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法回頭的路(二)
三月初六晚,我和東方旭就在行峰山腳的一家客棧落了腳。
想來,第二天一早就可以直接上山。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外麵世界,心中很是興奮,看來讀萬卷書也抵擋不住想要遊玩的心,整天琢磨書太累了,還要琢磨人心,南風帝國作為九州大陸上最格格不入的國家,究竟有多少勢力在盯著它呢?
母皇走的每一步,都是那麽……如履薄冰。
夜晚,我走到窗前,從我這裏看去,能大概看得行峰山的半麵樣子,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地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這種感覺又是那麽的不真切,究竟是什麽東西,在這座山上?
“這麽晚不睡的話,你的身體會更虛弱的。”東方旭走了進來,將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對我說道。
我:“那是什麽?”
東方旭:“且若,我想問你,你可曾聽說過……瑾陵花。”東方旭將包裹打開,能看見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珠子放在裏麵,在燭光的照耀下,發出琉璃般的光彩。
“瑾陵花?”我點點頭,我走向東方旭,“聽過,上古之花,以血為引,但上古傳說大多都是謠傳,可信度極低,你別告訴我,這個珠子就是瑾陵花。”
東方旭:“那如果,我說瑾陵花是真實存在的呢?”
“看來我們此行的目的並非賞花這麽簡單了。”我輕輕笑道。
東方旭將那顆珠子遞給我,說:“百花之毒,唯有渡羅可解。”
我坐下,仔仔細細的看著那顆珠子,手輕輕撫摸著,向東方旭再次感歎:“你真不像個謀士。”
東方旭:“你也不像個儲君,願意自己害自己。”
“多謝誇獎。”我回應道。
過了一會兒,東方旭就離開了我的房間,這個人啊,連讓我裝個傻都不行。
我又能不知道?
有人從三年前就在給我下毒,又或許是更早,光芒太過刺眼就容易被人惦記,我跟母皇大人提過,但是帝王之路,本就不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就連君相也沒有辦法。
《國昌賦》一出,各方勢力就開始坐不住了。
母皇大人,你這麽厲害,為何就沒想通呢?
過慧易折啊。
隻不過,一場棋局裏,誰又是誰的棋子呢?
雖然,我下棋的水平比顧城一還差。
當然,顧城一總說我下棋不認真。
說起顧城一,不知道他在得知我失蹤的消息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第二天一早,東方旭就在客棧門口等我,他站的一如青鬆般筆直,我走過去拍了拍他。
“走吧。”
三月初七到了,從山下遠遠的望去就能隱約看見連片的花海,就好像在相互爭豔一般,東方旭看了我一眼,眼眸低垂,似乎裏麵蘊含著驚天駭浪,但麵色又是如此的平靜祥和,他說:“好,我們走。”
上山之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輕鬆,慕名而來的上山之人明明不少,但跟著東方旭,都見不到什麽人,就偶爾會遇到幾個村民。
繞了幾圈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還等我沒開始懷疑人生,東方旭停了下來。
我向前看去,看見一間山中小屋,東方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說:“就是這裏。”小屋前是一片桃林,桃花盛開,我從未見過這般粉紅的景色。
想來,我最後的人生還又多添了一筆色彩,這趟出宮不虧。
好久沒有這麽動了,加上春日的陽光曬的讓人有些暖洋洋的,我有些恍惚,好像能聽見東方旭在叫我。
怎麽叫的這麽急切?
我離他也不是很遠……
我記憶裏的最後一幕,便是東方伸手過來,我們找到了地方,也不用開心到擁抱吧。
“蘇且若!”東方旭的聲音愈來愈遠。
緊接著,便是無盡的黑暗。
“且若!”
……
“蘇且若,生於南風帝國,南風帝國如今……現世,如果……真的是她……那花……”
聲音越來越遠,我也好像有些聽不太清。
我努力想要尋找那一抹聲音,卻發現自己身在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身體慢慢下沉,就好像有毒蠱在蠶食我的身體,一點一滴,最後連渣都不會剩,隻能隱隱約約看見血液像花一樣綻放,一顆珠子緩緩滾了出來,隨後便是琉璃般的光彩。
我眯著眼,再想看清時,就發現是在屋內,我躺在床榻上,我直起身時發出了一些響動,東方旭就從屋外走進來,看見我坐起來,他便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說:“多拖一日,毒便深入一分,你明明知道,卻拖了三年。”
“他們都希望我不知道,所以我就不知道了。”我回道。
東方旭沉默了一會兒,輕歎一口氣:“我給你的珠子,有帶在身上嗎?”
我點點頭:“隨身攜帶。”
東方旭:“時間緊急,我要帶你去見個人。”
“怎麽”二字還沒問出口,我才發現,屋外的天都已經暗了下來,看來我可能是暈了一天,我明白我身體的情況,其實我比禦醫預期的時間還多活了幾日,看看,是我賺到了。
我跟著東方旭走出去,他繞過小屋,我看見屋外的桃花還在風中搖曳,我看見屋後有一個石壁,石壁上有一個珠子大小形狀的坑,我走過去,將珠子放了上去,大小剛好。
石壁紋絲不動,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東方旭遞過一把小刀,說:“以血為引。”
我接過小刀,在手中劃下,血滴落在珠子上,那珠子突然迸發出一陣耀眼的紅光,石壁緩緩開啟,露出個大約一個左右可以通過的小道。
我跟東方旭相互看了一眼,東方旭先踏了進去,等我踏入的一瞬間,石壁的小道便也消失不見了。
“這麽多年來,這裏從未有過客人,你們是頭一個。”還沒見到石壁內的景象,就聽見一個老者的聲音傳來
我跟著東方旭,看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石桌邊,桌子上放著個盒子,他就坐在那邊,並未抬頭看我們,而是盯著那個盒子。
東方旭向他行了一個尊禮,說:“聽說聖巫一族世代守護在行峰山上,每年這主客之門隻開一次,一次也就隻有一天,鏡語珠出自聖巫一族,想要見到你們,必須要以血為引,沒想到,這傳說倒是真實的。”
老者終於抬起頭看著東方旭,說:“是真是假,眼見不就為實了嗎?”
他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仔細的看著我說:“隻是沒想到,我這一世見到你,卻是在生死關頭,鏡語珠能救你一命,可你身上的毒已經深入骨髓,早就無藥可醫,若強行留住生命,隻能靠鏡語珠借壽,你若同意,以後,也就是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了。”
“我還會死嗎?”我問。
老者笑了,似乎從未聽過如此可笑的話,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著我的心說:“借不到了,也就死了,這樣你還願意嗎?”
我也笑了,我跟那位老者說:“好,我願意。”