便是雲舒的。
跟著這血走,就能到雲舒所在的地方。
這了了幾日,闌珊的心裏終於開始隱隱有些期待起來。
腳程這下可別剛才快的多,呼吸都有些紊亂,一心隻想到這零散血跡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